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神》顾青衣

7、真冬光年

　　元旭日觉得李嘉言时常都像鬼附身似的，一天一个样。

　　上一次那支快歌MV的舞蹈是这样，这一次拍《某日孤独终老》MV还是这样。

　　倒不是说他昨天还被导演骂得连孙子都不如，今天就拥有了影帝级的演技，而是一个人入不入戏，态度端不端正，听导演骂人的轻重和NG的频率就够了。

　　唐导表示今天心情很不错。

　　元旭日于是也跟着松一口气。

　　薛浩然在旁侧目：“看不出你倒很关心他。”

　　元旭日嘿嘿直笑：“这可是我未来的饭碗，不关注不行。”

　　正好李嘉言得了空闲走过来，闻言接口道：“什么饭碗？”

　　元旭日当没听到，冲他勾了勾手指：“偷偷告诉哥哥，你被鬼附身究竟是昨天还是今天？我个人是倾向于今天的。”

　　李嘉言阴恻恻道：“你不如先告诉我，你嘴巴开刀是今天还是明天？我个人倾向于一天一次。”
　　元旭日：“……”

　　“有没有鬼附身要不要开刀我是不知道。”薛浩然似笑非笑，“但是我知道有人昨天遇到了贵人指点。”

　　李嘉言很快顿悟：“你早就知道简斯昨天也要去电视台？”

　　“这么快就‘简斯’了？”薛浩然挑眉，“看来估算有误，一个晚上能发生的事，远远不止赠送几句金玉良言而已。”

　　元旭日立即酸溜溜道：“怪不得不要我接送，原来是暗度陈仓。”

　　“损我就得了，别拖累我偶像。”李嘉言没好气瞪他们两人一眼，“当心我告御状。”

　　薛浩然面上笑意更明显：“你觉不觉得经过昨晚之后你有点……啧，喧宾夺主？”

　　李嘉言回他个不阴不阳的笑容：“有件事忘了请教你。薛大神，你说不经过本人同意，擅自传播别人的私事需不需要负上法律责任？”

　　薛浩然立刻笑不出了，恨恨道：“两个吃里扒外狼狈为奸的东西！”

　　元旭日一口绿茶喷出来。

　　正好乔曼冬走过来，见状不由眉头打结：“这家伙一天不恶心人会死吗？”

　　李嘉言十分淡定：“恶心着恶心着就习惯了。”

　　乔曼冬强忍翻白眼的冲动：“习惯每天死一死？”

　　“习惯每天生不如死。”

　　“……”

　　*
　　MV拍摄完成后，李嘉言的首张专辑《光年》正式进入到最后制作阶段，他家经纪人薛大神这种时候也没空管他了，陷在EC工作室里三五天见不到人影都算轻巧的。他本人则是不停上节目做宣传，偶尔也会与这届《好歌声》人气较高的前几名做联合宣传。

　　元旭日当完他那个虚虚实实的“动作指导”后也不知发什么疯，倒像就这么赖在了他身边，李嘉言头疼问他不用回培训班么，元太子爷豪放一如既往：那个本来就是无聊玩玩。

　　李嘉言黑线：这人到底什么时候不无聊？

　　好在专辑发行日近，他也越来越忙，薛浩然不在的情况下元旭日居然轻轻松松就抗下经纪人重担，李嘉言虽然知道这个情况很诡异，但装模作样赶了几次人不奏效后，他也就果断闭嘴了，毕竟这种情况下他要真的孤家寡人，天知道能不能存活过一时三刻。

　　至于元旭日为什么连经纪人的事也能包揽，哦，那不是重点。

　　他自然也有去EC听后期。

　　以前听别人的唱片没什么感觉，这一回真正听到加工过后的自己的歌，对于润色与未润色的差别体验倒是感受深刻。随口问薛浩然对这张专辑的感受，谁知他却摇了摇头。

　　李嘉言愣住了。

　　薛浩然悠悠道：“我可是听简提过，《某日孤独终老》这首歌你以后即便唱功技巧都比现在提升一百倍，我猜都不会有对着他一个人清唱那么好了。况且，你的唱功技巧也实在没有一百倍的提升空间。”

　　李嘉言想了想，居然很认真地点头赞同他：“我那天收尾的最后一个音没唱好，但是我唱完就在想，这首歌写出来，哪怕就只唱那一次也值了。”

　　看他一眼，薛浩然忽道：“以前问过你这首歌的灵感，也跟他有关系吧？”

　　以两人如今亦师亦友的关系，李嘉言当然不能再敷衍他，点头之时难得赧然：“其实是当初看到他离婚的消息才有了写这首歌的想法，只是真正写进歌里面的东西反而都变成自己胡思乱想。”

　　又循环听了一遍那歌，薛浩然缓缓道：“其实……有些地方还蛮像的。”

　　李嘉言第二次愣住。

　　“他那个人，真是永远都停不下来。”薛浩然笑一笑，“你看我们这些所谓的经纪人制作人一旦忙起来都是不要命的样子，其实跟他一比那都是小巫见大巫，那个人对唱歌的执着真是到无人能及的地步。偶尔也劝他，以他现在的成就地位，不说后无来者，至少也前无古人，人也不算年轻了，还那么拼做什么。他离婚的时候我们几个就说，他如果能分出对唱歌的一半热情给家里面，无论如何也走不到那样的地步。”

