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应笑我》鲸鱼A

8、第 8 章

　　安王派来迎接沈靖的侍从护卫等人，林林总总超过了三十个，五辆梨花木清油大马车，二十匹昂举若凤的大宛良马。管玉生向来听闻这位安王如何受太后宠爱，连带沈靖的身价也水涨船高，不料豪奢若此，不知王府中又该是怎样一副景象。
　　管玉生背着自己少得可怜的行李，在明月宫大门的阴影里，看着沈靖和众人依依惜别。说是惜别，其实也不过是一群人趁着沈靖还在的最后时刻，拼命加深自己的印象罢了。沈靖依然淡漠而沉静，只是后面多了许多或打伞或捧行李的侍从。
　　突然有人在扯管玉生的袖子，他回头一看，竟是唯一一个剩下的和自己一起上山的孩子，这孩子似乎脑子不太好使，个子倒是人高马大，于是大家都叫他大个。
　　“大个，你怎么来了，管事看见了可得说你。”管玉生连忙把他拉到一边，大个不够机灵，十分不讨管事喜欢，只能被分去干最粗最重的活。
　　“小玉，你，你啥时候回来啊？”大个溜溜地吸着鼻涕。
　　管玉生有些感动，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说：“我跟着沈公子去燕州呢，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你们都走了，只有我一个人了，我晚上怕黑，睡不着。”
　　“哪会呢，我听刘姨说，很快要再去山下招些人上来，铺上肯定睡得满满当当的，和咱们那时候那样。”
　　大个高兴地笑了，他想起什么，又很严肃地对管玉生说：“小玉啊，我听说沈公子可凶了，你不要惹他啊。”
　　管玉生正待宽慰他几句，突然大个大叫一声，捂住了脑袋，瞬间从指缝中涌出了大量鲜血。
　　“大个！”管玉生的眼力已经今非昔比，他迅速把大个护到自己的身后，一个身着碧色锦衣的少女在不远处，傲慢地看着他们。
　　“请问我这兄弟哪里惹到你了，要下如此狠手？”
　　少女不说话，叉起手，从头到脚打量了管玉生一番，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我家世子，也是这等下人能随便嚼舌根的？！”
　　管玉生冷笑一声：“那不知阁下是哪等上人呢，说动手便动手，真是好大气派！便是你家主子也没你这么随心所欲吧！”
　　那少女硬生生被管玉生扣了一个大帽子，火冒三丈，三颗暗器如同流星一般向管玉生面上扑来，管玉生要顾住背后的大个，无法躲避，瞬间从背后抽出绿珠，剑随意动，三颗暗器全部被格开。
　　“绿珠剑？！”那少女看见他的剑，脸色大变，突然传来一声呵斥：“彦柳！”
　　管玉生与那少年都循声望去，他们的打斗已经惊动了沈靖等人，那一声呵斥便是来源于沈靖。
　　被唤作彦柳的少女立刻换成喜色，跑向沈靖：“世子，这俩人……”
　　沈靖皱了皱眉头，没有理会彦柳，而是向身边一个瘦高的中年人说了什么，也并未向管玉生看一眼，径自带着人向车队走去。
　　那中年人向管玉生走来，自称是王府副总管，他把大个安排给明月宫的人，并且留下一笔不菲的银钱，接着把管玉生带上了自己坐的马车，车轮滚动，向着北方驶去。
　　那副总管姓朱，似乎在府中地位颇高。管玉生规规矩矩地坐在他下首，听他讲了一天的王府规矩。
　　“总之，你既然在明月宫伺候了世子两年，那么回王府也不会亏待你，只要你忠心伺候，安安分分，少不了有你的好处。”
　　管玉生低眉顺目：“是，小的记下了。”

　　如此行路一月有余，到了黄河边上，渡河以后再走三日便是燕州了。
　　据说出发没多久以后，朱副总管去请示沈靖，如何安排管玉生，沈靖只是不耐烦地一挥手，道“和彦柳一个等级”便罢，但是一旁伺候的彦柳，听说脸都绿了。
　　管玉生后来才知道，彦柳虽是下人，但是从小雪肤花貌，珠圆玉润，深得王妃喜爱，几乎当女儿一般养的，是府里的大丫鬟，便是朱总管也未必指使得动她。她原本跟着沈靖，王妃也未必没有存了指给沈靖的意思，但是王妃暴病而亡，沈靖入明月宫，彦柳便跟了沈靖的弟弟沈竣。
　　“啧啧，虽然说二公子现在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毕竟不是世子啊，最多也就封个郡王……这丫头，心大着呢……”
　　有人的地方，就有闲言碎语。原本管玉生有点被排斥在外，但是一个多月以来，沈靖像是完全遗忘了他，王府中其他人便自动将他归为了被彦柳排挤出去的可怜虫一类，再加上管玉生样貌讨巧，为人谦和，渐渐众人就接纳了他。
　　“我只要混口饭吃就行了。”管玉生笑道，原本沈靖已经答应，开春就教他剑法，等学成以后，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再留在王府。
　　“你啊太老实，我看你还是早点攒够钱赎了身比较好。”侍卫中的一人抓起酒碗，仰头灌了一口，教训管玉生道。
　　“多谢李大哥，我也是这么想的。”
　　再过几日便到燕州，随行的人员都很高兴，今日冬至，朱总管破例允许大家喝些酒暖暖身子。
　　沈靖早就上楼进了驿馆最好的房间，还在大厅中吃饭的众人便有些忘形起来，有些人一不小心喝的微醺，被朱总管狠狠训斥了一顿。
　　正闹着，彦柳突然从楼上走了下来，她一身白色，缓缓走到众人中间，那份气度便是和真正的世家小姐比也不遑多让。只可惜不知为何她的脸色过分苍白了一点。
　　她在离管玉生几丈远的地方停住，仿佛他是什么脏东西似的，高傲地扬起头道：“世子让你上去伺候着。”
　　厅堂中的喧嚣声静了，管玉生只觉得浑身发冷，只有心中的一团火突突跳着，他不敢面对众人的目光，虽然明白自己的身份也是纸里包不住火，然而他没想到彦柳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他如此难堪。
　　彦柳看他不动，呵斥道：“怎么磨磨蹭蹭的！真是没规矩！怎么教的！”
　　朱总管脸上也不好看，管玉生连忙站起来，低着头逃一般地上了楼。仍然听见彦柳在下面对朱总管道：“……这种来路不明的人，可要好好查查……”
　　管玉生推开门，沈靖坐在桌后，拿着一卷书看着，只披一件青色的鹤氅，乌发只是松松束起，见他进来，便起身示意他上前。
　　沈靖一向不喜多言，这晚更是几乎只当他是个物件，动作也较以往粗暴。管玉生都默默承受了。他感觉沈靖的心情十分不好，并且这不好和即将到达的安王府有莫大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