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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十三 常走河边必湿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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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上班的时候,我压着点儿进了1003室。坐在最外面的那两个新来的小姑娘看到我挂了彩的脖子和脸再也没像最初那会儿痛心疾首。其中一个妹子抬头看了我一眼,说:周末战况又挺激烈啊。接着就低下头继续两个人看着一本杂志叽叽咕咕叽叽咕咕,讨论得那叫个带劲儿。
我站在门口心里无比受挫,上礼拜我还是你们口中的大帅哥呢,这么没几天就不招人待见到这种地步。正好苗亚端着一杯咖啡从外面进来,顺势拉住我的前襟就往里拖。
“拽毛拽啊?”我一把拍开胸口的猪爪子怒斥。
“这屋的OLs都疯了,你要是打扰她们看杂志没准有丧命的危险。”
苗亚从走道一侧的书报架上随便抽出几份报纸和两本杂志,扔到我的桌子上说:“自己看。”
我狐疑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看杂志只看画也就是照片的俗人。
他抬手敲了敲堆在我面前哗啦哗啦作响的铜版纸,低声嘟哝道:“别告诉我你真的不知道。新闻都吵翻天了。高富帅总经理再次开启了花痴女的灰姑娘之梦,咱们这种矮穷丑想吃窝边草越来越困难了。”
“你今天真聒噪。”我瞪了一眼苗亚,皱着眉头,随手拿起一本。眼光一瞟,不必翻开就已经忍不住僵了表情。大开本的杂志上,首战告捷的王楫舟,英气逼人的俊脸越发有商界帝王的威严。
不用看我也知道上面大篇幅报道的都是王楫舟领队,德瑞成功收购德国Muse汽车公司旗下三个轿车品牌以及一个跑车品牌的光辉战绩。我把报纸杂志摞成一叠放回原位,安安静静地打开电脑忙起工作。可惜效率并不高。
就算我为德瑞由衷喜悦,也挡不住心中涌起的酸涩。当然,这种委屈的心情只不过是一瞬间。
我乃池中之物,便遇云雨亦难为龙。
新闻的余热犹铺天盖地热浪扑面。我的生活依旧一成不变。白天我是兢兢业业的民营小企业销售主管,装尽孙子摆遍谱,为都是业绩;晚上我是游走花间的浪子,拳脚硬朗的痞子,四处勾引女人或者被女人勾引;周末我是大孝子,虽然不常回家,却在电话里彩衣娱亲,把父母的心情照顾得还算服帖。
而且他本就是高高在上的国王,忘记了我这卑微的丧家犬,再也没有出现。
工作顺利的代价是疲惫。最近一个星期跟女人做的时候不是特有兴致,所以我买了一堆营养片啊粉啊胶囊啊,打算补上五天,周日回家之前找个看的上的妹子大干一场。
不过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
站在昏暗的街灯下,我从苗亚手里接过纸巾,擦了擦拳头上的血迹。抬脚轻轻踢了踢倒在我面前装死的人,“没死吧?用不用给你叫救护车?”
这个已经是第三个不问我的意愿不给我拒绝的机会,自顾自贴着我的后背动手动脚的男人,结果自是直接被我撂倒在地。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几天特别招男人,时不时有人过来跟我搭讪,还有上有下。可是自打有了小疯子那次我再也不想跟男人玩一夜情了。所以现在绿桃花这么旺,怎么想怎么晦气!
苗亚叹着气,嫌弃地把沾了血的塑料包纸巾往那人身上随手一扔。“擦擦吧,鼻子流血流多了没准真死了呢。”
“还有你,能不能下手悠着点。第二次见血了。”
“这孙子不上来就摸我屁·股,我疯了打他。”我扯了扯头发烦躁的要命,手一不小心擦过脸,就闻着一股令人恶心的血腥味。“妈的,赶紧走,再不洗澡我就吐了。”
坐在出租车上,司机看我穿着血迹斑斑的T恤,脸色发白嘴唇发青。
“师傅,您是男人吗?这儿没杀人案,鼻血流多点就能把您吓成这样,我还真对不住您了。”我靠在后座的椅背上,懒洋洋地眨了眨眼。
苗亚笑得直发抽,他拎着我的衣领,让我上半身向他倾,耳朵刚好贴在他的嘴边上。“你真能睁着眼说瞎话,胸口还带着血指印,骗鬼呢。”
苗亚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充满这车的每个角落。他说话的同时,车明显抖了一下。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推开他,打了个呵欠,闭上眼睛。“我没说瞎话,本来就没死人,我就把他鼻子打断了。我身上真是鼻血,只不过不是我的。”
估计是开夜车的司机扛不住了,我话刚说完,车噌地一下就停在路边。就这样,嘴贱的我和苗亚在几近午夜的时间被两眼含泪的司机遗弃在离我家和他家都非常不近的路上。
“苗亚,你说我惹了哪路衰神了,怎么总被男人招惹?”我坐在低矮花坛的边儿上,从裤兜里掏了一支熊猫烟点上。“我也不想打人啊,还要洗衣服,多麻烦。但是像苍蝇一样前仆后继,我估计下次就真要杀人了。”
苗亚直接坐在我对面的盲道,伸手掰开我的手指,抢过我的香烟抽了一口。一边陶醉地吐着烟圈,一边任碍眼的笑意涌得满脸。
我不满地看着他,又点了一支烟。
苗亚的眼睛眯成了两条缝。“我说了你不许打我!”
