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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陆】 ...

  •   “池姐姐。”白碧辇清冷的声音透过微热的空气,“你没有把这件事情透露给凌河吧。”
      凌池眼珠一转,佯笑道:“怎么会呢,阿河那家伙从来对家里的事情漠不关心,可能他连家里有几个下人,几处田庄都不知道呢。本来这些是都是由我母亲在操持,但自她去世,就成了我在管。如今我大部分时间都在楚京,无暇分身,就只好放着了。幸好你现在在这里,闲时你亦可以帮我。”
      白碧辇轻笑一声道:“碧辇自小就在仙岛长大,从未参与过这些事……”
      “不要再推辞了,如果你都无力帮忙,那我们凌家上下又该依仗谁?本来我们家如今只有一个空壳子了,就算这医圣的名头落在我们家,又能如何?难道仰仗着朝廷,靠他们一辈子吗?帝王家最是无情,现在你能治好他们,他们就对你百般看重;有朝一日,这些家伙预定的时辰到了,医术再好也回天乏力,他们必将迁怒于你。只有先趁机攒些家产,保得一世吃穿不愁,也就够了,这些虚名,谁又在乎呢。”
      “想不到池姐姐竟看得很开,真是难得。”白碧辇微微一笑,道,“既有如此远见卓识,凌家振兴也就不远了。”她舀了一勺汤,送至唇边轻轻吹凉,“又何须碧辇来碍事?”

      凌河回了房,坐在书桌前,随手拿了本书翻开,看了几页后又放下。随手拿了纸笔,随手写了几个字,叹了口气,又放下笔,看着那几个字发起呆来。
      门吱呀一下又被推开。进来的是白碧辇那身着墨绿色披风的身影。凌河抬起头,看见她捧着个手炉,不禁问:“天又冷了吗?”
      白碧辇点点头:“不错。不然你以为你是怎么又染风寒的?”
      凌河讷讷道:“我已经服了些丸药了……”
      白碧辇走近前来,把手炉放到他怀里:“别骗人了。拿着这个。”低头,看见书桌上摆着的那张宣纸,先是愣了愣,然后又收回手,道:“我去煎些药。”说罢便又推门出去了。
      “哎,等一等……”原本想告诉她,自己自小就有这样的病症,随身带着丸药,可是她就像被一阵风吹走了一样,再也看不到。
      凌河低头,看见那张宣纸上自己的笔迹。三个字。隋,蝶,卿。
      竟然是隋蝶卿。
      他反而更加迷惑了。
      双手紧紧抱住了手炉。
      因为他写这几个字时,心里想的,不是那个并不漂亮,甚至还有几分惹人厌的女子,而是白碧辇。
      想了想,将写着“隋蝶卿”的宣纸揉成了团,随手放进了手炉里。
      化了灰。

      穿青纱的女子带着一身伤痕累累,跪在又长又陡的石阶下。
      石阶尽头,一身湖绿色锦袍的男子用毫不在意的眼神看着她,轻声道:“自己爬上来。”
      女子抬起头,如获大赦般向他投以感激的目光,果真五体投地,一阶一阶爬了上去。
      此时,雪还未化,女子的身体却早已跪得麻木,完全不觉得所触之处一片刺骨的寒意。然而太久未动,此刻她的动作很是缓慢。
      “快一点啊。”穿湖绿锦袍的男子声音依旧轻柔。
      “公子……属下无能……请您饶恕属下……”女子咬着牙,头发散乱,那条束着发的绣着一把刀的手绢早就不知遗落到哪里去了。她终于爬到石阶尽头,跪伏在男子的脚下,“事出有因,那引魂子……来历神秘,并不是属下可以知道的机密……”
      男子叹了口气,蹲下身来用悲悯的目光看着她:“阿黛啊,阿黛。你要本公子怎么说你们呢?隋舞阳要死你们就随她去啊,为什么泓儿卿儿和斓儿还要出去祸害武林?”
      “属下……属下未能及时劝阻,请……公子……责罚……”
      “行了行了。难道我公子律就像是这么不近人情的家伙?”男子扬了扬手,看着手里的小瓷瓶,微笑吩咐道,“来人,把哥舒黛送去休息养伤,不要打扰她。”随即又附在她耳边轻声道:“等事情过去后,我会让你和卿儿一起滚回大漠做沙匪去。”

