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骑士同人）久之初》青空之鸢

7、Scene seven

　　对于吸血鬼来说，白天是睡觉的时间。楼下依稀传来了对于那个黑色卷发、青灰色双眼的少女的赞叹声，躺在床上的玖兰枢听而不闻，闭上眼静静睡去。
　　他又做那个梦了。
　　梦里有甜美得发腻的空气，肆无忌惮地弥漫着的暮光，奢侈地铺满天空的绯红色，还有散落在草地上的带着血腥味的樱桃，以及被打翻了的花篮。
　　无头的骑士挥动着巨剑，冰冷的甲胄反射出灼眼的光芒，而他面前的人灵活地躲避着他飞快的动作，动作优雅好看如同一只美丽翩飞的蝴蝶。
　　砰！
　　锋利的长剑砍上沉重的盔甲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那人仿佛在跳舞似的旋转起来，裙边的白色蕾丝如同温柔地涌动的波浪，绕到无头骑士的背后，手中长剑迅速地在他的盔甲上敲击了十几次。
　　他走了过去，听见自己含笑的声音：“初，训练结束了就别玩了。过来吧。”
　　然后一团影子飞快地扑向他，他笑着俯下身接住了她。
　　“MO，枢你慢死了。我等了你好久。”她略微推开他，不满地皱了皱鼻子。装饰着缎带蕾丝与蔷薇饰品的头饰下面，像丝线那样纤细的闪亮的银色头发勾出微微的波浪型，软软地垂到地上。
　　“对不起啊。”他柔声道歉，“因为太忙了，稍微晚了一点，我已经尽力赶过来了。”他半蹲着执起她垂到地上的银发，疼惜地用手指梳理着，“不是说过要扎起来吗？你看，都弄脏了。”
　　“有什么关系嘛。”她坐在他的大腿上，手里扯动着绑在白色衬裙领口的黑色蔷薇花饰垂下来的两条带子，长到脚踝的黑色裙子里露出了白色衬裙的荷叶边，宽大的袖子里也露出了里袖上层叠的白色蕾丝。
　　“反正枢总会帮我擦干净的。”她笑着说，红色水晶一样的眼眸弯成很好看的弯月形。
　　他摸摸她的发，笑叹道：“嗨嗨。”
　　“嗯！”她凑上去亲了他一口，笑容明媚而柔美，“我果然最喜欢枢了！”
　　他温柔一笑：“我也最喜欢初了。……永远都。”
　　蓦地，场景扭曲。
　　他看见了自己。
　　在一天天地做着无用的努力的，眼神里有着愈来愈深的悲悯和哀伤的自己。
　　自己的身边是微微皱着眉，眼神悲哀苍凉的初。
　　“人类啊……真是又让人喜欢，又让人讨厌的，固执的种族呢。”初苦笑着叹了口气，“你啊，又晕过去了是不是？枢……不让人担心是好事，但是枢总是这样的话，我会很寂寞的哦。”
　　玖兰枢微笑着安慰她：“安心吧。没关系，总有一天可以的。”
　　“是啊……总有一天。”苍凉的古堡里，紫藤初望向窗外的天空，眼神怔忪，笑容哀伤，“总有一天……会的。”
　　然后紫藤初笑着说了句“那我去工作了，不打扰你啦”，就出了房门。她靠着冰凉的门，血色的双眸隐约含泪：“可是，要到什么时候呢……为什么，我们会是吸血鬼呢？”
　　吸血鬼，承担了无边的寂寞和罪孽的，以血为生的，肮脏而又高傲的种族。
　　春夏秋冬，年华流逝，物非人非。被罪恶与沧桑压抑着的灵魂，逐渐变得苍白无力。
　　“总有一天……是多久呢？”紫藤初悲哀地笑着，闭上了眼，再睁开眼时，神情已变得坚定而骄傲。她侧首看向从小陪着自己的无头骑士，温柔地笑着说：“总是陪着我……你也寂寞了吧？不过，很快就会结束了。”紫藤初望向窗外飞翔的白鸽，“所谓和平……不过是在双方力量均等的前提下，实现的平衡而已。但是……枢，我们却竟然还是想要达到。”她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静静回响，“我们都是笨蛋呢……枢，所以，让我来让你显得不那么笨吧。”
　　始祖时代四大纯血家族——玖兰、紫藤、绯樱、黄梨。其中黄梨家和绯樱家关系密切，而玖兰家和紫藤家也是同盟。然而竞争纯血君主之位的人只有两个，玖兰枢，以及绯樱治。
　　紫藤家是这四个家族中最低调的家族，也是最神秘的家族。据说，这个家族的秘术也是所有家族中最多的。
　　于是，紫藤初笑着挖出了自己的心脏，扔进了熔炉。然后，穿着最华丽的衣服，带着最美丽的笑容，找到了他。
　　她在他的怀里，满身鲜血，却在幸福地微笑。
