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注掷温柔》泠然御风

13、当时初见、笑谈词穷

　　七月，康熙帝果然带着几个皇子出巡出了。胤禩是被点名带走的，胤禟和胤誐倒是留下了。只不过康熙帝临走前留了一堆功课给他们，倒不如先前常跑来翊坤宫勤快了。唐婉自从认识了四公主，两人十分要好，两日不见都不成。四公主比唐婉还要年长两岁，唐婉好容易找到了闺蜜的感觉，一时亲密无间是旁人不能及的。
　　这日两人无意间聊起德妃宫中的玉馨来，四公主道：“馨格格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沉静静的，无端让人亲近不起来。”唐婉笑道：“明明是你太过顽皮，还说别人安静。”四公主白了她一眼道：“说我顽皮，你又比我好到哪儿去？”两人嗤嗤笑了一阵，四公主叹道：“说起来皇阿玛出巡若能带我就好了。”唐婉道：“没听说皇上出巡能带公主啊。”四公主愤愤道：“我若是个男子，定要亲自去看看大清的大好河山。”唐婉点头道：“我也这么想过。”四公主听了眼睛发亮道：“你当真这么想过？”唐婉道：“说来，本朝到底是对女子的束缚多。”四公主感同身受的狠狠点头，又瞅着她道：“若说我成日价被困在这深宫中，有些感慨也就罢了。你自小养在和安亲王身边，是最自由不拘的，怎么也感慨上了。”唐婉看着凉亭外恭顺站着的宫女，叹道：“从前……我从未想过自己会来这里。”她说的是从未想过一朝穿越过来，四公主自动补脑成了从未想过进宫，便点头道：“是啊，又有谁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呢。”唐婉道：“刚到安亲王府，我也惶恐过，只是郭罗玛法和舅舅待我实在太好。现在想想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四公主道：“这便是你多心了，还有人嫌别人对自己好的？”唐婉笑笑道：“我是过过好日子的，那时候我在家里是说一不二的性子。你瞧我现在不羁，要见了那时候的我，指不定觉得我现在多乖巧呢。”在岳乐和经希的宠爱下，就算是赫舍里氏，也要对她忍让三分。全府上下没有她不能去，只有她不爱去的地方。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岳乐的心头肉，全是巴结奉承的嘴脸。她若说太阳是绿的，恐怕也没人敢说是红的。从穿过来开始她便没有别人的小心翼翼，抬得太高，直到岳乐薨了，她才幡然。世上没有人再这般宠她，她横冲直撞的日子已经到头了。四公主也不知触及了什么心事，两人都沉默下来。
　　正在这时就听见有女声道：“见过四公主。”两人抬起头来，见是个温婉的女子站在凉亭前。四公主道：“原来是王家妹妹，这时宜妃娘娘宫里的瑶格格。”那王姓少女又行礼道：“见过瑶格格。”唐婉回了礼，四公主道：“王妹妹今儿怎么得闲进宫了？”王姓少女道：“原是惠妃娘娘接我进宫的。”四公主便对唐婉道：“这位王妹妹是王士祯王大人的小孙女。”唐婉苦思了一阵，终于想起蕴端曾和她讲过这位王士祯王大人很有才华，康熙十七年时还受到了康熙帝的亲自召见，并成为了康熙帝的侍读，入职南书房。王姓少女对唐婉道：“臣女小字静蓉，不知格格芳名。”唐婉抽了抽，道：“郭络罗凌瑶，敢问妹妹静蓉是哪两个字？”王静蓉道：“沉静的静字，芙蓉的蓉字。”唐婉风中凌乱了，四公主只好接口道：“王妹妹可是见过惠妃娘娘了？”王静蓉道：“已经见过了，娘娘说要留我在宫中小住些日子。”四公主拍手笑道：“都是宜妃娘娘接了瑶妹妹来，各宫的娘娘都跟着凑趣。这下可好了，宫里一下多出这么多女孩来，定是极热闹的。”唐婉凌乱了会儿，脑子终于回归正常了，也陪笑道：“四公主说的是。”王静蓉羞涩一笑，道：“承蒙两位姐姐抬举，以后定常去拜访。”唐婉见她与牛静蓉那个天天和自己打擂台的货不同，别的一番温婉也就没那么介意。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样子糊弄过去了。

