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芳心一点、一枝孤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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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阖宫大宴。唐婉按照品服大妆起来，与胤禩一道入宫。
自那日以来，二人虽然还是极力维持表面的平静，但是彼此心里到底有了疙瘩，看着也不似往日亲近。胤禩打马走在前面，唐婉坐轿在后，夏实冬雪随轿伺候。外面零星飘起了几点雪花，唐婉坐不住，对夏实道：“去看看贝勒爷，外头飘了雪请他进来。”夏实答应着下车去，少顷又回来道：“回福晋，贝勒爷说这点子雪不妨事。”唐婉闻言不自觉的咬住下唇，半天才道：“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我累了，要一个人眠一眠。”夏实见状还要再说什么，被冬雪拉了出去。
唐婉见四周清净了，才长长叹了口气。这几日来胤禩只和自己闹别扭，她若说东，他定说西。往日只觉他是再好脾气不过，谁知泥人也有三分土性，自己说了那样惊世骇俗的一番话，果然激得他动了气。日日睡在书房里，也不与她同桌用膳。若是在躲不过，也不过是一脸敷衍的样子。开始看他闹脾气，好像和个小孩子一样还觉好笑，谁知他气性这样大，生生把脾气闹到了进宫。
她一路神游到了宫门前，张贵林在轿前请她下轿，道：“贝勒爷先进去了，请福晋自行去见过诸位娘娘。”
唐婉闻言心里暗骂一番，这个胤禩闹气脾气来真是不得了。张贵林看她阴沉着一张脸，心里直打鼓，他也是听说过这位福晋素日的威风，今儿八爷好不好整这么一出，受苦的还得是他这个传话的奴才。唐婉懒得和他计较，只懒懒说了一句知道了，扶着夏实往里走去。张贵林不禁念了句佛，一路小跑去回他主子的话。
照例是在保和殿宴饮，此时尚未开席，诸位福晋都在偏殿坐着闲聊。唐婉一进来，自然是一番姊姊妹妹的见礼。今儿到场的人不少，以太子妃瓜尔佳氏为尊。这几年下来她也不再是刚嫁入宫里时的少女，而逐渐沉稳下来，听说还十分贤惠的给太子张罗了几个庶福晋。唐婉脑子里却总想着那年选秀，她高傲的扬起下颚训斥秀女时的形容，不觉一阵失意。莫非在这里为人妇之后，都要被磨成这样子么。
四福晋玉馨见她一个人闷闷的坐在那里，上前来道：“八弟妹可去见过宜妃娘娘了？”唐婉道：“尚未去拜见娘娘，本想着宴席过后去给诸位娘娘请安的。”玉馨闻言点点头，又道：“今年年下，四公主有家书送来，说是一些都好。你可放心了。”唐婉这几日未和胤禩好好说过话，自然不知道这一桩事故，听四公主都安好，也就露出个笑脸道：“四公主贵为和硕公主，自然是一切都好的了。”两人又亲亲热热说了几句话，有宫人来恭请诸位入席。
唐婉往年也都参加过除夕宴，自然觉得十分无趣。胤禩坐在她身边，却仿佛把她当成空气一般自斟自饮。胤禟几人端着酒杯过来道：“八哥八嫂，新年吉祥。弟弟们给哥哥嫂子拜年了。”胤禩唐婉自然起身道：“同喜同乐。”胤禟道：“额娘一直念着八嫂呢，八嫂一会儿去给额娘请安也叫上我。”唐婉应了，他们几个不好总在胤禩席前晃悠，便又转去别处。唐婉偷眼看胤禩，道：“一会儿贝勒爷可去？”胤禩本不欲答应，回头见她眼睛亮亮的，又带着一丝怯懦，嘴里只道：“自然是要一同给宜母妃请安的。”唐婉闻言忍不住松了口气，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道：“多谢贝勒爷。”胤禩见她笑了，心里也跟着软下来。两人待宴席过后，叫上胤禟几个一起往翊坤宫来。
翊坤宫从来是最热闹的所在，今儿因知道唐婉必要来请安拜年，宜妃早早打发了一干人等。翊坤宫上下见唐婉等人来了，早就去禀报宜妃。众宫人也是许久不见唐婉，一路上纷纷过来请安。唐婉让夏实打赏，又道：“我不在，你们可仔细伺候娘娘了？”有位分高的宫人上前答话道：“奴才们时时按照八福晋在时的规矩伺候着呢。”唐婉笑道：“什么我的规矩？这般油嘴可是谁的规矩？”说话间来到翊坤宫正殿，宜妃早就等着几人，几人忙跪下行礼，口中恭祝宜妃新年吉祥。眉儿上前搀起唐婉道：“才过腊八，娘娘就念着八福晋，腊八粥都多熬了好些。”唐婉吐吐舌头，道：“是我不好，总是躲懒不进来给娘娘请安。”宜妃也道：“好没良心的丫头，嫁了人就不张罗来看本宫。”唐婉闻言上前腻歪道：“我年前都要忙晕了头，娘娘饶了我这遭罢。