　　“知道吗，枢？有时候，真的很寂寞呢……这个世界上，什么都在变。其实，我们也在变……区别只是，我们变化的时间，是没有尽头的而已。但是枢，只要你还在，我就不会感到寂寞。所以，我会一直幸福下去的……
　　“枢，我的愿望，和你的是一样的。从安死去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想要讨厌吸血鬼，可我自己是吸血鬼……枢你也是。所以我没有办法讨厌……可是如果我不讨厌的话，总觉得是对安的背叛呢……
　　”吸血鬼是多么悲哀的存在啊……不仅让自己悲哀，也让整个世界都变得悲哀起来，所以，枢，我想要结束这一切。你能理解的，是吗？……我的心情。
　　“我的心脏已经在熔炉里面了，拜托了，枢，帮我把它铸成武器，然后给人类吧，这样才可以完成我们的心愿。然后，请你把紫藤家拿走，抹杀掉紫藤之名吧，没有价值的东西没有存在的必要，这可是紫藤架的家规之一哦。
　　“枢，你一定会成为血族的君王的……然后……然后，一定要实现吸血鬼和人类的和平哦。你的道路还很长，我已经帮你铺平一部分了……可是我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陪着你，没有办法再为你做更多了。枢，对不起……可是，你也知道的吧？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我们的愿望永远都不会实现的……”
　　她流着血，她眼睛里温柔的光芒渐渐黯淡，可她还在笑，像是要燃尽自己的生命一样的笑容。
　　他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只能抱着她，紧紧地抱着她，仿佛这样就可以阻止她的离去。
　　“知道吗？母亲临死之前说过，被吸血鬼在乎的人，下场似乎都不怎么好呢。哈……那大概是因为，吸血鬼从来没被爱过，所以也不曾被教导过要怎样去爱吧……请相信，枢，如果可能的话，我一定会再次回到这个世界的……就算那个时候枢最在意的人已经不是我了，也没关系。因为我，只是想要好好地对枢好而已。枢……你哭了？”
　　紫藤初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还是徒劳无功，只能闭着眼含着笑，用微弱的声音在他耳边继续说下去。
　　“对不起呐，我真是笨蛋……原来光是对在意的人好也是不够的，还要更多地考虑对方的感受才行……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们都要好好记住这句话哦。
　　“把我的血吸光吧，枢，然后把我的身体放在城堡里的那个岩浆里面吧。那之后，我的骑士会好好安置我的身体的……我一定会努力回到你身边的，枢，你要相信，会有这么一天的。啊啊啊，把血肉留给你，真是符合吸血鬼的爱人方式啊。”
　　最后的那一刻，在她永远闭上眼睛之前，他听见她带笑的温柔声音：“我喜欢你，枢，最喜欢你了。”
　　我也是……最喜欢初了。永远都……
　　玖兰枢完成了她的所有心愿，只除了那个他们共同的心愿。
　　承担着千年万载的寂寞与思念，他终于放弃了尝试，陷入了沉睡。
　　然后他醒来，找到了她，却又再一次失去了她。
　　“初……你说过一定会再一次回到我身边的……但是，现在你在哪里呢？”
　　银发血眸的少女渐渐沉入炙热的岩浆的场景被渐渐扭曲。一片浩瀚无边、波浪激涌的海洋出现在他眼前。
　　海洋的中心，是一座高高的孤塔。
　　塔的顶端，是一座牢笼。牢笼里，是银发垂地的公主。她血色的双眸里，流出了鲜红的血泪。
　　“好想你，枢……”
　　“为什么……你已经忘记我了吗，枢？”
　　“拜托……快点找到我吧，枢。一个人，好寂寞……”
　　“初……！”乍然从梦中惊醒，玖兰枢红褐色的双眸里，瞳孔紧缩。
　　良久，他整理好衣服，拉开窗帘，清浅冰凉的月光洒在房间的地上。他平静的眼眸渐渐变成血红色，面前的玻璃似乎承受不住他的视线，猛地散落成碎片。

　　深夜。街道。
　　万家灯火，身后的公寓里几乎全部人家亮起了灯，只除了一户的窗户依然是黑暗的。
　　“好了，回家后好好休息吧。”若叶凉从车窗里探出头来，“还有，你的眼睛怎么回事自己清楚，不要太勉强了，快点暂时退出娱乐圈去治疗！”
