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二章（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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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一个胡同口，等唐瑱泊好车，三人走到跟前，左术平才下了车。绪茵有段日子没见到父亲了，蹦蹦跳跳地过去挽住父亲，撒娇说：“把妈妈也叫来嘛。”左术平露出和蔼的微笑，说：“刚打电话跟她说了，你妈嫌远，不愿意过来。”两人说笑着走在前头，旁边跟着张司机，左绪凡和唐瑱落在了最后。小巷子曲曲回回，路面狭窄，最多够三个人并排通过，两边是石砖墙，在这炎热的夏夜透出一丝丝凉意。这座城市里，类似的建筑很多，零零星星隐藏在林立高楼中，为这充斥着纸醉金迷与热闹喧嚣的浮躁的现代都市增添了一抹朴实的气息。很久以前，唐瑱和绪茵一同上美术课的时候，她们总在课程结束后骑着单车穿梭在这样的巷道中，到底经过了多少堵这样的青石围墙呢？唐瑱自己也记不清了。绪茵的声音隐隐还能听见，显得这头更加寂静，左绪凡问：“想什么呢？”唐瑱说：“想这条路的终点究竟在哪里。”左绪凡宽慰地笑，揉了揉她的头发，说：“走下去自然就知道了。”唐瑱听了这话，忽然学绪茵挽着父亲的手的样子，把左绪凡拽得紧紧的，说：“绪凡哥。”左绪凡说：“怎么了？”唐瑱用脸在他手臂上蹭了蹭再放开，抬头看他，眼中闪着清澈的波光，仿佛比昏黄的路灯还亮，说：“如果你是我亲哥该多好。”左绪凡忽然觉得这丫头真的太不知好歹，哭笑不得地说：“我什么时候不把你当亲妹妹看了？”
大约走了七八分钟，张司机帮左家父女推开一处不起眼的门，斑驳的朱漆木门十分破旧，一对狮子头门闩上已经起了青色的铜锈，就着不太明亮的光线，还能看见环扣上有凹凸不平的划痕，十分影响美观。唐瑱疑惑地问：“这是什么地方啊？”左绪凡说：“吃饭的地方。我爸可能是太累不想被打扰，所以挑了这里。” 青瓦、红梁、绿窗，里面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四合院，院里稀稀拉拉种着几棵树，放眼一看，一共只有四间屋子，门前挂着大大的红灯笼，唐瑱仔细地瞅了几眼，发现里头是真蜡烛，稍微有点小风，灯笼轻轻晃，火焰也忽明忽暗地跳动。
一个穿着浅色褂子的瘦高男人迎了出来，和左术平说了短短几句话后，将一行人引至东边，捞开竹帘让他们进屋，接着迅速地退了出去。外间是小堂屋，背墙中央挂着一幅水墨山水图，画卷正下方的黄花梨高脚几子上摆着茶案，两边各有一张同材质的圈椅，靠背板中央雕刻如意形纹饰。头顶悬着的灯罩以雕花细木为骨架，镶着的不知是绢纱还是玻璃。里屋才是餐厅，和外间一样，大概是仿照明清时期的装饰，一张不大的圆桌，几张圈椅，除了墙角的方几上养着一盆兰花外，再没有其他东西，简单，却丝毫不显简陋。
绪茵总算和父亲说完了知心话，她拉开椅子伺候父亲坐下，颠儿颠儿地过来和唐瑱坐在一起。左术平说：“唐瑱，想吃些什么？”唐瑱眼神扫了一圈，这才发觉自己闯入了左家家宴，她说：“我没来过这里，还是您做主吧。”左术平点点头，让张司机出去点了单。服务生动作轻巧，碗筷盘碟利落地摆在餐桌上，没有发出任何碰撞的声音，菜齐之后便马上离开，不做停留。左术平说：“不要客气，吃吧。”大家才动筷。唐瑱头一回见绪茵这么淑女地吃饭，终于像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一句话都没有说，她想应该是左家的规矩，相较之下，自己家居然热闹很多。银丝雪菜蒸鲈鱼、酱拍黄瓜、茶香鸡、松仁玉米……十二道家常菜都比较清淡，不是什么昂贵的山珍海味，但异常可口，唐瑱默默地吃着，伴着房里散发着幽幽木香，精神放松，完全没有因为左术平的存在而感到约束。
这顿饭吃得很舒服，唐瑱心满意足，又跟着左绪凡混到好地方。左术平和左绪凡刚从国外回来，没有调好时差，需要好好休息，于是不打算留下来喝茶了。撂下筷子，绪茵又恢复本性，和唐瑱叽叽喳喳地说起话。出了屋，月光洒满地，把整个院子照得亮堂堂的。绪茵随着唐瑱抬头看，说：“呀！好久没见过这么漂亮、这么圆的月亮了。”唐瑱情不自禁地伸手想要触碰那柔和的光线，说：“现在污染太严重了。”