　　李嘉言皱了皱眉：“他明明是很顾家的，娱乐记者最爱造谣生事，总不成转了性不造绯闻造佳绩吧？”

　　薛浩然似笑非笑摇头：“小朋友，责任感和热情纯属两码事。家他当然顾着，你看他对你这个萍水相逢的人都这么有心，就该知道他对家人有多好了。只可惜真正的爱情大概不是这些好就能满足，看你这一纯二白的没谈过什么恋爱吧？当然就不明白。”

　　李嘉言想反驳却又词穷，只得腹诽你难道比我有经验？切。

　　看穿他那点抑郁心思，薛浩然失笑，摊一摊手：“我也没遇到过，同样不明白。这种事大概只有当初执意要结婚，现在又执意离婚的当事人才明白。”

　　李嘉言吃了一惊：“你说他们当初结婚……”

　　“是段惜飞提出来的。”薛浩然抿一口咖啡，“那时候她的事业如日中天，如果不是她开口，简斯又怎么会突然提出结婚，从而让她把重心转向家庭？咱家偶像从来温吞被动，从不舍得做一星半点对不起人的事。不过段惜飞也的确是个人物，拿得起放得下，不是任何人都有她当年那种毅然决然的勇气。而且这一次虽说离婚是她提出来，但是从头到尾也没埋汰过简斯任何事。”

　　李嘉言不以为然：“难道人不用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任？既然是她自己的选择，端正心态不怨不恨是最基本要做到的吧？”

　　薛浩然失笑：“你这性子和她倒有几分相像。”

　　李嘉言立感浑身寒毛直竖，没好气瞪他一眼：“你好不好再惊悚点？还有，明明是我家偶像，什么时候成了‘咱家’偶像？”

　　薛浩然慢悠悠瞥他一眼：“你当从小听他的歌长大的就你一个？从初届《世纪之星》就开始喜欢他的就你一个？因为他才选择娱乐圈这条路的就你一个？小朋友，论简氏后援会会员资历，我才是有资格当会长的那一个，你慢慢从基层做起吧，不着急。”

　　李嘉言被他几句话堵得胸口老大一滩淤血，吐不出咽不下的快郁结死他。

　　两人扯淡这会儿，《某日孤独终老》已经循环好几次，薛浩然口说不满意，却总也不换另外一首：“如果……我是说如果，简斯他真是你这首歌里描述的那种状态，你怎么想？”

　　“什么我怎么想？”那口血还没化完，李嘉言没好气横他，“我难道有朝一日会不再喜欢偶像？那才是天方夜谭。再说他那个人一直都那样啊，了解他的人都知道吧？自己想要的时候就什么都好，不想要的时候就说人家没热情了？自私和有问题的明明是来去都只顾自己的，关咱们偶像什么事。”

　　稍微愣怔过后，薛浩然这一次是真的非常愉快笑开来。

　　*
　　12月16日，李嘉言在碧城云亨酒店举行首张专辑《光年》的新闻发布会，帝国人事总监Vincent与EC金牌监制薛浩然左右坐镇，嘉宾则邀请了主打歌《某日孤独终老》女主角的扮演者——新晋艺人乔曼冬，以及李嘉言参加《好歌声》至始至终的劲敌——亚军获得者元旭日，阵容不可谓不强大。

　　发布会当日公布专辑十一首曲目名，当众播放主打歌《某日孤独终老》的MV，薛浩然、乔曼冬和元旭日几人亦开口讲述与李嘉言合作过程中的点滴，李嘉言更是现场开声唱了主打情歌《某日孤独终老》，与另一首曲风温馨活泼的《mary christmas》，引来现场一片叫好声。

　　发布会当日除了各大报纸杂志记者，到场的还有部分从《好歌声》就一路追随李嘉言的忠实歌迷，气氛从头热烈到尾。

　　而随着专辑正式发行，这种热烈也以无比夸张的姿态延续下去。

　　《光年》发行后短短数日，即横扫各大排行榜前几位进而居首，专辑首周发行量愈12万张，引起业界一片哗然，更有不少知名乐评人主动为《光年》提起了笔杆子。

　　一时间大街小巷都播着那把低哑醇厚的声音，《某日孤独终老》几乎人口一句，平安夜圣诞节两日，《mary christmas》更是点爆了各大电台。

　　《光年》红了，红得非常彻底。

　　李嘉言亦红。

　　他之前同样是红人，可红的是关注《好歌声》的那个圈子，而现在他才算真正的普及全民性的初次尝到红遍大街小巷的滋味。

　　可李嘉言暂时没有心思去体味。

　　他此刻正安静坐在碧城那座相当低调，但向来被圈内公认档次一流的音乐厅里。

　　这天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12月31日。

　　这里是音乐会现场——歌神简斯的《我与你》小型音乐会。音乐厅最多容纳7000人次，因此现场不多不少正好坐了7000人。

　　这无疑是简斯历年演唱会最为低调、人数也最少的一次，但同样也是让坐在这里的所有歌迷最期待的一次。

　　这次的音乐会只进行了除了有心人、外界几乎捕捉不到的极少量宣传，宣传语从头到尾也只有一句：这一年的最后一天，歌神陪你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