　　九月时候，康熙终于拉着大部队回京。沉寂两个月的紫禁城又热闹起来，各宫女眷纷纷表达了对康熙帝的思念眷恋之情，只有宜妃窝在宫里吃着冰碗仍旧喊热。唐婉忍了几天，终于忍不住道：“娘娘，您不去乾清宫看看？”宜妃反问道：“最近那些妃嫔都去乾清宫？”唐婉点头道：“都快把乾清宫的门槛踏破了。”宜妃道：“恩，那咱们不去。怪热的。”唐婉嘴角抽了抽，宜妃对妃子的这一岗位极其敷衍的工作态度刺激到她了。宜妃完全不管她的想法，继续道：“今年夏天可真热，本来想着还能去圆明园避避暑，这下去不了了。”唐婉还想再说，就听宫人唱道：“皇上驾到。”唐婉心想，怪不得宜妃这般有恃无恐呢，当真不愧于康熙帝最宠爱的妃子啊……
　　康熙进来后，唐婉就知情知趣的找理由退下。康熙却道：“自你家娘娘要了你进宫，这各宫都要填一两位格格来。”唐婉摸不准他的用意，只得陪笑。宜妃道：“她们如何能和瑶儿比。皇上你看瑶儿在我这儿，和刚进宫的时候是不是又有一番气度？”康熙果然把唐婉打量一番，道：“果然如此，你倒是极会调理人的。”宜妃十分得意，康熙见唐婉束手束脚的站在一边，道：“果然长大了，懂规矩了。去年还敢和朕对视呢，今儿倒是极安分。”唐婉道：“回皇上的话，臣女万万不敢。”康熙道：“是不敢和朕对视了呢，还是不敢安分了呢？”唐婉觉得康熙是在是恶趣味十足，就这方面来说和宜妃倒是极般配。宜妃终于发了好心，解围道：“皇上一走走了两个月，回来就打趣我宫里的格格，臣妾不依。”康熙见她神态娇美无比，心中甚爱，唐婉忙趁机告退。
　　出了门却不想回自己的西配殿，便拉着冬雪出去走走。夏实依旧扔给赵嬷嬷带着，赵嬷嬷这才见唐婉是下了决心要板一板夏实，也分外卖力。唐婉带着冬雪晃悠着要往格格所去，此时已是盛夏，天气热的厉害，格格所又离翊坤宫远，唐婉走了不到一半就出了满头的汗。冬雪给她在树荫下打着扇子，唐婉直后悔怎么不等太阳下去点再去。就见胤禩走过，恰好也看到了她，便转了头朝她走过来。两月不见他仿佛黑了些，唐婉见了他很高兴道：“给八阿哥请安。”胤禩带着一贯的浅笑道：“数月不见，你的礼数倒是周全了许多。”唐婉道：“我以前的礼数不周全吗？”胤禩道：“那倒也不是。”唐婉道：“那是什么？”胤禩道：“许久不见，你偏追着我问这些，我可给你带了好些新鲜玩意。”唐婉捂嘴偷笑道：“当真？那我先谢过八阿哥了。”胤禩道：“你这是要去哪里？”唐婉道：“我正要去找四公主呢。”胤禩道：“如此便是一道了，我要去给四姐姐送礼去。”又见唐婉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笑道，“你的那份，我一会儿差人送去。”
