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姬》翩竹

46、第七章、天地绝（一）

　　皇帝哀矜庶戮之不辜，报虐以威，遏绝苗民，无世在下，乃命重、黎，绝地天通。
　　——《书•吕刑》

　　在做梦吗？
　　好烫，身体好烫，脚下的地面也好烫……天空在燃烧么？为什么风也是滚烫的？一望无际的红色，唯一的黑色点缀只有尸体。脚下潮湿而温热的河流，是……血？！
　　一个失去双臂，伤痕累累几乎看不出模样的人，艰难地朝我走来，瞪着一双同样血红的眼睛。
　　“怪物。”伴随他走的每一步，断肢处的肌肉都在突突颤动着，冒出鲜血。
　　“怪物！”他面目狰狞地向我走来。
　　我想逃开，可是脚却迈不动步子，我想抬手阻挡，可是双手……却也沾满淋漓的鲜血！
　　我是谁？我在哪里？
　　谁来救救我！
　　谁来杀了我吧……

　　壹、龙神
　　“您是……句芒大人！”子不语堂门前，涂山白氏面对不速之客，忽而一改往日矜傲的姿态，欠身还礼：“不知是大人您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夫人客气了，是在下来得唐突，如有惊扰之处，还请海涵。”被称为“句芒”的女子越过涂山白氏，眼神一飘望向店内：“还有，以你我的交情，你可以叫我阿重。”
　　“句芒”不是名字，这是五方属神中东方木正的官名称谓，眼前的女子就是直属于东方天帝太昊伏羲氏的青龙族族长，天下最强的五位属神之一。
　　“……大人这么说，可是折杀涂山了。”面对句芒的主动示好，涂山白氏却没有改口，只是斜移一步，用身体挡住了来人的视线，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将句芒向门外引去：“不过，既然大人看得起，就随涂山一道寻个去处，一则接风洗尘，二则把酒言欢，何如？”
　　“不必麻烦了，我只是来找人而已。”句芒轻移莲步，欲绕开涂山白氏进入店内，不想店主却极是顽固，伸手一揽句芒双肩，顺势一起跨出门外，反手关上大门。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去个清静之处，也好长谈。”涂山白氏说着望了一眼窗户，隔着窗纱与镜中的蛟妾递了个眼色。
　　句芒无法，只得随同涂山白氏走街串巷，最终来到一处僻静的小巷内，巷子尽头如太虚幻境般，一座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二层古典小楼灯火通明横亘于前。一挂酒旗迎风招展，乌木横匾上书朱漆大字：食髓馆。
　　涂山白氏轻车熟路地走进店内，食髓馆仍旧生意兴隆，高朋满座。紫云不在，在大堂内招呼客人的青缙见涂山白氏到来，连忙迎上前去拱手作揖：“夫人，今日怎有空光临小店？也不事先招呼一声，这会儿可多有怠慢了。”
　　“青缙，不用这么客气。今日只是来吃顿便饭……紫云呢？”
　　“带人到库房挑选食材去了，马上便回来。”青缙今日一身对襟修身中式长褂，上绣翠色云纹，依旧显得神采奕奕，仪表不俗。见涂山白氏身后还跟着个气宇非凡的女子，青缙不由愣怔一下，转向涂山白氏问道：“夫人，这位是……”
　　“别担心，只是我的一位故交。你们只需找一间安静整洁的包厢，再准备几样干净小菜就行了。”涂山白氏从容吩咐，最后不忘叮嘱一句：“对了，菜式中要有一道烧燕。”
　　“……明白了。”烧燕是龙族最爱的食物。涂山白氏如此一说，无疑是向青缙透露了来客的身份。青缙当下心头明了，郑重躬身让道：“二位贵客，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