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江山酒一杯 ...

  •   “我当初不是叫你们……”帝林咳嗽连连,瞪着白厦。
      “大人叫的是‘好好照顾兄弟们’,可没说是‘辅佐光明皇’。”白厦脸色发白,还在晕船,但是坚决不下去,好不容易,侯西蓬替他去受罪了,他当然要留在大人身边了!
      “啧,一个两个都不听话。”帝林皱皱眉,不再赶人,大步踏向船长室:“哥普拉,开船了!”

      “大人,我这次带了二十多个孩子一起过来,多数都是战亡同袍的孩子。”白厦埋着头,眼睛只盯着脚尖。
      “白厦,很久不见了。”帝林缓缓露出笑意,“久到,都敢对我撒谎了。”
      “不及大人之万一。”白厦非常生硬的顶回去:“直到最后西蓬告诉我,我才知道!”
      “还是这么狡猾啊,”帝林像是怀念的轻轻抚摸了一下手中的盒子,“你啊……”
      “你知道我在这里,马上就要过来,其他人呢?你让阿秀怎么想,我利用个人名望号召部属反了他?他们若是沉下心跟他了,我也不愿意非叫他们上船来,毕竟海上时刻风云变幻,比不得岸上安定。若有人走有人留,阿秀也不放心用,那些弟兄又怎么好好干?这不成了逼着人跟我走了?多少人已经有了妻儿……”
      帝林平和的目光笼罩着白厦。
      白厦鼻子一酸,几乎落下泪来。没人知道,他踏上船的时候,看到今西还不敢信,待到船已远远出了海,帝林推开主舱门,白厦真切的看到他举手投足一如昨日,那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那一声大人,几乎是哽咽着冲出的喉咙。
      帝林也是一怔,环顾左右,不见侯西蓬,似乎恍然,快步下到甲板,扶起了跪下的白厦,海风猛的一吹,船上旗帜刷拉一声展开,写着帝林的名字的黑色骷髅旗,再次飘扬了起来!

      帝林叹息着:“都上赶着给我出难题,我们去看看那群小家伙。”

      帝林裹着绵软而厚实的狐裘,深沉地打量着面前二十多个孩子,他的目光犹如利剑,雪亮而刺骨,几经流连的目光对上了云林,寒冰一样的面容上终于染上了一层暖色,目光移向白厦,眨了一下眼睛。
      白厦无奈的笑了一下,承认的点头。
      云林出现在帝林面前时,紧抿着嘴唇。
      帝林摸摸他的头,一时感慨良多。
      “你可以叫我叔叔。”
      云林盯他:“你是谁!”
      帝林转开视线片刻,才又直视着他的目光:“你母亲怎么和你说的?”
      云林眼中起了一层雾气般:“她说‘对不起但是希望再也见不到你’!”
      帝林苦笑,安抚性的拉起他的手:“我是帝林。”
      云林睁大眼看着他,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帝林,那个恶魔!可那些人说,斯特林才是自己的父亲。可是斯特林死在他手上,那他还算是杀父仇人吗?可,父亲,是云浅雪啊,怎么可能是个人族!
      帝林难得耐下性子解释:“你还小,很多事情,你还理解不了……”
      云林的泪水还是滑落下来,他用袖子狠狠擦去,脸上甚至留下一道红痕:“我要知道!”
      帝林为难极了。这事儿的水太深,怎么可能跟一个五岁小孩儿说明白?
      “你母亲曾有一个封号,叫做‘魔神皇’。”
      云林马上接口:“我知道,塞姆黑林!”
      帝林不易察觉的微微皱眉:“那个封号曾是你外公的。你外公曾有两个儿子,你知道,你这两个舅舅是怎么去世的么?争夺皇位,自相残杀。而你母亲,她又有了一个孩子……”
      “我不会和他抢的啊……我不会跟他抢的!”云林的泪水终于落下来,他还不到十岁,怎么能接受父母为了另一个孩子放弃自己。
      帝林拿出手绢,帮他擦去了泪水,一字一顿:“事已至此,哭没有用。大好男儿,四海为家,你会有辽阔的海域作为封地,比你和那没出生的兄弟争夺家产,岂不更好?”