那多余的腊八粥呢，我就想着那个味呢。”宜妃大笑道：“这腊八都过去多久了，谁还留那个？你若想喝，我把厨子借你带回府里去。”唐婉笑嘻嘻道：“这个不敢。没来给娘娘请安已是不对，还偏了娘娘得用的人，那可是大过了。”胤禟几个被宜妃晾在旁边，只得笑道：“每次八嫂一进宫，咱们在额娘这儿愈发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了。”秀儿带着宫人呈上茶水点心，凑趣道：“九阿哥如今吃的喝的都是当年八福晋带来的方子，可是没的说的。”唐婉拉着秀儿笑道：“到底是我的好姐姐。”宜妃看着他们笑闹一番，心里大是舒畅。只是今日终究不是说话的时候，也不过玩了一会儿就散了。
临出宫前，胤禟又道：“八哥开府以后还没请过咱们，八嫂可别忘了。”唐婉想起这事不由得头疼道：“知道知道，初九正好是十四弟生辰，不如来我们府上办？”胤祯冷不防被点名，登时笑开了花道：“本不是什么大日子，难为八嫂记得。”唐婉想着，当年就是因为你的生辰，几个泼猴到安王府上好一顿折腾，怎么可能忘记？胤禟胤誐听了也都赞唐婉的主意妙，就此定了下来。
胤禩和唐婉出了宫，往自己府上来。满府的下人们都眼巴巴的等着这开府后的第一个年关，幸而唐婉事先从安王府借了两个能干的嬷嬷来，才没出纰漏。二人回了府，换了衣裳在正院端坐，许久不见的王静蓉今儿也出来了。因过年的缘故，穿了往日很少用得嫣红色衣裳，倒是显得人颜色好起来。胤禩正为着她的缘故和唐婉闹着别扭，见了她也只闷头喝茶。
王静蓉如今乍一见他风姿俊秀依然，在上首与唐婉并坐，只是眉眼间并不见喜色。数月的情绪一时迸发出来，她虽嫁入贝勒府半年多，却是从未见过胤禩，此时眼里便似有一层薄薄的水光。唐婉示意让冬雪扶起她，道：“你我是多年的旧识，本不必如此。”王静蓉闻言也只垂目淡声道：“妾身身份低微，不敢当福晋此话。”唐婉原本也是不擅长没话找话，一时间三人都有些默默无语。幸好此时赵嬷嬷带着府里的下人们进来拜年，唐婉暗自松了口气，王静蓉规矩的站到唐婉身后。唐婉看她面容平静淡漠，想起当年在宫中那个自负才华的少女来，终究心有不忍道：“你也瞅着些，日后若谁有不好就去告诉赵嬷嬷。”王静蓉躬身应是，胤禩在一旁冷眼看了半响，突然道：“今儿晚上我去接天碧。”此话一出唐婉顿在当下，而王静蓉的欣喜已是掩饰不住。
王嬷嬷皱皱眉道：“回贝勒爷，按规矩今儿个应该是在福晋房里……”唐婉笼在袖子里的双手紧紧捏住扶手，扬起脸笑道：“嬷嬷，规矩是人定的。贝勒爷既然要去接天碧，嬷嬷就准备着吧。”胤禩闻言死死盯了她，终于冷笑道：“好个贤惠福晋。”说完起身就走，也不理会院子里立等散赏的众人。唐婉心里怒火上来，登时也想甩袖走人，冬雪忙扶住她低声道：“这是在贝勒府的第一个年，福晋三思。”唐婉想起出嫁前赫舍里氏的教诲，生生忍下情绪，僵直笑言：“贝勒爷前院事忙，赵嬷嬷给众人散赏吧。”几位嬷嬷都是在屋里侍候的，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忙扮出笑脸来散了上前与诸人，又道是福晋进宫已是累了，只在门口磕头谢恩即可。
晚膳时候胤禩冷着脸，唐婉也是面色不善。王静蓉和碧玉在二人身后侍奉得心惊肉跳，生怕一个不小心成了二人的导火索。所幸这两人性子都怪，天大的火气也要冷着来，除了一顿饭吃得极其安静以外，倒也没预想的火爆场面。
饭后饮茶时，唐婉终于先忍不住，冷声道：“贝勒爷还要去接天碧，我就不打扰了。”说完草草行了一礼，带着丫鬟婆子回了摘星辰。胤禩端着茶盏喝也不是放也不是，一口气上来摔了杯子去了前院书房。众人哪里敢多言，张贵林忙带着几个内侍跟着去伺候。碧玉瞅着两位主子都各自散了，一晚上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对还愣在屋里的王静蓉道：“王庶福晋，奴才先告退了。”说完便退了出去。王静蓉见众人都离去了，蹲下身去拣那一地的碎片。她陪嫁的名唤采桑的丫鬟这时进来，见自家主子的形容忙上前道：“主子，让奴婢来吧，仔细划破了您的手。”王静蓉也不停手，仍低着头拣着碎片道：“你去寻个盒子来。”采桑心疼道：“这样的事情哪里用劳动主子。”王静蓉静静的道：“这是他用过的，我留着做个念想。”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芳心一点、一枝孤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