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忘千年》苍黛

2、（2）

　　“醒了醒了，快去告诉王爷，人醒了！……唉哟！”一抹桃红急急奔出门，却与一抹翠绿撞在一起。
　　她一睁眼，看到的便是两个丫鬟一齐跌坐在地上的情景。
　　意识还有些模糊，她和上眼想继续睡去，忽的一阵冷风吹来，还带了一丝檀香的气息，让她不由又睁开了眼。
　　一人掀开门帘走了进来，也不看地上那两人，径直走到她床前。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纠缠着彼此，仿佛要探到对方心底的最深处。
　　“你醒了？”半响，他的眉一挑，唇边逸出一丝笑意。
　　她点点头。
　　“你说你叫王馨？”
　　“是。”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馨妃。”说完他便要转身离开。
　　“为什么？”一只手轻轻扯住他的衣袖。
　　他回头，看向她扯着他衣袖的手，脸上忽地浮现出一丝恍惚的神情，却又马上敛的干干净净。
　　“君自若做事从不问为什么。若定要个理由，那就是因为我想。”他轻轻一挥，不着痕迹地甩开她的手。
　　门帘被掀起，又是一阵冷风吹来。
　　她低低地叹了一声。
　　两个丫鬟这才回过神来，忙起身到床前福了福：“馨主子有什么吩咐？”
　　“我……再睡一会儿。”她似不愿再多说话，翻个身背对着两人。
　　两个丫鬟也识趣，如猫儿般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

　　那日起，君府别园里多出一个如同影子一般的存在。
　　她总是一个人站在窗前，安静地像要溶进四周的景色一般。
　　她不爱说话，除了伺候她的两个丫鬟，府里的其他下人都没听过她的声音。
　　最奇怪的是，已经两个多月了，君自若从未临幸过这个馨妃。
　　各种谣言在君府的下人之间流传，可是没有人能探知这馨妃的来历。
　　“桃红，翠绿。”窗边的人忽然出声。
　　“奴婢在……哎哟！”两人听到主子召唤便急急过来，不料又撞在了一起。
　　“看来我该让总管把你们两个分开，省得你们动不动就撞在一起。” 见两个丫鬟坐在地上面面相觑，她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也泛出一丝笑意。
　　那笑容带着几分清冷，宛如月光的清辉，有种说不出的雅致。两个丫鬟一时看呆了，都忘了要答话。
　　“我随说说的，你们还当真了。”她以为两个丫鬟是被她的话吓呆了，笑意不由又深了一层。
　　两个丫鬟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忙起身福了福：“奴婢失态，请主子责罚。”说罢便低了头等她发话。
　　“得了，把头抬起来吧，我又没生气。”她的笑容渐渐淡去，回复平日的淡漠。
　　“馨主子……”桃红欲言又止。
　　“怎么？”她的目光落在桃红的脸上。
　　“馨主子笑起来，很美的。”桃红伶俐的嘴今天像打了结一般，除了一个“美”字，竟想不出其它词形容刚才那个笑容。
　　“是么。”她似毫不在意。
　　“是啊是啊。”翠绿在一边忙不迭地附和：“很美的！”
　　“外面，现在是春天了吧。”没来由的，她转换了话题。
　　两个丫鬟皆是一愣。
　　“我到园子里走走，你们不用跟着。”淡淡吩咐了一声，她的身影便消失在门后。
　　园里的花木想是刚刚修剪过，满园青草香。
　　来到君王府已两个月了，她还不曾好好观赏过园中的景致。
　　不知为何，这偌大的园子里除了她没有第二个人，她本喜静，也不在意，只是随意漫步，不知不觉间停在一棵树前。
　　清风拂过，落英缤纷，仿如阳春三月里扬起粉雪。
　　她闭上双眼，任花瓣轻触她的发，她的额，她的眉，她的唇……
　　风停了。
　　她似被惊醒一般，蓦地睁开眼，轻启朱唇：“落花时节又逢君……”
　　身后响起急急的脚步声，她的手猛然被抓住。
　　回首，落入眼帘的是君自若近在咫尺的面容。
　　他原本狂喜的神情在看清她之后瞬时化为失望，抓住她的手也无力地放开。
　　他放手的一瞬，她的心也似失了依托，一路下坠，落到虚空之中。
　　种种变化也只是那一瞬之间，一瞬之后两人又恢复了平日的神色。
　　“你是谁？”他低头看着落在掌心的一片花瓣。
　　她脸上显出一抹似笑非笑来：“王爷连自己新娶的妃子都不认得了呢。”
　　“你到底是谁？”他不依不饶地追问。
　　“王馨。”
　　“这不是我要的答案。”
　　“我没有其他答案。”她福了一福，“若没有其他事，请容妾身告退。”
　　又是一阵风起，纷纷扬扬的花瓣满天飞舞。
　　最后一片花瓣落地时，园里已然空空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