      云林抽噎着,慢慢停下来,偷偷瞄着帝林:“叔……叔,你,不会吃掉我吧?”
      帝林被这一声叔叔唤的心软:“听谁瞎说的?”
      云林小小声的说:“大家都说你是恶魔,每天要吃魔族的小孩子,还说不让我在外面乱说,不然会被你吃掉……”
      帝林凝滞了一下,才说:“你……不算是魔族的孩子。”
      云林只求不被吃掉,如果对方因为这个理由不下手,他当然不会反驳。

      今西到船长室里时惊讶的见到帝林把那孩子带到自己卧室。
      “大人,这有些不妥吧……毕竟他……无论怎么说都和您……”今西难得锁紧了眉头。
      “毕竟我欠他一个父亲。”帝林敛目,答了一句。
      那您还欠李清一个丈夫呢!今西默默吐槽。
      “想什么呢?”帝林似笑非笑一眼扫过来。
      今西暗暗一凛,面上还笑着:“风华已经送了消息回来,您要她转交的信她已经送去了,但是那边只接了信,却把盒子原封不动退回来了,所以她就托白厦把盒子还给您了。”
      帝林闻言,不由得看了两眼桌上的木盒。
      这本是他送给她众多礼物之一。斯特林不是真心爱她,他早知道,想必,也不会对她多上心,他便每次给秀佳挑礼物时,也不忘她那一份,让人给斯特林送去。毕竟,若他直接给她,难免招人猜忌闲话。他是无所谓,然而女子声誉却经不得这般诋毁。
      檀香木,深紫色,红漆纹,金铜锁。
      原是收敛首饰的小盒子,不大,但是足够精致沉朴,衬得上她的地位,不至于让母族看轻了。
      她应该也是喜欢的。
      她用这盒子,盛了一片情意,交给紫川秀,托付阿秀转给斯特林。
      然而不知如何阴差阳错,斯特林竟用它装了卡丹的情书。自然是,片刻不离身边。李清又怎么会计较一个盒子,只当是他收了自己的心意,自是欢喜。
      最后,这盒子几经周转,又成为遗物,由中央军下属交还给李清。
      而李清,睹物伤情,也没有打开过。
      直到翻找卡丹的情书时,从这盒子中找到了。
      李清只看了署名,便合上盖子吩咐人送到侯西蓬车上去了。物是人非,何必还徒增烦恼?
      侯西蓬烧了信物后,让羽岚把盒子还回去,羽岚便把帝林的信放进去还了。
      她本没想到白川会在场,自然不能当面把信给李清。李清的路数她还摸得清,但白川明显是紫川秀一派系的,指不定引出什么风波呢。
      羽岚这么做分明是知道,李清拿回去必然会摆弄一番,自然就会看到信。因为这盒子,当时帝林是叫她送去斯特林府上的。自然,她也是感叹了命运的巧合。
      当夜公爵府上便有人把这盒子送回来了。
      所幸,盒子是空的。
      羽岚急忙把盒子塞进白厦的包里,交代一句,白厦就匆忙上路了。
      这盒子,时隔多年,回到了他帝林手中。
      就像命运绕了一个大圈又回到了原点。
      他记得,得知马家又在不安分,而流言四起的时候,便惊怒交加的提笔写了那封信以安抚李清,又吩咐风华和侯西蓬速速处理掉这件事。果然紫川秀找上了侯西蓬,有了官方委派,做起事来自然方便许多。不得不说,帝林对于人心的把握一如既往的精准。而西蓬和风华,也没让他失望。

      「清弟妹:
      愧甚,望见信无恙。
      吾曾许诺,然未料人事天定,非吾所愿,终是背弃。
      二弟去矣,保其妻儿安适,吾之责也。
      今,祸事罹降,特令心腹急往,吾虽无能,尔一世安康喜乐,自忖仍可保之。
      伤病缠绵,不得起榻。不能亲至,唯盼宽恕。
      帝林」
      帝林手指轻轻抚过檀木盒,触感光泽,也有刻痕,不知是否是战场上留下。一个盒子,盛过多少种感情,装了几人情意,穿过多少次战火,历经了几任主人。
      她把它还回来,有着怎样的深意呢?