嗯。我点点头。
“苍蝇喜欢,关键大便要够黏吧?”
“你恶不恶心?有话直说,什么意思?”卧槽!指甲缝里没擦干净的血就搞得我够难受了,你还搞这么恶趣味的三俗比喻句。
“也就是说,我很好奇你这几天发生什么了。连我都觉得你一副□□的贱样。所以你不能怪人家动你。”
“你丫说什么呢?”我火了。我把烟往地上一扔,腾地站了起来。“别以为我真不敢打你。”
“你让我说的,你现在又不爱听了。”
“那你也别不说人话啊!”我气鼓鼓地放松了肩膀。表情凶恶地瞪着他,意思是:你不解释清楚,我绝对揍你。
“你意没意识到自己最近总看男人?而且用忒深刻的眼神!还是特定类型。”苗亚挠了挠头,“皮鞋休闲西装,身材瘦削,带着大公司精英感觉的那种。”
我震惊!“你别开玩笑了。绝对是巧合!我自己一大老爷们儿,我看什么男的,你太逗了。”我脑袋里警铃大作。这一切都是发生在我的无意识状态。这不是好现象,确切地说这意味着灾难。
我把自己埋进盛着清水的浴缸,没有沐浴剂,没有香氛,没有热气。像铁锈一样腥臭的味道融在水里,消失得干干净净。
我从浴缸里出来,一边骂自己自虐的傻X,一边裹着浴巾哆哆嗦嗦直径冲进被窝。
我刚准备关机,苗亚来了个电话。“你没事吧?刚看你情绪很低落。”
“废话。”我苦笑,“你被男人喜欢你不郁闷么?”
“我?”苗亚顿了顿,似乎在思考。
“喂喂喂!你别这样吧!要好好做人啊。”
“是是,咱们不都喜欢胸大腰细屁股翘身体紧叫声美的女人么?好了,你早点睡吧。”
挂了电话,我正打算关机。结果又接进来一通。
我瞪着唧唧歪歪不停叫唤的手机,上面显示了一个不认识的号码。我去,不会是那个人被我打死了来报仇的吧?大半夜的怎么能这么锲而不舍!
屏幕上显示着三个未接电话,相同的电话再次拨了进来。
我无语地接了起来,“喂?”完全没好气。
“泽洋啊!是你吗?”
电话里传来一个咋咋呼呼倍儿娘炮的男声。我先是一蒙,后一哆嗦,作为爷们儿他这么娇滴滴的我真心为他感到寒碜。对方听我多大没反应,估计意识到我压根没想起来他是谁,于是殷勤又委屈地做了自我介绍——姓崔名迪,现在是时尚Yack杂志的主编。
我犹豫了半分钟,忽然想起这厮不是我当年做平面模特时候的助手化妆师?“你小子混好了!几年没见飞黄腾达了!我一直都不敢相信,没想到Yack的主编真的是你。” 我话带笑意如同他乡遇故知瓷器一别竟十年般惊喜地说。虽然我不看杂志,时尚Yack更是没听过。
那边一边娇笑着,一边谦虚。“什么飞黄腾达呀,勉强混口饭吃呗。”
隔着蜿蜒的电话线,我默默冷笑,忍着烦躁与之虚与委蛇。对方怕也是相同的心思,却始终聊得含羞带怯惊喜热切。不过客套话说了一分钟,我就已经绷不住弦儿了。对不重要的人,我向来耐心不足。
“崔迪啊,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对皮肤多不好?”
那边也是个人精,听了我的话先是一顿,立马又爽朗地笑了起来。“看我这人,跟你一聊起来就把正事忘了。周五晚上我这有个Party,你来不来?”
我跟他的交情有好到请我参加什么Party吗?我心里狐疑,便没有接话。
“就是几个好友小聚。有好几个美女呢,错过了别后悔。”崔迪奸笑了几声,“这么多年,我可一直很怀念风流的王帅哥的好身材。”
话说到这份上,我自然了悟。按照以往或许还是计较几番风险,但是当下我心情比较诡异。最近做的时候状态总是不好,再加上被指出总看男人,我怎么还能淡定!所以这不仅仅是一场游戏,更是一场证明我雄风犹振的战役。于是脑子里的精虫不要脸地压倒了理性。
我在电话这头微笑,爽快地答应:“好啊,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