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螺公子在现代》舍予兰

3、第三章 互相看不顺眼

　　蓝小蕊把所有客房的被子都搬出来晒好。
　　蓝正山坐在一楼的沙发上喝茶看报。他已经很久没这么清闲了。早上他起了个大早，想上集市买些新鲜的菜，没想到厉旭阳比他起得更早，从他这支了钱，很快把菜买回来。他查看了一下，小伙子挑菜的眼光很不错，都是水嫩新鲜、赏心悦目。
　　“爷爷，你不去厨房看看？”蓝小蕊问道。
　　蓝正山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说：“午饭时间快到了，他做得怎么样，马上就能知道了，别急。”
　　蓝小蕊嘟嘟嘴，又把网页刷新了一遍，预订数还是零，不由得一声叹息。
　　过了一会儿，厉旭阳走过来说：“请二位用餐吧。”
　　蓝小蕊第一个跑到小厨房，桌上的菜就是几道家常菜：东坡肉、肉末茄子、蟹黄蒸豆腐、手撕包菜、茄汁鱼，还有两碟小菜，一碟香油金针，一碟酸辣白菜。
　　菜的卖相都不错，也都是香气扑鼻，但和蓝正山相比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创新。至少她现在能看出来的创新，就是他的刀工很好，酸辣白菜雕成了一小朵一小朵的睡莲，在飘着红色辣油的汤汁中更显得雪白剔透。
　　“这就是你的创新？看上去是不差，但未必就能赢过我爷爷。”蓝小蕊脆声道。
　　厉旭阳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外行看热闹。”
　　他请蓝正山入座，蓝正山把每道菜都尝一口，沉默良久，面无表情。
　　蓝小蕊抓着他的胳膊问道：“爷爷，怎么样？”
　　蓝正山点了点头，郑重地说道：“他做的菜，有生命，就像一个说故事给你听的人，让你不由自主沉浸到回忆里去。”
　　他说的很深奥，蓝小蕊听不大明白，干脆自己试吃。吃了几筷子，真的是越吃越想吃，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感觉，只是仿佛能尝出一种幸福的味道，简单的、温暖的、干干净净最原始的幸福的味道。
　　“你在这些菜里放了什么？”她忍不住问道。
　　厉旭阳微微挑眉：“心。”
　　蓝小蕊蹙眉：“爷爷做菜也很用心，很有感情的，你这样说不是在气爷爷吗？”
　　“爷爷的心，是布满尘埃和伤痕、包围着保护壳的心。”
　　蓝正山微微叹息：“是啊，一个在灵魂上就和客人有着距离的厨师，永远做不出能真正抓住客人的心的菜。”
　　“这个世界上，原本就没有那个厨师，在经历一辈子风雨之后，还能以最初始的纯净回报给品尝食物的人。老人家，你无需难过。”
　　“你们在说什么，好像打哑谜。没有哪个厨师能做到的，为什么你能做到？”蓝小蕊有些不满地看了看厉旭阳，他总是这样目空一切，把自己看成是世界上最出色的那一个。
　　厉旭阳不疾不徐地说：“因为我是神仙。”
　　蓝小蕊抖了抖肩膀，他是有多自恋？每次跟他说话总能赚到一身鸡皮疙瘩。
　　“没有客人来，菜做得再好也没用。”她说。
　　“那就想办法招揽客人。”
　　“我都想穿天花板了，什么办法都用过，但是还是没人来投宿。”
　　厉旭阳凝眉思索了片刻，问道：“小蕊民宿经营了多少年？”
　　“二十年了。”蓝正山露出满眼的沧桑。
　　“二十年来每个客人的住宿记录还有吗？”
　　“有。有些客人住宿时发生的特别的事情我儿子儿媳都有额外标注，后来巧燕整理到电脑里了。”蓝正山回答，说完忽然怔住了，看了看蓝小蕊。
　　蓝小蕊脸上掠过一丝阴影，很快装作没事，问厉旭阳：“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有了这份住宿记录，我们可以做的事情很多。原本我打算把小蕊民宿彻底全部整修一遍，不过现在这种简朴破败的样子，还有最后一点利用价值。”厉旭阳说道简朴破败这几个字时，眼里又流露出挑剔的神色来，话里话外一副民宿主人的样子。
　　蓝小蕊哼道：“你搞清楚啊，我和爷爷才是民宿的所有人。你打算？谁允许你打算了？”
　　厉旭阳淡淡一笑：“姑娘，讲话还是不要这么粗鲁的好。我是来帮你的，不是来害你的。”
　　“你说我粗鲁？”蓝小蕊双眼一瞪。他以为他是谁啊，总是用居高临下的眼角来瞥着她，说话还总是教训人的口气。
　　蓝正山按住她，说：“先听他说完。”
　　“我们可以按照住宿记录上的名单整理归类。首先是按照住宿次数，然后再按照住宿评价，还有就是额外记录的特别事件。比如说度蜜月的时候过来住宿的客人，我们可以给他们寄一张卡片过去，祝他们结婚几周年快乐，并邀请他们旧地重游，感受当年的甜蜜时光。相应的，我们必须把当年他们房间的布置丝毫不差的还原。住宿次数很多的熟客还有评价很好的客人，向他们发送邀请函，邀请他们参加小蕊民宿二十周年庆。诸如此类，可以办到的事情很多。”厉旭阳慢悠悠地说了一长串。