      帝林微微笑起来。这样彼此相知的感情,何其珍贵。
      今西不得不顶着僵硬的笑打断帝林的思绪:“风华还说,她想念小少爷,羽岚这名字好难听,要求尽快回来。”
      帝林摇摇头:“西蓬一个人不行,让她再等等,安稳过这一个时候再说。”
      今西有点迷惑的问:“大人,您这样的安排……如果只是风华一个人去,第七司的司长,身份倒是足够重视,可又让侯西蓬为主,这……”
      帝林慢慢道:“你不了解西蓬。他也在你手下待过,到头还是跟了风华。你知道为什么?你不能发挥他的长处。他的抱负,在你这里施展不了。他是那种,‘一人之辩胜于九鼎之宝,三寸之舌强于百万之师’的人。你手下没有这样光明的位置给他。他也只能去第七司。”
      今西点点头,退了出去。
      白厦懒洋洋倚着桅杆,享受着阳光和海风,看来已经习惯了船的晃荡:“今西,我们的船叫什么啊?”
      今西笑容难得垮掉了:“大人还没取名,我只希望不要叫‘檀木盒’就好了!”
      白厦愣愣:“那个盒子有这么大影响?”
      今西想了想:“对于特定的人,特定的物品才有意义吧。”
      白厦似懂非懂:“小少爷什么时候来?”
      今西笑的纯洁:“帝都报纸没有那么多版面放讣告——秀川大人也没有那么多脑容量接受,要再等些日子。”
      白厦摆弄着望远镜:“哎,你看,那边,是船么?”
      今西接过来,仔细辨认了一会儿,答道:“没错的,是接应我们回岛的人。”

      五年后
      “阿林!你在哪里啊?”两船靠在一起的时候,一个漂亮少年飞快的奔过了甲板,冲上了另一条船。
      船头有人回首,眼眸如大海一样湛蓝,笑容温文尔雅,转过身接住了合身扑上来的少年。
      “可是久不见你了,今儿一定要喝点儿酒,上回我打了胜仗,缴获的战利品还在船上,你看有什么合用的尽管先挑!”帝迪拍着胸脯保证。
      “你又去哪里挑事儿了,叔叔不是说过要你安分一些吗,没的让流风家知道了,起兵围剿。”云林含笑轻轻敲了帝迪额头一下。
      “那有什么的,还怕了那母老虎不成,她也就是没碰上我……咳,我爹!要不早把她撵回岸上了!”帝迪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吹牛吹太大了。“不过,阿林你的话,也许就能打败她了。你这么好看,站在船头谁舍得戳你一指头啊!”
      云林嗤笑:“我还用得着美色了?要这么说,打海盗的时候就把你绑船头上,估计别的船都为着你的美色退避三舍了!”
      帝迪皱起眉头:“我都剪了头发了!上回那事儿纯属是……是……胡闹!”
      云林故意不看他,抬头感慨着:“也不知谁被当成了那母老虎,竟还引人自己个儿缴械投降来提亲的。”
      帝迪跳脚:“哥!说好不提这事儿的!”
      云林举起手示意投降:“好好好,我不告诉叔叔就是了。你可莫叫我哥,我还受不住呢!”
      帝迪重重的拍了他肩膀一下:“你还惦记着,可真够小气的!”
      那年帝迪刚到的时候,被帝林要求喊云林哥哥,帝迪又刚巧知道云林睡在帝林卧室里,登时就不干了,他还没被父亲这样亲近过呢!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干瘦小子,比自己还矮,还要叫对方哥哥!
      云林见他不愿意,只笑笑说:“叔叔,兄弟之间不过是一声称呼罢了,我叫小公子一声哥哥也是无妨的。”
      帝林皱了眉头:“小公子?这倒是哪里来的称呼?娇惯过分。他叫你哥哥是应该的。”
      云林默默低了头:“作兄长的,总要担待一些,云林不才,实当不得公子哥哥。”
      帝林神色陡然沉郁,负手不言。
      帝迪还没受过这等委屈,大声道:“就凭他,受得起我一声哥哥么!也不知……”
      他身后的风华马上拉了他一把,让他住嘴。
      帝林刀子一样的目光劈过来:“他怎么?哪里受不住你一声哥哥?偏是风华把你惯成这样!早知道,我当初便不该让她带你!”
