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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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耳的闹钟划破清晨的宁静。
王馨睁开眼，瞪着天花板出神。
眼角的一丝温热，转瞬没入发间，唯留一道清冷的泪痕。
是从哪一日起，自己夜夜都入了同一个梦？
而如今，终是梦醒时分。
“君……自……若……”
下意识地轻唤他的名字。
千年间，纵使忘了他，也忘不了那份情。
这三个字里，已倾尽了生生世世的爱恋。
他，现在应该幸福了吧？
起床，梳洗。
站在镜子前看着另一个“自己”，那是她的影子。
世界上，不可能有第二个自己。
因为，每个人都是世间唯一的存在。
所以，她不是任勿怜也成不了任勿怜。
千年前的世界，不是她的世界。
千年前的幸福，也不是她的幸福。
她的世界，在千年之后。
只是，她的幸福呢？
胡思乱想间，时间已晃过半点。
出门——上课——下课——吃饭——上课——下课——回家。这就是王馨千年后的生活，平淡如一潭死水，不起涟漪。
一天就这样过去。
每一天都是如此，庸庸碌碌，却一片空白。
回到家，迎接她的依然是冷清。独自一人来到这个大城市求学，以为得到了自由，其实却是寂寞。
重重倒在床上，一阵阵倦意涌上来。
然，一夜无眠。
记忆似藤蔓，于脑海纠缠交错；似巨石，压得人不能呼吸。逼着迫着人一遍遍想，一声声叹。
那些当忘不能忘的往事，就在这样寂静的夜，幕幕掠过心头。
我的名字是任勿怜，在父皇的众多子女中排行十七。
母妃是父皇还是太子时便跟了他的，因此在后宫中的地位仅次于皇后娘娘。我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分别排行第三和第九。我的两个哥哥都深受父皇的宠爱，甚至有传言说父皇会立其中一个做太子。
在母妃和哥哥的保护下，我十六年间生活得平淡而安稳。
十年之后，当我踏着无数人的尸骨登上那把高高在上的龙椅时，再回想那些日子，才发现那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那样的日子持续了十六年，我曾以为也许一生都会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去，直到那一日。
无论过去多久，我都可以清晰地回想起那日的每一个细节。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春日。湛蓝的天空点缀着几朵白云，淡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丝丝缕缕落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草香，和煦的春风拂过脸颊，温柔似母妃的手。我一如既往在书房对着太傅摇头晃脑地背诵《中庸》。
偷偷瞅了一眼太傅昏昏欲睡的脸，我故意拖长了调子，不一会儿便见他的脑袋往前一冲，睡了过去。
我心下大喜，确认他确是睡着后，便蹑手蹑脚溜出了书房。
如此这般大好春光，不出宫遛遛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只要不让发现是出宫去了，最多回来被罚抄几遍四书罢了。
当下乔装溜出了宫。
那时的我不知道，踏出宫门的那刻，我将与挚亲天人永隔。
我在街上东游西逛，不知不觉间已是夕阳西下。
抬头望望天，想着临回宫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四处张望后我终于发现了目标——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
自从第一次偷溜出宫时吃过一串之后，我便喜欢上了那酸酸甜甜的味道，于是每次回宫前都会买一串来吃。
挑了一串最大的付了钱，我边吃着边沿来路往回走，却在一条小巷中被人拦住了去路。
那人背对着西边，所以我一时看不清他的面容。
他身后，残阳如血。
光从他身畔穿过，在我眼底印下一片朦胧的身影。
他慢慢向我走来，模糊的身影愈渐清晰。
他说：“我终于找到您了，十七殿下。”
然后，我看见了，他手中一闪而过的亮光。
是刀。
我知道应该逃跑，可我也知道终究是逃不过的。
所以，我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站在原地。
那人终于到我面前，我也终于看清了他的样子。
只是个和我年龄相若的孩子。
他举起刀，我阖上眼。
许久，我听到刀入鞘的声音。
“你走吧。”
我睁开眼，发现他的目光落在我还紧握着半串糖葫芦的右手上。
那是带着不屑与怜悯意味的目光。
天已全然黑了，我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然后缓缓摊开手掌。
一片刺眼的红，那是我的血。
糖葫芦的竹签已深深嵌入了掌心。
“觉得我没用，所以懒得动手，是这样吧。”
“看来，这串糖葫芦救了我的命呢。”
空荡荡的小巷，我对着暗夜的尽头喃喃自语。
这就是我与君自若的初遇。
他比我晚生半年，那一年，我们都只有十六岁。
十六岁的君自若已有了鄙睨天下的气势。
而我，却还只是个孩子，吃糖葫芦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