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但见泪痕、不知心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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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嬷嬷看着床榻上低声呻吟的女子，那女子散乱着头发，看清是来者后哀声叫道：“嬷……嬷嬷……”王嬷嬷叹了口气，道：“你的性子也太莽撞了，这回可是撞到枪口上了？”那女子正是刚受了责罚的白玉，只听她道：“是我太傻，给人当了枪使。可是嬷嬷，福晋也忒……”王嬷嬷看着窗外密布的乌云，道：“可是要变天了……”说完也不管白玉是否听得懂，便径自离去了。
白玉趴在床榻上，同屋的碧玉也不知哪儿去了，她口中渴的厉害，却无力起身，只得生生受了这遭罪。门似乎被谁推开了，白玉迷糊中喊着口渴，不多时便有一股清甜从嗓子顺下，人也觉得好多了。待她神志清醒了，睁开眼却见到一个从不相识的姑娘站在面前。看衣裳的规制在这院里地位也不算低，衣角处绣着一片小小的枫叶活灵活现，仿佛是飘落在她衣裳上的似的。白玉一下子清楚过来，忙道：“不敢劳烦姐姐。”来者正是秋雨，她奉了唐婉的命来给白玉送药，哪知瞅见这样一幕。她虽冷面心肠却是极好的，不忍白玉痛苦，便亲自来服侍。秋雨听她这样讲，只道：“都这样了，就别客套了。跟你同住的人呢？”白玉眼中露出一丝忿恨道：“那起子拜高踩低、跟红顶白的早就躲出去了，怕沾上我这晦气。”秋雨不善安慰人，只点点头道：“福晋让我来给你送药，又说让你好生养着，不必担心差事。年纪轻轻的，千万别落下病根才好。”白玉听了一愣，不信道：“福晋当真这样说？”秋雨见左右没人，便掀起她的衣裳，亲自给她上起药来，道：“骗你做什么？我告诉你一句，咱们福晋心地极正，你若今后好好的，凭着和夏实相似的那三分泼辣，没准还真能入了福晋的凤目。”白玉瞪大眼睛，却无法回头看不见秋雨，便又颓下来道：“我如何能和夏实姐姐比？她是福晋身边第一体面丫鬟。”秋雨听了这话，嘴角方扯出一丝笑意，道：“夏实体面不体面先不论，只忠心二字就没人比得上她。”眼见药涂完了，便合上盖子道：“这里是七天的量，不够只打发人去管赵嬷嬷要。若是不便，打发人来跟我要也是一样。”说完便起身要走，白玉忙道：“今日多谢姐姐，待我好了再去叩谢姐姐大恩。”秋雨仿佛没听见一般出了屋子。
王府中人见识过唐婉身边几位嬷嬷的厉害，倒也安分到了年下。但凡年节下，最是多事的时候，唐婉虽然在翊坤宫也经历过，但自己掌管一府只有更加繁琐，只得求着安王府给自己送了两个老道的管事嬷嬷来。胤禩见她成日忙的团团转，一顿饭之间尚有四五宗事故来回，皱眉道：“什么事急得连饭都吃不了？”来回话的两个嬷嬷顿在当下，尴尬陪笑道：“是奴才的不是，扰了贝勒爷用膳。”胤禩偏不肯放过，道：“只扰了我？你们福晋怎么说？莫非她是铁打的，不用吃饭睡觉？传我的话，以后福晋用膳时，就是天塌下来也不许扰她。”两个嬷嬷答应着退了出去，唐婉尚未说话，夏实倒是先笑着给胤禩磕头道：“这就是贝勒爷疼我们福晋了。”胤禩免了她的礼，也笑道：“你倒是伶俐，难怪你们福晋疼你。”这两人一唱一和，丝毫不给唐婉出声的余地，唐婉无法，安省的用了膳。
饭后用了消食茶，唐婉惯要午睡的，只是近来事多，这午睡的习惯只能免了。摘星辰乃是一座三进大四合院，唐婉素日在正院的五间上房的明间理事。东稍间用做书房，西稍间临南窗设了个暖阁，有木炕供坐卧。东次间设了个条案，上放着熏香用的九桃大鼎，一旁的架子上放着汝窑的花囊、观窑的盘子等。西次间则放了一张紫檀木通雕葫芦万代葡萄纹架子床，权当休息使用。素日她一切起居均在此处，今儿胤禩在家，也就回到两人住的罩房里午睡。
谁知这一觉睡的香甜，待她起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往日的时辰。唐婉忙换夏实冬雪进来伺候梳妆，又问：“贝勒爷呢？”夏实道：“贝勒爷去了前院，临走前吩咐了不许吵着福晋，众嬷嬷都在前院候着呢。”唐婉一时也不知是感激胤禩体贴好，还是气他害自己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好。