　　筑紫千奈笑着说：“放心吧，我会去的。MA，不过至少要赚够治眼睛的钱啊。”
　　知道这家伙虽然总是温温柔柔地笑着，但是一旦下了决定就九百头牛都拉不回来的若叶凉叹了口气，将一个袋子拿给她：“我知道如果不给你买的话，你肯定要不就不吃要不就只吃方便面的，就算是饭团也比方便好。喏，拿去。”
　　“谢啦。”筑紫千奈接过塑料袋，笑着摆手，“Bye，若叶姐。”
　　若叶凉忍不住叹了口气，一踩油门，车子立刻便飞驰而去。
　　“真是的，老是这么乱来，要是出车祸了怎么办呢？”目送着车子渐渐远去，筑紫千奈回头看了看那在一片灯光中显得分外寂寥的黑暗窗户，垂下头轻轻呼出一口气，转身走向公园。
　　公园里路灯很亮，铺满了水泥地。就算是夜晚，公园里的人也不少，有甜蜜的情侣，有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少年，也有出来散步的一家人。
　　没有人注意到有一个少女独自一人走在公园里。
　　但是如果在这里吃的话，大概就不会只有一个人了吧？
　　筑紫千奈这样想着，找了张长凳坐下，拿出塑料袋里的盒子，静静地坐在这里吃完了饭团。处理好盒子和塑料袋后，就坐在长凳上默默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和公园外热闹的街道。
　　有人声。有灯光。不是一片寂静，也不是一片黑暗。
　　多好。
　　她在长凳上微笑着看着这与她无关的一切，疲惫的身体再也抵挡不住睡意，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了眼。
　　金发的男子悄悄地走近她，途中熟练地绕开了一切障碍，似乎已经观察了很久，对这里异常熟悉。
　　他的眼神，充满了饥饿与渴望。
　　怎料即将走到少女面前时，一个身影却出现在长凳后方。
　　褐色头发，红褐色双眸——这个身影孤寂、神色平淡、容貌精致得不像话的少年，眼神却冰冷漠然。
　　金发男人倏地一怔，立刻恭敬地弯下腰，把手放在胸前行了个礼，无声退下。
　　黑色卷发的少女的睫毛动了动，似乎快要醒来了。少年看她一眼，向后退了一步，修长挺拔的身形隐入了黑暗中。
　　“唔……睡着了吗？”筑紫千奈揉着眼苦笑，起身离开，“看样子不回去也不行呢。还真是……讨厌啊。”
　　她孤身一人走回公寓，走到自家门口，用放在信箱里的钥匙开了门，打开灯。
　　灯光下，公寓里的陈设简单得不像有人在此居住一样。拍了拍门边的大熊玩偶，少女笑了下，轻声说：“我回来啦。”
　　理所当然地，没有人应答。
　　少女脱下外套，拿好换洗的衣服，走进浴室洗了个澡。出来后径直进了卧室，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却还是睡不着。
　　“MO，”筑紫千奈坐起身翻开被子，下了床，随手拖过一张被子，在一片黑暗中走出卧室，“还是这么又冷又静啊……”
　　客厅里，她打开了电视，将遥控扔到茶几上，又把自己扔进沙发里，拉了拉被子，在依稀的电视声中缓缓入眠。
　　阳台的门没有关上，寒冷的夜风呼呼地灌了进来，睡眠中的筑紫千奈无意识地紧皱着眉，紧紧地拽着被子，把自己窝成一团。在电视的微光的映照下，那样子看上去就像没有地方过冬的小动物一样，又可怜又可爱。
　　褐色头发的少年无声地出现在阳台上，缓步走进来，半蹲在沙发旁边，为少女拉了拉被子。
　　少女的眉头依然没有松开，细弱的声音不住地喃喃着什么。
　　“为什么……已经……忘了我了吗？”
　　少年的身子僵住。
　　“快点……一个人，好寂寞……”
　　一滴血色的泪从她的眼角缓慢地流出。
　　“找到我……快点……”
　　即使只剩下一半的灵魂，失去了所有记忆，也无法抹去……对你的感觉。
　　即使是在睡梦中，也无法停止的寻求。
　　“枢……”梦境中无意识地哭泣着的少女，用哽咽的声音唤着这个名字。
　　眼神中伤悲与惊喜交错翻滚的少年慢慢凑过去，吻去她脸上那滴血泪。
　　纯粹的、甜美的、熟悉的味道。
　　“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