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神》顾青衣

12、零度浪漫

　　几人再聊一阵，期会也快到营业时间，简斯和李嘉言起身告辞。

　　今天情形恰好和两人上一次单独见面调过来，李嘉言开了车，简斯则是他的经纪人载过来。接触多一些，李嘉言现在也比原来放得开，顺理成章道：“晚上有空吗？上一次你请我吃饭，今晚让我请回来？”

　　简斯含笑瞟他一眼：“那我可要好好选地方，争取把下两餐的份一起吃回来。”

　　他笑时眉梢眼角都有细细的尾纹，偏偏却是那些细致纹路带出别样风度风采来。

　　李嘉言看两眼就觉心跳有些不能自持，连忙转过脸去。

　　结果地方倒是好好选的，却别说下两餐了，就连上一餐的零头也没见得吃回来。

　　*
　　简斯坐在副驾驶座前，看那个明明已经晋升当红歌手的年轻男人下了车后，戴上鸭舌帽和黑框眼镜就朝着人流涌动的夜市跑过去，不由失笑摇头。

　　这人还真是半分没有当明星的自觉，明明走到哪都光彩耀眼，偏偏只当自己生着大众脸。

　　他眼看着他冲进了人流，似乎在一家卖肉串的摊位前停下，隔了几分钟又跑去另一家店门前。好在他还算残留了最后一点自觉，没有主动走到人少又光亮的地方去。

　　在车上待了小半个钟，简斯少有这样悠闲且私人的时刻，不由感觉十分奇妙，倒像脱离了前面热闹的人群，独自呆在另一个天地里。他几乎是享受这样静谧的时刻，直到眼睛一直关注着的那个人重新自人群中跑出来，两手都提着大袋的东西，黑框眼镜再大也遮不住他面上有些小得意的笑容。

　　简斯不由自主笑了。

　　打开车门就闻到浓郁的食物香气，简斯伸手去接，李嘉言却没有即刻递给他，有些傻地站在车门外问他：“我忘了这些东西都有味道……你介意吗？”

　　简斯失笑：“你买回来才记得问，我现在说介意，你要怎么处置它们？”

　　李嘉言转身就要离开。

　　简斯哭笑不得叫住他：“所以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置？”

　　李嘉言吃力扬了扬手：“扔了？”

　　简斯一本正经道：“没有人告诉你食物是拿来吃不是拿去浪费？”

　　李嘉言立即道：“那我消灭掉它们再上车。”

　　简斯挑眉：“说好你请我吃饭，现在请客的方式已经发展成主人家大吃大喝，让客人饿着肚子在旁边看？”

　　李嘉言头都快低到车底下去。

　　简斯难得促狭一次，被他娱乐得不行，笑够了才道：“我上次说想吃烧烤，难为你记在心上，谢谢。以及你才是这辆车的车主，我既没有资格介意也真的并不介意，现在请辛苦了大半天的李公子快上车吧。”

　　李嘉言嘀咕道：“你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得。”

　　简斯听到了，只无声笑一笑。

　　简斯虽然不介意，李嘉言却较真地介意自己一时冲动考虑不周。最终的结果就是李嘉言开车送简斯回家，经过他家小区附近小公园时，两人提了食物下车。

　　夜晚，湖边，安静，石桌，微风，怎么看都是绝佳的浪漫场景。

　　可惜若你对着一大袋冷掉的小吃烤串，对面坐着的又是个耷拉着脑袋的大男人，再浪漫的场景也就不那么经受得住了。

　　悠然吃着已经没有路边摊独特热辣气息的烤串，时不时再喝两口跟大冷天完全不适配的罐装啤酒，简斯半晌瞟一眼还在垂丧的李嘉言，忍不住笑道：“你自觉今晚怠慢了我，于是打算让我一个人把这些通通吃掉？”

　　李嘉言垂头丧气道：“本来今晚我们可以选任意一家餐厅好好吃一顿饭，我有不懂的事情可以趁机请教你，也可能像上次那样聊得很愉快。可惜这一切都被我一时兴起搞砸了，让你莫名其妙在大冬天的大晚上，吹着冷风吃冷掉的食物。”

　　简斯笑道：“好像我有邀请你去我家，但被你义正辞严的拒绝了。”

　　李嘉言哀哀抱着脑袋：“我脸皮再厚十倍，也不能提着冷掉的烧烤串和啤酒去你家，世界上不会有比这更糟糕的了。”

　　点了点头，简斯从善如流道：“于是你选择冒着感冒外加吃坏肚子的危险，让我在大冬天的大晚上，吹着冷风吃冷掉的食物。”

　　李嘉言脸色再变。

　　不等他解释，简斯已笑出声：“行了行了不逗你了。之前总以为你性格稳重，今晚一直看到你……嗯，总之挺有趣的样子。”