左绪凡走在父亲身边，眼看着几个人影从大树后朝这边走来，为首的那人不小心和唐瑱碰了一下。唐瑱本来一直仰着头看月亮，这么一撞，她想是自己没有注意到有人，于是赶紧说对不起。那人也礼貌地回了这三个字，继续往前走。在他身后的一个男人和唐瑱擦身而过，唐瑱闻到他身上有一股很特殊的香味，说不上来是什么香水，像青草，又像树木，紧接着，是另一个更高、更壮的男人。绪茵压低嗓子说：“这俩人比左绪凡还要高好多啊！”唐瑱不自觉地回头去看中间那个人，左绪凡挡住了她的视线，说：“你们没事吧？”唐瑱说：“没事，就碰了一下而已。”这时，刚才那把声线从后头传来，说：“左部长，回来了？”左术平呵呵笑着与那人寒暄了几句，然后把左绪凡和绪茵叫去，说：“这是我儿子和我闺女，有些年没见，不认识了吧？还不快叫齐伯伯。”唐瑱趁着这时候努力朝中间那人看，但是他并没有停下来，依然自顾自地迈着步子，倒是最后那个高壮的男人回头看了看，眼神在唐瑱身上转了一圈，忽然他满脸惊讶，说：“乞丐女！”声音并不大，但是大家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几双眼朝她这边看了一下，唐瑱觉得莫名其妙，不确定他在说自己，而在场的只有她和绪茵两个女孩子，肯定是她听错了。不料走在最前头的人停了下来，月光的照射下，浑身散发着冷冷的光，隔得有些远，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唐瑱就是知道，那人很可怕，他似乎在生气。唐瑱赶紧挪到左家人身边去，躲在左绪凡后头不敢再盯着他看。接着，她又听见平头男不耐烦地说：“喂，你要聊到什么时候？”唐瑱心里一惊，而齐渊文面色一暗，对左术平说：“那你回去好好休息，我这边还有客人。”左术平眼中的惊异之色一闪而过，说：“行，行，你先忙。”一行人往外走，唐瑱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正好那个平头男人似乎也在看她，还迅速对做了一个搓手的动作。
父亲要回家，绪茵当然不敢晚上在外游荡，只得乖乖地和父亲一起回去。左绪凡搬出去住已经好几年了，为了不麻烦张司机，他先跟唐瑱回去，然后借她的车开回自己的公寓。这样，唐瑱不用一个人走，他们也放心。绪茵离开前在哥哥面前说：“别错过意图不轨的好机会！”但她哪有左绪凡反应快，还是被他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她跳进车里揉着自己的头，无声地骂他，说：“也不知道轻点！” 唐瑱的强烈反对无效，这回换左绪凡坐驾驶座，他说：“哪有让女孩子载我的道理。”唐瑱说：“刚才又可以？”左绪凡说：“情况不一样。”他打开收音机，正播放一首很老的流行情歌，男人撕心裂肺的腔调在小小的空间里回荡，左绪凡似是无意地问：“你认识刚才那个大个子？”唐瑱“啊？”了一声，然后皱着眉头想了一番，说：“不认识，我也觉得奇怪呢……他好像是对我说话。”
左绪凡心想，应该是自己多虑了。齐渊文，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严家的人，太子的亲舅舅，虽然级别与左绪凡的父亲相同，但是比起实力，他们左家可就差远了。齐渊文可以说拥有几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可那个结实的大个子并不把他放在眼里，如果是老一辈的，这还说得过去，这个年纪的，左绪文印象中从来没有这号人物……当然，最可怕的是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几岁，却不可一世，单从气场判断就能发现大个子听命于他。大个子说话的时候，他注意着，甚至连最后的小动作左绪凡都没有放过，多多少少让他联想到那人也许认识唐瑱。唐瑱的身世背景左绪凡一清二楚，唐少骅不过是一个有点小钱的普通商人，想要接触到那个层面的人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如果从另一方面说，他对唐瑱的相貌产生好感而说胡话也是有可能的，毕竟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也不见得是什么好鸟，特别是现在这些所谓的二代、三代，左绪凡了解不过。总之，无论什么情况，左绪凡都希望唐瑱最好不要惹上他们。
沉默了一会儿，左绪凡说：“决定去哪里没有？如果找不到好地方，要不下个星期跟我去美国？”唐瑱苦笑着说：“还是不要了，我想一个人散散心。至于去哪里，还是回去问问爸爸的意见好了。”左绪凡说：“也好。”唐瑱的思绪不知飘去哪里了，她问：“你说江呈逸究竟和他爸妈说了什么呢？竟然这么容易就放过我。”左绪凡一愣，如果讲实话，她一定会抓狂的……他嘴角抽动，别过脸，说：“别管他了，先想想你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二章（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