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神》庆余生

12、第十二章

　　就这样，旱兽跟着共工回到了他的不周山上，从那以后，共工也没有再赶走过旱兽，默许了它跟在自己身边。

　　很快的，整个天界的神仙都知道了水神共工身边跟着一只妖怪。他们不知道共工是怎么想的，当然，他们也不敢当面质问这位上神。只是觉得共工这么做，一定有他的深意。那只妖怪他们也曾去不周山偷偷看过，体内只有很弱的力量，并没有什么危险性，而且它一直跟在共工身后欢喜地转来转去，大概不会做什么坏事吧。

　　这个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天帝的耳朵里去，他皱紧了眉头，一种不安的感觉悄然而生。又是一只妖怪……共工为何总与这些妖怪纠缠不清。

　　千里眼觉得自己最近有些倒霉，怎么三天两头就让他做事，上次是找盘古鼎，这次却是让他偷看共工。当然这种“偷看”这种不怎么正义的词藻是千里眼自己感觉出来的，依天帝刚刚的吩咐来说就是：“共工已有多日未来凌霄殿，朕想看看共工近日来生活得如何，你且小心一些，不要让共工察觉到。”

　　千里眼内心不停地腹诽着，天帝您想见共工大可以去人家的不周山看看，顺便小聊几句，对您来说，也不过是一眨眼就能到的功夫，为什么一定让我“瞧瞧”啊！还不能让共工察觉！这不是偷看是什么啊！

　　尽管千里眼的内心已经在咆哮了，但天帝就的天帝，岂是他这等小神能妄自猜测的，所以表面依旧是恭恭敬敬地对天帝说：“小神领命。”

　　千里眼在天庭说长不长，比起共工祝融女娲这些洪荒上神，自己就如同个婴孩一般。但说短也实在不短了，好歹也近万年了。不过这还是第二次看见天帝表情起伏如此之大。

　　第一次是在自己刚位列仙班不久，那时候就有妖王来犯，无数妖魔作乱，一时间死伤无数。共工亲自出手，与那妖王在天庭大战了三天三夜，直杀到冥界，将其伏杀。而待共工回到天界时，浑身皆是鲜血，将凌霄殿的白玉石阶都染出了一条血路，只见共工说完那句：“妖王已死，共工不辱使命”后便直直地倒在凌霄殿中央。那时千里眼也是第一次见到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天帝也有如此慌乱的时候。

　　那时候千里眼离共工所站的位置十分近，但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见眼前一花，那原本应该坐在金龙椅上的天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蹲在了共工身旁，慌张地叫着他的名字，得不到任何回应后，便抱着浑身是血的共工往凌霄殿外跑去，竟完全忘了施展法术，像个凡人一样奔跑着，一脸苍白。

　　那一次的天帝让千里眼的震撼非常大，但从那以后也没见天帝再那样失态过了，依旧是那么无懈可击，仿佛那一次的慌乱只是自己的臆想。

　　而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千里眼顿时觉得自己真是三生有幸。

　　只见天帝在看见自己用法术弄出的画面之时，突然就用力地抓紧了椅侧两旁的龙头，只听见一声脆响，那金石竟让天帝给握出一道裂痕。

　　千里眼抬头看着天帝，只见他脸色难看得吓人，双唇紧紧地抿着，浑身皆是怒气，隐隐而发，就连石柱上的神龙都要因为天帝的怒气而破阵而出。

　　千里眼也因为天帝毫不加以镇压的怒气而微微发抖着，就连那在施展法术的双手也不停地颤抖着，也不知道该不该将法术收回。他努力将目光放回自己所弄出来的画境上。

　　画境上的共工正闭着眼睛，睡在躺椅上，但并不是真正的睡着了，因为他的一只手还时不时地去摸一摸蜷缩在他身边的那只妖兽，那只妖兽也是时不时地用脑袋去蹭共工的手掌。他们的上方是一株株长满红花的仙树，花瓣时不时落下，有时候会掉在那只妖兽的鼻子上，惹得它不停地打喷嚏，脑袋一摇一摇的。

　　说句实话，千里眼觉得这画面并没有什么值得天帝如此动怒的地方。除了那只妖兽，毕竟这是天界，而神妖自古便不相容。

　　就在千里眼脑袋还在不停转动的时候，那只妖兽竟然突然抬起头来，朝自己施法之处看去，眼神有些冷漠……好像被发现了……但只是一瞬间，那只妖兽又趴回共工掌心下，继续亲昵地磨蹭着。是自己的错觉吧，千里眼想。