到了摘星辰，只见地上站着好些嬷嬷，却都是规规矩矩的垂首而立，唐婉坐下道：“有事快些回了。”其中一个媳妇上前递过帖子道：“王庶福晋要做衣裳打首饰，超了份例的来请福晋示下。”夏实接过帖子念了，唐婉略一思量道：“如今府里人少，她多做两身不要紧。若以后人多起来，你也多做两身，我也多做两身，都超了份例找谁补？”那媳妇陪笑道：“福晋说的是，只是大年下的，若不应了怕外人说福晋苛责。”唐婉闻言一扬眉，夏实登时把帖子扔了回去骂道：“好个糊涂东西，莫不是要挟福晋？不应是正理，应了是福晋心慈，哪里轮到你们议论？”那媳妇被夏实骂的灰头土脸，唐婉这才开口道：“地上站的是哪位？恕我眼拙没看出来。”有会讨好的马上接道：“回福晋的话，是李春家的。”那李春家的闻言头埋得更低了。唐婉又道：“你如今在哪里当差？”李春家的唯唯诺诺道：“奴才在王庶福晋处。”唐婉也不再搭理她，李春家的捡了帖子灰溜溜的走了。
晚上胤禩回来，见她有些闷闷的，便扭脸对夏实道：“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谁给你家福晋气受了？”夏实三言两语便把下午的事说了，唐婉呵道：“多嘴！规矩都忘了？自己去找徐嬷嬷领罚。”夏实见她真生气了，也不敢多言，委委屈屈的去了。胤禩从来见唐婉对这几个大丫头都是极好的，尤其是夏实口吃伶俐最得她欢心，如今为一点小事责罚于她，想比唐婉心里十分不好受。这样想着便挥退了众人，揽过唐婉道：“怎么生气了？”唐婉道：“你忙得很，没的为一点家长里短烦你。”胤禩听了很是暖心，便搂的更紧了些道：“只要是关于你的事，我都不嫌烦。”若是在往常，唐婉早就都释怀和他温存一番，今儿却只是倦倦的说：“我和你说的正事。王静蓉也进门半年了，总把她晾在那儿也不是个事……”胤禩闻言微微皱眉，原本王静蓉就是硬塞进贝勒府的，当年为着她自己也受了不少罪，如今唐婉再提此事，倒是让二人之间的气氛沉重起来。
唐婉见他不说话，只暗叹一口气，道：“毕竟要看在惠妃娘娘的面子上，你明儿去看看她罢。”说完顿觉全身被抽干了力气一般，脱了他的怀里朝里躺下了。胤禩本要拒绝，只听惠妃二字又顿住了。他是惠妃一手带大的，比起反复无常的良贵人，惠妃慈爱在少年胤禩的印象里更多的占据了母亲的角色，是以她的话对胤禩而言并非没有分量。只是今日的唐婉怎么看都是怪怪的，胤禩不愿夫妻两人之间有了隔阂，又把唐婉拉起来面对面道：“婉婉，你到底对我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你并非是可以坦然把自己丈夫推与旁人的人。”唐婉本无意于此，被他这样说了，反而勾出一汪眼泪来，道：“胤禩，我为你打理府上操持家事为你纳妾生子……但是你不能这样霸道，你不能全部拿走……我可以做好一个八福晋，但是我不可以爱你……你不可以让我爱你……”说着已经泣不成声。
是的，她怎么可以爱上他？爱上一个日后还将不知会有多少女人的男子。就算他是她的丈夫，是她的天地，她也不可以爱上他。如果爱上他，那才是真的万劫不复。
胤禩本是极聪慧的人，虽然唐婉说的断断续续又看似混乱，但是他仍旧听懂了她的话。她会成为一个好妻子，但不是一个爱他的妻子。此时此刻，他方明白他的妻子有多不安。只是他无法给她承诺，无法让她安心。除了爱情，身为皇子的他，还有很多使命。
只是眼见她哭的这般伤心，自己的心也跟着揪疼起来。胤禩再也坚持不住，一把拥她在怀里，道：“别哭……求你……你再哭下去，我的心都要碎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唐婉推开他，直视他也微红的眼眸，哽咽道：“胤禩，我要的是独一无二的爱人。我不能忍受和其他女人一起分享我的爱人。可我明知道这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所以我只求你，别让我爱上你。”胤禩紧抿着好看的唇，眼里有不忍有挣扎有太多的痛苦，唐婉不忍看下去，偏过头去道：“我们，不要相爱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但见泪痕、不知心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