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谷里桃花仙》妩媚的花总管

3、细雨湿流光，芳草年年与恨长(三）

　　庆德六十一年一月初一。
　　府中正是热闹的时候，不时还有鞭炮传来。但是，我再也无心关心那些，娘的病，越来越不好了。
　　大夫换了一个又一个，宫中也不时有太医被派来。爹虽有些不高兴，但是也不好说什么。
　　娘躺在床上，望着帷幔发呆，双容不断地打了热水来给娘擦拭身子，“夫人……”她已忍不住落泪，我摔了杯子，“一个个的，都是庸医！这么小的病，怎么治不好！”双容忙拦住我的手，“小小姐，若是摔杯子可以治好夫人的病，双容给你百个千个都可以，如今……如今……”
　　我使劲抹了泪，“如今什么！娘的病，一定还有的救！”我扑到娘的床边，“娘……”
　　她费力的扯了嘴角，“阿钦莫哭，娘的病，再不能治好了。”言语间，她却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
　　“不可能的！不过是风寒罢了，多服几帖药就好了……”我慌乱的说着，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只要阿钦好好活下去，娘死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的声音极小，在我听来却清清楚楚。
　　我哽咽的再说不出话来。我爹，丞相大人，现在还在和大家一起赏烟花，看歌舞吧！叫了丫鬟请他来看看，却许久都没有音讯。
　　双容哭道：“夫人不要再说傻话了……大人马上就要来了。”
　　“呵呵，你们请他做什么？他不是最讨厌见着我么？咳咳——咳咳——”娘忽然咳了起来，双容急忙端了茶来，娘一挥手，“都是要死的人了，不需要再喝水了。”
　　“阿钦。”她轻声唤道，我哽咽的应了声，“娘去了之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顶撞大娘，也不要惹你姐姐。知道吗？”
　　“知道……阿钦知道。”我哭道，门外忽然有人通报，“大人来了！”
　　话音未落，爹已大步跨了进来，“婉容！”他怒睁着眼，对着旁边的丫鬟吼道：“太医呢！”
　　丫鬟吓得一个趔趄，忙去寻太医了。
　　“不，不用……”娘阻止道，又是一阵咳嗽。“没用的。”双容已是不敢出声，只颓然站在一旁，泣不成声。
　　“你不准死！若是你真的死了，我就将你扔到乱葬岗去，听到没有！”爹愤怒的声音换来我一声尖叫，“爹！”我一把推开了他。
　　“我还记得，那日桃花树下，你穿着藏青色的……咳咳咳！多漂亮的桃花啊……”娘说着，眼泪滑过脸庞，“我再也看不到了。你让我葬了一辈子……我恨你啊……”
　　爹浑身一震，“你说……恨我？！”他竟也流了泪，“婉容，我们两，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从来都没有对不起你……你从不肯，听我一声辩解。阿钦，是你的女儿啊……”娘挣扎着想要再说下去，却忽然睁大了双眼，“我……我……”原本还有恨意的瞳孔顿时扩散，一动不动。
　　“娘！”我尖叫着，双腿一软，直直倒了下去。
　　娘去的那一年，我十三岁，昏睡了一日一夜。
　　第二日，府里的红色变成了白色，热热闹闹的元日，娘竟去了。我不肯相信这个事实，直到双容哭着来央我出殡，我才浑浑噩噩地穿好了丧服，刺眼的白色。
　　爹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耳边的白发多了，我冷冷的看着他，爹的心里，真的有娘么？我始终想不通。
　　南空也哭着随同我们一起，行了好长好长一段路，将娘葬在了江氏墓陵。爹破例，让娘入葬在这儿。可是，娘真的，还愿呆在这儿么？
　　再也没有会在我熟睡时给我擦汗的人，再没有责备我的娘，再没有会在门边等我回家的娘……
　　盖棺时，我哭着要再见她一眼，“娘……娘！”不顾阻拦想要触摸到娘已经发黑的脸，身子竟差点掉进棺里。一只强劲有力的手将我拦住，我一抬首，却见一张三十多岁的男子面孔，极是俊秀，“你就是千钦吧。”
　　我忘了哭泣，“你是谁？”
　　周围的人却都跪了下去，“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惊得睁大双眼，“皇上？你来看我娘么？”
　　他苦涩地笑，“是啊，来看故人最后一眼。”他说着，掏出了怀中一枚小小的发簪，上面是小巧的桃花，他小心翼翼地插在娘的鬓角，“婉容，我来送你一程。”他轻声说着，原本应该在大殿上威严的皇帝，此时温柔的如江南的湖水。
　　过了许久，他道：“盖棺吧。”他说道，牵了我的手，走到爹的面前。
　　“忠远。”他对爹说道，“你没有好好待她。”
　　爹已无力反驳，颓废的由大娘搀着，皇帝又说道，“我要将千钦收为义女。与我一同回宫。”
　　“这……皇上，恐怕不妥吧？”大娘为难的说着。
　　爹却阻止她再说下去。
　　我不知所措的站着，“不……我要陪着娘……”
　　皇上俯身在我耳旁道，“阿钦，你娘几日前拖太医给我一封信，这是她的意愿。”
　　我抬眼看了看他，终是不语。为什么娘要将我送到宫里？
　　“这样吧，过几日，我派人来接你。”他摸摸我的头，不远处的太监尖声道：“回宫——”
　　我仿佛处在混沌之间，周围的一切声音，都与我隔绝。

作者有话说

　　这章更得极是紧凑，写的不到位的地方，各位不要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