　　蓝小蕊起初带着情绪，听到后面渐渐入了神，心里琢磨着他的话，脑子飞快地转动，盘算着各种招揽客人的方法。
　　“没想到你还真有两把刷子。走，跟我到隔壁去商量具体方案。”蓝小蕊拉住厉旭阳的胳膊站起身。
　　厉旭阳蹙眉，轻轻挣开。
　　“不吃饭了？”蓝正山问。
　　“爷爷你先吃吧，民宿的事情比较重要。”蓝小蕊又拉起厉旭阳的胳膊，把他拖到隔壁去。
　　厉旭阳跟在她身后，再次挣开她的手：“姑娘，非礼勿动。”
　　蓝小蕊受不了地给了他一个白眼，摇摇头，把笔记本电脑搬到茶几上，打开一个Excel表格，无限唏嘘地说：“这里面可记录了小蕊民宿二十年的辉煌。可如今，唉。”
　　“山穷水尽亦有柳暗花明的时候，不急，不急。”厉旭阳一只手端在腹前，就差没拿把扇子摇一摇。
　　蓝小蕊抓着鼠标，问道：“你觉得是先从特别事件入手，还是先办二十周年庆好呢？”
　　“我建议先个别，再整体。这样在邀请所有曾经的客人来参加二十周年庆的时候，可以以这些个别群体作为说服和感染他们的例子。”
　　“那邀请他们过来，我还能收他们住宿费吗？只是联络感情的话，我觉得有点亏嗳。”蓝小蕊水亮的眸子充满期待地望着他，希望他给出她心里的那个答案。
　　厉旭阳微蹙眉头，嫌恶地瞥了她一眼。虽然她这个问题从商业经营角度来看是再正常不过了，但是每当看到她眼睛里闪烁着“我想赚钱”这四个字的时候，他总是从心里排斥。
　　“可以收钱，但一定要打折，而且不同的事件当事人，要提供的服务是不一样的。”
　　蓝小蕊得到肯定的答复，笑得眼睛都眯起来，说道：“那我们先挑一个出来。嗳，你看，真的有度蜜月的时候过来住的人。我房间有新的卡片，我去拿。”
　　厉旭阳微微瞪眼：“你打算一个一个地邀请招待吗？”
　　蓝小蕊眨眨眼睛：“不然呢？”
　　厉旭阳长长地叹了口气。一个这么爱贪小便宜、一心想着赚钱的人，怎么会长了一颗这么笨的脑袋？
　　蓝小蕊听到他不屑的叹息声，看着他一脸她无可救药的表情，气得双手叉腰，说道：“厉旭阳，现在我是为了民宿的发展跟你客客气气地说话商量，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别老是怪腔怪调的。我好歹是你的老板吧，尊重两个字知道怎么写吗？”
　　厉旭阳撇撇嘴角：“我没把你当我的老板啊。”
　　“你……是你自己非要留下来打工的。”
　　“我也没要姑娘给工钱啊。”
　　“你吃我的住我的，我怎么就不能是你老板了？”蓝小蕊小脸气得通红。这个厉旭阳，每次都有本事惹到她的敏感神经。
　　厉旭阳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慢慢说道：“姑娘，你总是这么冲动，这样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现在我们应该把民宿的问题放在最前面，你这样还怎么商量的下去呢？”
　　这反倒还成了她的错了？蓝小蕊被他呛得语塞了半天，气呼呼地问道：“你到底哪儿来的，是不是故意找我茬来了？”
　　厉旭阳微微一笑：“姑娘又偏题了。方才我质疑姑娘要一个一个邀请招待，意思是不如办一次主题活动，活动内容就是寻找美丽的回忆。所有在小蕊民宿发生的特别事件，都会是那些客人生命中的一段美好的回忆。所有的卡片和邀请函要一次性全部寄出去，而这个活动要得到很好地宣传，尤其是在小蕊民宿的网络主页上。每成功招待一次当事人，都要把招待过程中的亮点整理出来，放到这个活动的板块下方，最好要请当事人发表自己的感言。”
　　蓝小蕊一字一句全都听进耳朵里去了，心里赞同他说的很对，嘴上还是不服气，粗声粗气地说：“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被你一问问蒙了。”
　　厉旭阳挑眉不说话。
　　蓝小蕊从柜台拿了纸笔，照着电脑上的表格，把特别事件的当事人名单、事件和联系方式抄了下来。
　　巧燕怎么会把他也整理进去了？
　　她忽然一愣，故意忽略了一条记录，迅速滑动鼠标上的滑轮，跳到下一条。
　　尽管那个名字在屏幕上一闪而过，但厉旭阳还是看清楚了：魏峰，事件：投资商业街成功。
　　“姑娘，你好像跳过了一条。”他好心提醒道。
　　蓝小蕊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多管闲事！”
　　她翻回到魏峰那一条，直接把整行数据都删除了。
　　厉旭阳有些哭笑不得，想起凡人老夫子常说的一句话：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其实他只要动动手指算一算，就能知道这个魏峰和她之间的关系，不过他实在是不感兴趣。凡人最喜恩怨情仇，自寻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