      帝迪几时被父亲这样训斥过,红了眼圈,更不肯顺着父亲了,大叫:“风华哥哥怎么了!我就喜欢他带着我!”转身抓住的风华的裤子,竟不回头了。
      风华的表情那叫一个悲催,连忙抱起帝迪就要避开。
      帝林难得动怒,大喝一声:“放下他!”
      帝林从未对儿子这般疾言厉色,帝迪一抖,风华更不忍放开他了,鼓起勇气分辩:“大人,帝迪才来,和云公子也不熟悉,等过上一阵子再……”
      帝林直接打断她:“帝迪是你叫的?”
      风华只能闭嘴放下帝迪了,她要是继续喊公子少爷,大人不更来气才怪呢。眼睛转来转去,心里真是急了,眼见着帝迪这回讨不了好去。
      帝林缓了语气:“你今天要不叫这声哥,我马上把风华派出去,这辈子都不许她回船上一步!”
      帝迪倔强的盯着帝林,怒气蒸的眼都红了:“你不让他回来,我还不会去找他吗!”
      帝林怒极反笑:“我要是不让他被你找着呢!”
      帝迪咬紧嘴唇:“那我就去云浅雪的宅子里大喊我是帝迪。”
      帝林眯起眼睛:“恩?”
      帝迪攥紧了风华的手,大声道:“风华见我有危险必不能坐视!”
      帝林的视线挪去看了风华:“你倒是好……”
      风华反倒镇定下来:“大人,少爷年幼,不过是患难之中依恋之情罢了,属下自请同今西司长共拓海疆,无令,则终身不返。”
      帝迪惊愕的看着风华跪在身后,今西的表情甚是莫测,竟收了笑。
      “父亲!你……”今西按了他肩膀一下,不欲他再说下去,否则风华真的连命都留不住了,同僚一场,总不忍见第七司司长这样一个下场。
      帝迪却甩开了今西的手,蹬蹬蹬跑到云林身边,看着他湛蓝的眼睛,大声的说:“你别不高兴,是我错了,哥哥,你当得起!”他回头,见帝林仍不言语,咬牙咚地一声重重跪在云林面前:“大哥,小弟给你赔罪了!”
      今西和风华对视一眼,都不由得苦笑。这下子可怎么收场。
      云林连忙去扶,帝林径自拂袖离开了。
      当晚,帝林和帝迪在书房中谈到深夜。
      从那以后,帝迪对云林的确是以礼相待,恭顺有加。直到那一回云林和风华去剿匪时遇到风暴,云林托着重伤的风华游了一夜,才碰上赶来救援的今西。
      帝迪从那件事过后才真心真意拿云林当哥哥看待。
      两人长久的相处下来,帝迪也知道这个哥哥有些不一样。才看到他时,他比自己还小,而今却比自己看起来更成熟。不仅是心理,纯粹指外表。云林的成长速度非常快,直到今年才缓下来。
      风华曾解释过,排年纪,云林的确比帝迪大,只是,他成长阶段不太一样。
      清澈的蓝色看过来,帝迪忍不住伸手摸摸云林的眼睛,云林当然闭上了眼,责备:“别闹。”
      帝迪笑笑:“大哥你眼睛太漂亮啊。我就要被父亲派去陆上打仗了,可能要很久见不到你啦。”
      云林变色:“陆上凶险,叔叔怎么能让你去!”
      帝迪无所谓的耸肩:“我不去,难道叫哥普拉哥哥他们去吗?他们都老了,不应该再为着那个国家去死啊。”
      云林微恼:“叔叔人在哪,我去同他说,你不要胡闹。”
      帝迪想了想:“父亲还在主舰上啊……要不,咱们都不去,怎么样?反正那个国家和我们没有关系……”
      云林叹气:“我要是被倭寇围攻,你要不要救我?”
      帝迪理所当然答:“当然救啊!哪家的倭寇没剿灭还敢打主意到你头上!”
      云林苦笑:“所以叔叔也必然不会袖手旁观的。”
      帝迪又生一计:“要不咱俩一起去?”