　　两人一同往格格所去了谁知一进屋就看见王静蓉也在，王静蓉忙起来给胤禩行礼，又和唐婉相互见了礼。四公主又让人上了酸梅汤和点心，见胤禩一人过来便问道：“九弟怎么没来？”胤禩道：“他最近忙着功课。”唐婉也道：“忙的连翊坤宫都不怎么来了。”四公主道：“何苦闷在屋里自己苦读，眼下不就有一位师傅？”胤禩道：“在哪里？”四公主拉过王静蓉道：“这位便是王士祯的孙女了。”胤禩道：“原来是王大人的孙女，当真是失敬了。”王静蓉脸上一红，道：“并不敢当。祖父能得圣上青眼已经天大的殊荣。”说完又谈论起诗词来，因王士祯的诗词极好，王静蓉也略识风雅。唐婉这厢无聊的直想翻白眼，四公主见状凑过来打趣道：“看你这番形状，便是诗书一窍不通了。”唐婉道：“我虽不敢说十分精通，倒也略懂一二。当年郭罗玛法没少逼着读书。”胤禩点头道：“蕴端郡王的诗词工画也是极富盛名的。”四公主调侃道：“可惜他的外甥女偏是个淘气无数的，若有郡王半分学识也不至于此刻如此无聊。”唐婉听了哪里肯依，扑上去两人笑作一团。四公主直喊胤禩救命，胤禩起身挡在两人中间，对唐婉道：“如此便饶了她罢。”唐婉道：“你果然向着自家姐妹的。”胤禩笑道：“我是怕她那养了好几月的指甲抓了你，当真不识好人心。”唐婉见四公主那寸长的指甲，吓得一缩头。四公主哈哈一笑，道：“平日你总嫌指甲长不方便，眼下可知道妙用了？”唐婉吐吐舌头，这才作罢。王静蓉道：“公主和格格的感情当真要好。”四公主饮了半盏酸梅汤，道：“我是无所谓了，静蓉妹妹可要远着那个皮猴。”唐婉回道：“到底是四公主教导有方，臣女才有如此风采。”见她们两个又要闹起来，胤禩忙上前劝道：“你们两个消停会儿吧，这大热的天再闹出一身汗来。”待日头偏了，唐婉要起身回宫，胤禩和王静蓉也纷纷告辞。四公主道：“让八弟送你们回宫。”唐婉道：“我一日来三次，丢不了。何必让八阿哥绕那么一个大圈。倒不如送一送王妹妹，给惠妃娘娘请安又顺路回南三所。”胤禩道：“既是要送王妹妹，也不差那几步去翊坤宫。你若是得闲不如跟我一同去给惠妃娘娘请安？”唐婉想想也是，这样三言两句商议定了，众人才散去。
　　胤禩不知唐婉的一片心思，唐婉本想着胤禩难见卫贵人一面，送他个顺水人情也是好的。这一路上王静蓉倒是担任了找话题的工作，只是她出身书香世家，难免话题总是离不开诗词歌赋。好在胤禩是极有才学的，一路上倒也算讨论热烈。到了储秀宫，又给惠妃请了安，这次却没见到卫贵人。

　　唐婉回了宫，先去见了宜妃，康熙已经走了，宜妃老神在在的宣布了一个消息。简单来说就是宜妃她老人家夏日无聊又懒怠动，想不出娱乐活动便瞅上了眼前花一般的唐婉，决定要开始对唐婉进行培养。唐婉颤悠这心肝问培训内容，宜妃笑道：“你便先从管家学起吧。跟着刘嬷嬷学，不懂的就来问我。”刘嬷嬷也一副娘娘的好意你可不要不识相的模样，唐婉生生的有苦说不出。于是这事基本就算定下来了。
　　唐婉接了令，回了西配殿，胤禩差人送了些精巧的玩意，满满是草原的风情味道。唐婉拿着正爱不释手，赵嬷嬷听了宜妃的安排，喜道：“娘娘到底疼爱格格，愿意让刘嬷嬷教导格格这些事情。原本奴才还在想，格格这一日日长大了，也要学些理家的本事。”唐婉并不在意，道：“学那些有什么意思。”赵嬷嬷道：“格格有所不知，当年郡主可是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又上了闺学持家理财也是极利索的。”唐婉这才放下手中的玩意，道：“那嬷嬷看，我额娘在我这个年纪都学什么了？”赵嬷嬷想了想，道：“每日要学针黹女红、持家理事，这是家里格格们都要学的。女红是请了当时有命的绣娘师傅，又有王妃亲自带在身边教着行事。老王爷素来看重郡主，教了诗书。郡主又爱琴爱画，老王爷又请了先生来教，一整日竟不得片刻空闲。”唐婉听呆了，嘴角忍不住的抽搐，半响问道：“那额娘每日可够睡？”赵嬷嬷神色古怪道：“郡主觉少，格格以前年幼多眠，现在是大姑娘了，可不能再这般贪睡了。”唐婉终于明白，她的好日子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