　　“这妖兽……”天帝忽然冷冷地开口道。

　　千里眼收回自己的法术，低着头回答道：“这妖兽便是上次共工在凡间降伏的那只旱兽，共工上神已经将它送回冥界，但是那只妖兽不愿意离开，共工上神便又将它带了回来。听闻这妖兽法力不高，本性不坏，也十分听话，在天界的这些时日并不曾伤过谁，只是并且特别喜欢呆在共工上神身边。”

　　在千里眼说完后，那边的天帝却沉默了。千里眼也不敢再说话，也不敢抬头看天帝表情，他想现在天帝的脸色必定是非常难看的。

　　过了些许时候，千里眼才听见天帝从龙椅上慢慢走下来的声音，每踏下一个石阶，千里眼心里就跟着震一下，十分紧张。

　　待天帝走到千里眼身旁时，千里眼都觉得自己被天帝那种与生俱来的威力压得有些喘不过起来。

　　天帝将手放在千里眼的肩膀上，明明只是轻轻地搭在上面，千里眼却感觉像被巨山压在身上，只听见天帝缓慢说道：“妖就是妖，它们自私贪婪狡诈凶残，诡计多端，绝不能留它在天界，更不能放任它在共工身边不管！迟早都会是祸害！”

　　千里眼将头低得更低了，“陛下……说的是。”

　　天帝拿开了放在千里眼肩上的手，千里眼感觉到天帝的怒气似乎已经不见了，又变成了那个庄严冷静的天帝。

　　“朕记得二郎神与巨灵神受朕之命去了方诸山寻法，那时候共工还未醒来，那妖兽也尚未出现，是吧。”

　　“是，二郎神君和巨灵神君去方诸山后不久，共工上神才下界降伏那妖兽的，算算时日，大概也快回来了。”

　　“也就是说，二郎神他们还未知晓共工醒来之事，也未知晓那妖兽存在之事。”
　　“这……应该是如此。”

　　天帝回过身，冷冷地说道：“无论他们现在在哪，找到二郎神，向他透露，不周山上有妖物。”
　　千里眼犹豫了一阵，才说道：“依小神看，这事似乎不妥。”
　　“有何不妥？”

　　“天界谁都知晓二郎神君最痛恨冥界妖物，若是真让二郎神君见到那妖兽，无论如何也会要它性命的。但是共工上神有心留它，而二郎神君却是视一切妖魔为敌杀无赦，万万不会因为是共工上神带来的而手下留情，到时候怕是二郎神君会和共工上神有所冲突。虽然共工上神未必会为那妖兽而出手伤了二郎神君，但二郎神君却是一定要杀了那妖兽的。两位神君法力都不低，一旦打起来的话，后果也是十分严重的。”

　　天帝微微地笑了起来，但那笑意却让千里眼觉得有压迫感。

　　“朕自有办法支开共工。”
　　“若是支开了共工上神，那妖兽岂不是一点生还的机会都没有？”

　　天帝只是看着千里眼冷冷地笑着，并不说话。

　　千里眼看着天帝的笑容，只觉得压迫感越来越大。千里眼低下头，虽然他不明白天帝为何那么在意那只妖兽，更不惜要用这种方法去消灭它。明知道现在自己就该领命而去，不该管那么多事。但是刚刚看见不周山上的那一幕，千里眼实在觉得没必要对那妖兽痛下杀手，它看起来是那么喜欢共工上神，那么老实无害。

　　“可……共工上神那边……他早已允许了妖兽的存在。”

　　“所以，此事不要让共工知道。他心软，所以更容易受到这些妖物的欺骗！千里神君，朕希望你明白，共工是朕最重要的人，朕不能让共工出现一丝差错，不能放任那么大的危险在他身边而不去理会。”

　　千里眼在心里叹了一下，答道：“是，小神明白。”共工是天帝的老师，从小伴着天帝长大，教会了天帝一切事物，这些事天界谁都知道，所以也知道天帝最在意的人就是这位远古的上神，那一年在凌霄殿上，天帝那么紧张的模样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看来那只妖兽，天帝是绝不会留下它了。

　　“记住，此事不要让共工知晓，朕不想因为此事共工对朕有何异议。”天帝轻声说道。
　　“小神明白。”
　　“明白了就回去吧。”
　　“是。”

　　千里眼答道，正准备离开，便又听见天帝的声音：“先去告诉长青，朕有要事找他。”
　　“是……”
　　千里眼这才真的离开了凌霄殿。

　　待千里眼走后，这位天帝才渐渐冷下了面孔，双眼中皆是冰冷之色，比刚刚还要强烈的怒火使石柱上是神龙发出了龙吟，“长青……你欺骗了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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