      云林看向大海,轻声说:“我跟叔叔发过誓,这辈子,都不回紫川。”
      帝迪一愣,沉默下来。
      云林搂过帝迪肩膀:“你也知道的,”他指指自己的眼睛:“我永远抛不掉身上另一半血。从小,你有风华,而我的保姆、我小小的玩伴,却是绿色的魔族。我不可能,对他们挥刀,就像你不能对风华举剑一样。”
      帝迪沉默着握紧了云林的手:“哥,你在西海这边还好吗?父亲当初为什么要把你打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啊,我想见你都很难。”
      云林安然沉静:“这对我未尝就是不好。叔叔对我如何,我都是记得的,而且一直很感激他。”

      “陪着帝迪几年,就什么都敢说了?”帝林慢慢翻着桌上的文件,长发松松一束,不过防着海风吹乱了罢了。
      周冬濛连道不敢。瞄瞄帝林,见他没有发怒,小心翼翼分辩:“大人啊,自从流风霜被驱赶到海上之后,咱们的舰队老得避着她,紫川宁哪会放过她啊,到时候两边打起来咱们也指不定被发现,这回趁着那云霏作乱,紫川自顾不暇的时候,放些人回西川,去接手东南镇守府的资料也挺方便,您也打算让小公子去了,那他一走,云林要是有心造反,也能不教小公子知晓,便处置了,也不伤父子感情。您说是吧?”
      帝林漫不经心道:“是吗?我还得夸夸你考虑周全了?”
      周冬濛咧咧嘴,心里直道不好,老老实实戳那,扭着衣角:“云林那孩子也挺可怜的,反正他也说过不回紫川,这些年也没人告诉他,可您看他的样子,分明还记挂着父母,要不,怎么会一举一动都像极了云浅雪,您不说,他心里也不会踏实,反而会埋怨您,所以……他问的时候,我就,就透露了一点点……”
      帝林手上停了一会儿,若有所思:“你见过云浅雪?”
      周冬濛一抖:“呃……那个什么,大家都说他是儒将……可以想象……”
      帝林好像十分疑惑:“当时,家族里对于魔族的态度十分惧怕,怎么会有好的传言?你又怎么会相信?”
      周冬濛默默的揪着衣角,心里急转着念头,是卖萌混过去还是实话实说……
      帝林整理了一下文件,顺手用檀木盒子压上,抬头看着周冬濛:“五年前我从海滩上捡到你,让你跟在帝迪身边,论这份信重,你应该清楚,但你从来就没有交代清楚,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周冬濛挺委屈:“那不是刚巧风华司长遇了风暴在养伤,才抓我顶班的吗,我一直觉得是去逗少爷高兴的来着,再说……”
      帝林只斜睨他一眼,他便停下了。
      周冬濛叹口气:“我说就是了呗。其实我知道的事情已经都结束了。当初您附近有好几次刺杀行动,都是我策划的。我本来是跟马维的。等等等等,我是被胁迫的。而且那几次刺杀,都绝不可能伤到您。后来马维想弄死紫川秀,手里的精锐却折的差不多了,所以才会借刀杀人。但是我一直对大人您心向往之,所以才出海来找您。”坑爹紫川秀出版的地图!迷路都迷的这么有创意!“您也说让我跟着帝迪是很大的信重,大人,我这么多年,可曾做过一件对不住帝迪的事儿?卡丹和斯特林的八卦,整个大陆都知道,算不得机密,云浅雪是什么样子,自然是马维跟我说的,马维和林家勾结,林家又和魔族勾结,这样的事情,也不算新闻。您要是觉得信不过我,我也没什么说的,只求大人看在我五年任劳任怨没耽搁过一件差事上,放我一条生路就是了。”
      帝林缓缓颔首:“那你就去跟着云林吧。既然你那么喜欢他,呵。”
      周冬濛吐了下舌头:“大人真放我过去?我要是再说出什么不利的事儿,可不还不如放在大人跟前,好生看管啊。”
      帝林笑笑:“你也当知道,这是为着帝迪和云林的情谊,都说侯西蓬擅言辞,你也不差,你去好好同他说说,他会明白的。”
