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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细雨流湿光,芳草年年与恨长(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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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不知是如何回到的府中,只记得那晚我哭了很久很久,双容陪着我,一夜未眠。
许多天后,我受了场风寒,极恶劣的天气,整个小院都充斥着刺鼻的药味和我的咳嗽声。没想到继娘之后,府中又一次,太医院的人来来往往。
双容好似在一旁坐着,她压着我的被子,略有些紧。
我睁开眼,迷迷糊糊地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双容,好黑呀,怎么不点灯?”
双容似乎愣了愣,有双粗糙的手拂过我的脸,不是双容的手。
“你是谁?!双容!双容!”我躲到床角,大声呼唤着,却引来一阵咳嗽。
“千钦……”略带疲惫沙哑的声音,我一愣,是爹。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你的眼睛……”他犹豫着摸上我的脸,接着是眼睛。
我略有困惑,我的眼睛?“大……大人?”门口传来双容的声音,我忙喊道:“双容,点灯啊。”
双容走进了些,“小姐,外头天亮堂的很,为什么要点灯?”
我倒抽一口气,“双容,别和我说笑了。”
“千钦,现在是晌午。”爹缓缓开口道,却把我愣了好半晌。
“那……”我一时没缓过神,“我……”
“双容,快请大夫。”
接着又是人来人往,最后一老太医慢悠悠道:“小姐悲恸过度,且这几日染上了风寒,胸闷压抑,想是这样才导致眼疾,需调养几日,再待察看。”
我只当平常那样过,爹来这儿的日子多了,偶尔与我说说话,我只拿“恩。”“哦。”等字调回答他。双容每日给我替换敷眼的药,凉凉的,闻起来有些像甘草的味道。
一日,我问双容,“这药有用么?”
双容迟疑了会儿,“小小姐,这可是太医开的药方,一定有用的。”
我只笑了笑,不置可否。
又过了约莫一个月,屋外的雪已化了,双容给我除去眼上的绸布,我睁开眼,仍是一片漆黑,无边无尽的黑夜,仿若要将我吞没。娘在那个地方,看到的,也是这样一番景象?
再次将新的绸布换上,屋外忽然传来喧闹之声。双容轻声道:“小小姐,我出去看看。”
待双容再次回来的时候,我听见屋里多了许多人,眼睛看不见了,耳朵却越来越灵敏了。“请小姐梳洗。”我一愣,细细想了,自己从来没有在府中听过这种嗓音,尖细而尖锐。“双容?”“双容姑娘被丞相大人叫去了,待小姐梳洗完毕,便见得上了。杂家在外等候。”
话毕,几个女人围上了我,轻轻托着我的手,给我换了身衣裳。娘说过,女为悦己者容,如今我看都看不见了,即使穿的再好,自己看不到,又有什么区别呢。她们还给我上了淡妆,我真想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好一阵子,我又被扶了出去,那太监啧啧道:“小姐依稀有昔日婉容夫人的风采。”
我听了默不作声,那太监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咳了几声。“小小姐!”双容不知从哪儿奔来,护在我身边。
我道:“发生什么事了?”
“小小姐,是宫里的人。”双容停了停,“圣上说,要将小小姐接到宫中,以便治疗眼疾。”
“是啊,时候也不早了,皇上还等着呢,小姐该出发了。”我还未开口,那太监便插嘴道。
“丞相……我爹他怎么说?”我不知为何要这么问,但我要走了,他难道不来送我?
“方才大人向我交代了,说在宫里住几日就好。”
我点了点头,双容扶着我,随着宫人们走着,出了府,“小姐请上轿。”
双容欲扶我上去,不知从哪儿伸出一只手,抓住我的手,将我拉了上去。我低呼一声,双手胡乱抓着,好像抓到了一个人的衣裳,便死死地抓住,“双容!”
“小……小姐,您快下来,快下来呀。”双容欲将我拉下来,等等,拉下来?
忽然,我感觉被转了一个圈,接着坐在一处柔软的垫子上。双容忙坐在我身边,“小小姐,没事吧?”
“小丫头哪来这么大的劲?”一道温和的声音,很熟悉,我鼓足了劲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似乎看出我的想法,道:“我们在桃林见过。当时你便撞上了我。”
我这才想起来,“是你?”
“是我。”他的话语中带着笑意。
听他的声音,我感觉很舒服,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双容在一旁静默着。
“走吧。”他对着外头的人吩咐道。
我想了想,对他说:“你……也住在宫里?”
“不,我住在自己的府邸。”他回答,声音依然轻柔。我几乎要沉醉于这样的柔和下,我仍记得,娘的声音也是这般轻柔,细腻的。
我哦了声,不再说话。身子随着马车微微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