　　他这话对李嘉言可不算什么安慰，恹恹道：“有趣啊。”

　　怎么看都不像形容同辈的词，虽说他们俩也的确不同辈就是了。

　　让他更介意的则是自己有可能会让简斯感冒加吃坏肚子这件事。

　　像看穿他想法，简斯还在慢慢吃着烤串：“今晚过得很开心，相比起来其他都不算什么，你也别多想了。”

　　“我……”

　　简斯笑着打断他：“我猜你从小到大都过着很有规律的生活，像这样坐在路边吃东西喝啤酒，并没有真的经历过。”

　　李嘉言有些不安：“我以为你会高兴。”

　　“我是很高兴。”简斯颔首道，“因为我自己也很多年没经历过了。刚才我看你跑进人群里，其实我那时候把你想象成我自己，然后坐在车上就觉得很高兴，很久没有的轻松感觉。”

　　李嘉言小声道：“那我算将功补过了？”

　　简斯笑开：“你都没有过，补什么补。至于功，也算小小一件吧。”

　　李嘉言彻底松下一口气的同时，饥饿感终于浮上台面来，不顾形象地开始往嘴里塞东西。

　　他其实真的没有试过这样吃东西，上次听对面那人说喜欢大排档还特意上网去查。冷掉的食物吃在口中也实在没什么滋味，可对他而言这分明又是极好的一餐，比上一次两人坐在温暖明亮的地方笑语晏晏还要更好。

　　两人坚持吃完那袋冷烤串才坐上车，各自手脸都已冻得僵硬，暖气开到最大，坐了老半天才缓过神来，互相对望一眼，忽然齐齐笑出声。

　　笑过李嘉言缓缓道：“我十几年前在电视上看到你……这些年一直看着，所以总感觉你一点变化都没有。我在你的面前，有时候感觉自己还像很多年前那个小孩子一样，又局促但是又很兴奋……”

　　简斯眨眨眼：“你在向我解释今晚你言行各种稚龄化的原因？”

　　李嘉言笑开：“是了。而且下一次或者下下次又或者下下下次，大概也不会比今晚更好了。”

　　简斯笑叹：“我果然就是个带孩子的命。”

　　李嘉言大笑。

　　两人道别时简斯说：“你和唐朝合作只是我私底下的愿望，而且也并不会局限在哪一次或者哪一首歌。如果你更愿意自己写歌，我希望你在这上面的想法不会受到我、也包括别人的影响。”

　　李嘉言微笑道：“我不会的。”

　　简斯亦笑：“Vincent和浩然也说你是很坚持自己想法和看法的人，这样很好。”

　　“……”李嘉言不知道第多少次在心里诅咒那两个没节操的无间道。

　　回到家已近十一点，李嘉言了无睡意，想了想还是推开音乐室的门走进去。

　　有些话并不能真的坦坦然就说出口。

　　比如他虽然因为他的缘故从小就开始学音乐，但自己真正创作的歌并不是那么多，而原创里更有十之八九最初的灵感由来都是他。

　　在那之外，他其实比起创作更喜欢演唱，因为从前每一次看到他在台上唱歌，他都忍不住想，世界上再没有比那更让人投入的事情了。

　　*
　　第二天说到他想接下《末路》主题歌的事，元太子倒没什么意外模样：“昨儿你一给简大神打电话我就估到你要接了。”

　　“你不也说这是很好的机会很好的宣传？”李嘉言有些意外看他一眼，“我以为你会表现得比现在更高兴点。”

　　元旭日耸耸肩：“你要明白亲爱的，你每一次做出让我满意的决定，那都不是因为我，作为连你的生活琐碎一起包揽的准经纪人，我表示自尊很受伤，自信更加受挫。”

　　李嘉言浑不在意：“Vincent都说要派给我助理了，是你自己说要全方位打造我，不需要别人插手，其实你可以说得更明白点，你就是闲着太无聊。”

　　元旭日扑上去狠狠掐他脖子：“你个敢不敢再没心没肺点？！”

　　李嘉言从善如流地点点头：“敢。”

　　……元太子默默被打败了。

　　消沉十秒钟后，元旭日突然想到他还有杀手锏没使出来，再一次信心十足地跳起来：“险些忘了，Vincent让你今天上他办公室去！”

　　李嘉言瞥他一眼：“他叫的是我，你这么兴奋做什么？”

　　元太子兴高采烈道：“因为我觉得他找你准没好事。”

　　沉默三秒钟，李嘉言决定不和他一般见识，果断换下一个话题：“我总觉得Vincent在公司的权限大得有点诡异。”

　　元旭日不以为意：“你其实可以直接把他当公司副总看。”

　　“那为什么boss不直接把他提到副总的位置？”

　　“因为那个位置目前还被一个站了董事局老大一席的老家伙霸占着，不给腾地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