      周冬濛也应下来。云林其实很聪明,这些事儿一点便透,哪用得着他去说,只是要表现一种态度罢了。风华当年若没多事要白厦送他到大人身边,他的下场,和今日四面楚歌的云霏又有何异?当日侯西蓬费尽心机压下来的流言,不过让战争缓了脚步,然而终不能避免。卡丹和紫川秀没了云林这个情分,云林又失踪的不明不白的,紫川秀心里能不猜忌?二哥留下的唯一血脉就这样没了踪影,云霏又是不久便出生,这里面猫腻太明显,紫川秀当然含怒。魔族的日子更不好过,卡丹地位不稳,紫川宁当即断交,云霏从小听着流言蜚语,又哪能对这国家有一丝怀恋。紫川秀审过白厦抓来的人,摸出林家的线,意外之喜知道魔族与人族孕育的子孙会格外优秀,加上紫川宁和流风霜经年不孕,紫川秀秘密抓了几个魔族女性,为了避开眼线无数的紫川宁,打着巡视的名义去了远京,到了流风霜那边,流风霜撞破之后,当即翻脸,痛斥一番,传了出去,魔族的灾难顿时开始。而紫川秀自觉失了面子,直接回了帝都,加上紫川宁三天两头的枕头风,竟不到一年,下旨废后。流风霜冷笑着撕了圣旨,终不忍心让流风家的人马再为内战流血牺牲,领上人马出了海。
      帝林桌上的密报被海风到底吹飞了,将檀木盒也掀了下去,帝林一时只顾捞起檀木盒,分身乏术,周冬濛连忙帮着将飞舞散落的密报一一收回。
      不经心扫了一眼。
      七九七年三月朔日,秀宿于霜室。
      秀言子嗣不丰,言官频参,宁献药石以邀宠。
      霜笑曰若长兄知此,必责之。
      秀恼,长兄之名,汝岂敢唤。当日我欲你可自居弟妹,故教尔。今吾无颜,尔亦无份。
      霜惊怒,假仁义尔。若念情谊,何以起兵征讨?美色使之!
      秀无言,起身更衣离去。
      再不复还。
      霜气有哽咽,又半夜,起身觅之,于偏殿,见秀辱女子,愤而疾呼。女子惶然,眸色有异,乃魔族。
      秀曰:吾后应宽,嫉妒失和,疾呼失德,岂应如此?
      乃离去,终不顾。
      又三月,人皆言:霜后失德,献魔女于上,求固宠。
      再三月,白川携旨而去,废后。
      霜不欲战事,去于海。
      ……
      再伟大的感情,在时间的打磨下,也只耐得住这十年么?当时人称救世英雄,今日谁看英雄落难?周冬濛把密报递给帝林,帝林也沉默着接过来。
      但终有人是不同的。大人对于夫人的关爱不曾稍减。

      终究要离开啊,离开之前,不如去酒馆喝杯酒吧。周冬濛思量着。不如就请风华去喝吧。反正她肯定要抢着请客,然后那个老板就会免单。多好的事儿!之前还听老板说风华是他徒弟。别搞笑了,一个小破老板,还派徒弟保护帝林?这是哪门子诡异剧情。再说他那样一个瘦瘪的小老头,能教什么,酿酒?可没见过风华会这个啊。肯定是在吹牛,鉴定完毕。多半是因为风华和帝夫人走的很近的缘故才套磁的吧~第七司的司长,知道的八卦可多了,等会灌醉了指不定又能套出来一些,比如什么左加明看不上外孙的做法,一怒之下出海散心去了什么的。这种匪夷所思的消息原著里可没提过,多有意思。
      周冬濛在门外抖抖衣服上的沙子,才进屋,就看到风华鼻青脸肿喝的醉醺醺的,大着舌头说:你知道,知道那谁吗,以为,她,好欺负,人家……师傅老厉害了!这,就给我揍的……也,也就大人能……
      风华砰的趴到在桌子上,彻底醉过去了。
      酒店老板怏怏不乐的擦着桌子,道了一声:“该。也不怕闪了舌头。”
      周冬濛瞧着风华对面的哥普拉默默的喝着闷酒,也过去坐下,贼兮兮的凑过去问:“今儿说的是哪出?哥们就要发配出去陪云林了,可给我讲几个,路上当个乐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江山酒一杯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