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越人堆琴

14、尾声 下

　　“真的很久……不过，欢迎回来。”帕皮诺应声说道，走上前去用力抱了一下他。莫朗也拍拍他的肩膀。当年爱发呆的幼童如今已经长成跟他一般高的成年人，举手投足也完全没有了当初童稚的一面。

　　两个人来到附近的咖啡馆小坐，不知不觉中，被时间冲淡了的感情似乎又一点点凝聚起来。帕皮诺谈到以前在池塘之底的种种经历，虽然并不什么光彩的历史，却也值得回忆。然而对比之下，莫朗却一直缄口不语，默然的表情下似乎一直在思考着什么。

　　“……抱歉。” 帕皮诺突然沉吟道。

　　“为什么抱歉？”莫朗疑惑地抬头，只见帕皮诺的脸上扫过一丝无奈。

　　“你大概一点都不想回忆起那些事情吧？”帕皮诺双手交错桌前，怅然道，“毕竟没有人会愿意呆在那种地方，况且当时……”

　　忽然间，莫朗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目光直直地盯向窗外的某一点。帕皮诺吃了一惊，连忙也向那个方向望去，却什么也没发现。

　　“怎么了？”

　　“……没什么，大概是我看走眼了。”莫朗僵硬地坐回原处，脑海里那个披着黑色外衣的轮廓依旧清晰。最好是自己看错了……他如是想到，握着咖啡杯的手指又攥紧了几分。

　　“对了，莫朗，你后来有没有见过以前的同学？”帕皮诺一看到气氛冷了下来，便又另起话题，“当年班里的同学几乎都去参加了马修先生的葬礼，除了你和……”

　　蒙丹。

　　---对，就是那个人。

　　莫朗根本无法忘掉刚刚那个一闪即逝的背影，那个熟悉的姿态，他大概这辈子也没法忘记。恍惚间他听到对面的人不断呼唤自己，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你没什么事吧，怎么看你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帕皮诺关切的问道，然而莫朗只是淡漠地勾起嘴角，轻声问道。

　　“那个人……后来怎么样了？”

　　“谁？哦……你是说蒙丹么？”帕皮诺摸摸下巴，做出竭力思索的样子。“这我倒真不清楚，有人说从监狱里出来以后，他就进了黑手党，还有人说大概是死在某次帮派斗争里了……”

　　“总之，那家伙现在应该是完全失踪了呢”

　　听到对方的话后，莫朗的瞳孔骤然缩小一圈，以至于后来两个人都说了些什么，也都回想不起来了。回到下榻的酒店，他罕见地给母亲主动打了一次电话，然后一直睁着眼躺在床上，直到天明。

　　第二天的演出进行的很成功，期间莫朗也在观众席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告别了合作多日的指挥和乐器手，他独自一人踏上了回归的路程。

　　然而，他并没有直接乘坐飞机回到美国，而是花了半年时间，游历了法国南部和北部大大小小的村落，在许多人迹罕至的峡谷和山洞里留下了自己的足迹。他也并不清楚自己这样做的意图是什么，只是脑海里有一个坚定的信念一直支撑着他的脚步，蛊惑他漫游到更加遥远的地方去。

　　也许是命中注定的巧合，他的最后一站又回到了巴黎市郊的那个公墓，而那一天也刚好是马修的忌日。

　　墓园与之前相比并无多大的变化，依旧荒凉的连野草也不愿意生长。莫朗放下自己的背包，走到山坡下的墓碑之前。照片中，马修的容貌永远定格在快门摁下的那一瞬间，而此时的莫朗已经与一年前的自己判若两人。

　　他不经意的低头一瞥，发现花台上不知何时又多出了一张照片，被纷落的树叶遮住了一角。莫朗定睛一看便立刻怔在原地，那照片正是十几年前，他们所有人在池塘之底的集体照，黑白的剪影勾画出一个个少年稚气未脱的轮廓，而站在后排角落的那人正是自己。

　　莫朗眉头微蹙，伸手抚上了那张照片。他能意识到自己的目光不停地在寻找另外一个身影，而那个人恰好就站在离他最远的一个角落，半眯着的双眼透露着些许懒散的邪气。

　　这就是终点了吧……莫朗的指尖拂过那人年轻的面孔，在心里对自己暗暗微笑。他已经记不起变成如今这般波澜不惊耗费了他多少的光阴，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当他再次站起来的时候，关于一个人的记忆将会从他的脑海里永远消失。

　　“……绝对不可能。”

　　忽然间，头顶上方一个低沉的嗓音响起，莫朗猛然感觉一阵眩晕，然后缓缓抬头，对上了那双眼睛。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