      凌河已多日未到街上摆摊行医了。一来是因为春寒,二来最近街上到处都可以碰到名医,他还是不去搀和的好。
      白碧辇依旧整天不见人影,据说是待在书房和药房里,研究那些不知道哪里来的医书和药方。有时她会回房,给他换手炉,端药。但是清冷的声音并未随着渐渐转暖的天气而柔和一点。凌河看着这个毫无瑕疵的女子,有时会怀疑这不过是虚情假意,别有用心。但是想到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好处可捞,久而久之也释然了。
      “少爷。”
      转头,见一个小厮,手里捧着老旧的书本,站在半掩着的卷帘外。
      “有事?”
      “回少爷的话,少夫人说有些事她做不得主,让小人把这账本送给少爷先过过眼。”
      他的指尖轻轻摩擦着手炉光滑的表面,无谓地笑:“你回她那儿去,传我的话,以后这些事她做主即可,不必大事小情都来请示我的。”
      “少爷连账本都不看一眼?”小厮为难道,“可少夫人说……”
      “我在这凌家本就不管事,如今就算拿了这些事让我决断,我也是做不得主的。何必要做出这个样子来哄人?照我原话回少夫人,下去吧。”
      “那小的告退。”
      一阵静默。
      直到有人进来,划了根火柴点燃他面前的蜡烛,他才醒来。眼前的光线散散的,原本就看不清的世界变得更加迷蒙。转过头,听见白碧辇轻不可闻的一声笑。
      手炉依然是热乎乎的。
      他看着她,道:“哦,原来已经天黑了。已用过饭了吗。”
      “正想叫你过去,可是看你在睡,就没有吵你。身体可好了些?”
      “老样子,动不动就觉得困……”他皱了皱眉。
      “兴许是春困吧。多出去走一走就好的。”白碧辇笑道,“要吃点什么?”
      “不用了,睡了一天,不觉得饿。”
      白碧辇点点头。
      凌河忽然觉得有点不知说什么好,一时间又安静下来。
      白碧辇突然出声道:“明天医圣比试就要开始了。这几天渊州城里比以往更繁忙了。”
      “是吗?”他语塞,顿了顿道,“在下也许久未出门了。”
      “你的口碑好像很不错。可是医术并不高明。从不收钱,免费开方,却只能治些小病。”白碧辇带着一丝浅笑,“原以为只是因你庶出,老爷子才不看重你。现在想来,他还是很公正的。”
      凌河摇了摇头道:“并非如此。我父亲不许我学医,不许我出门问诊,是怕我不知什么时候就死在路边,或是被人掳走……”
      白碧辇看着凌河:“因为你自小就体弱多病?”
      “我实在不忍心忤逆他们,但是就是因为自己明白,我生在富贵人家,家人又精通医道,尚且如此痛苦,更不提那些吃不饱穿不暖,又无钱医治的百姓了。他们值得我出手相救。”
      白碧辇带着些许赞赏的目光颔首道:“我果然没有看错。”
      凌河小心翼翼地对上白碧辇的眼睛。她看起来确实很开心,只是那情绪像是解脱后的轻松,而非白首不相离的笃定。
      “碧辇。”他道。
      “说罢。”
      “你跟葬花山庄,有什么渊源吗?”
      白碧辇释然一笑:“还能是什么渊源,众所周知,舞阳夫人曾是我母亲白修嫣的密友啊,前一段时间,葬花三蝶的卿儿和斓儿还在仙岛商议……”她适可而止地打住话头,“怎么,你跟她们有过节?”
      凌河摇摇头,心中的疑惑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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