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青玉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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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渐高，冬日也过了大半。顾言起初还不忘和楚瑜他们念叨两句，谈起他的背影，说起他的眸光，还有那小心翼翼的清冷性子。
柳霖芜也看不下去，打趣说道：“莫不是顾少心动了，满是沉醉的样子，看来下回我也得见见了，看看是何方妖孽，使得什么媚术勾我魂的，哈哈......”
被这么一讽，顾言也察觉自己的反常，那状似不经意地提起也少了许多。就连那人的摸样也似被故意地蒙了纱，唯有一股雪后清新之感随着那人的目光一直萦绕在鼻尖。
冰雪初融，原本天寒地冻的景致像被撕裂了一道口子，注入活水。霎时，漫天漫地都是湿漉的样子。城中千字河的冰也软了下来，前一阵还能牢牢地搭上戏台演绎万千世事，如今精明如张老板也打消了冰上戏台的念头。
柳霖芜终是被老爷子逮住，二话不说地被送出城，去了瀛城，那里有柳家的分号，柳霖芜此次前去也是任务繁重，说是去磨练，其实是去立威，让管事的知道这就是以后的当家，反正，柳霖芜逃不了要继承家中的商号。
这一趟下来，瀛城的管事很是满意，说来，柳霖芜从小对这些也是耳濡目染，再不乐意，也不敢拿生意作玩笑。柳霖芜也瘦了一圈，憔悴了许多。
“哼，平日里就你会享乐，怎么出了趟远门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莫不是暗里去寻乐子了？都说瀛城的花娘是一等一的美人……”楚瑜一下一下摆弄着腰间垂下的穗子，眼也没抬一下，低低开口，几分趣意。
柳霖芜放下手中的瓷盏，哀怨地叹了声：“楚大人真是冤枉小民了，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么个不知世事的形象，可真是太冤了！”
楚瑜有意无意白了他一眼，闭紧了嘴，转过脸，认真听戏去了。
顾言在一旁支着头好整以暇的坐着。
今日他在后院习武，几日疏懒令他多增了几分专注，一套枪法耍的灵活自如，刚将手中的长枪放下，福影就上前通报：“柳公子昨日已回城了，来请公子前去梨雪楼叙旧。”
就他那个性子还叙旧？找人玩乐才是真理。
“今日单单是来听戏的？”这点顾言倒是迷惑了，任他怎么瞧也看不出柳霖芜身上有这份兴致。
不及柳霖芜开口，台下就响起一片掌声，竟是一曲终了。戏台上仍站着眼泪红绡的戏子，翠眉巧妆，台下的看客们依旧如痴如醉，梨雪楼在一份意犹未尽中热闹起来。戏台上迅速的换着布景，报幕的上前尖着嗓子喊：“《青玉案》 一曲”
声散，见二小童各捧一把古琴放于戏台中央两两对望，便撤了下去。
楚瑜抬脚碰了碰柳霖芜的腿：“喂，这你才是的兴致？”
柳霖芜侧了侧身子，俯下身用手掸了掸衣摆，明目微微瞥过顾、楚二人，几分得意的语气说道：“这次可不一般，梨雪楼新来了一班戏班子没听说？”
“哦？这事连城外的你都知道了，看来此次你到真没少享乐。”楚瑜揶揄道，却再不看他一眼。
“去，别打岔，这戏班子过几日就得走了，张楼也是听说才花了大价钱请来的，这回张老板可是赚大了，啧啧……”
“知道这戏班子妙在哪儿么？”柳霖芜又问，见无人搭话便自顾自说下去：“戏班子里竟收了个唱曲的，那可是个妙人啊！”
说罢，便见一人青衣月衫款款自台下而来，身后随一同般清瘦的男子，刚上台便响起震耳的掌声。
二人微微俯身，便一左一右在古琴前盘腿而坐。“铮——”青衣男子抬手随意拂过琴弦，满座寂然。
微启朱唇，清冷的声音随琴声四散开来，右侧男子低首抚琴。“凌波不过——横塘路——”左侧青衣男子低垂眉目，随手又抚了下琴弦，“叮——”的声响伴“芳尘——”而出。
“月桥花院，锁窗朱户，只有春知处——”
“飞云冉冉蘅皋暮——”
“采笔新题断肠句，试问闲愁都几许？——”抚琴男子忽而快了弦声，发丝微微扬起，闭紧双目。
“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歌者扬手将琴弦自上而下抚下，清滑的音律摄住了观者心弦。
“啊！落雨了！”不知谁喊了句，满堂喝彩！
顾言怔怔地望着台上出神，微微瞠目，抿紧了双唇，不自觉地竟坐直了身子。
“小哥儿，再来一曲！”胆大的在台下喊着。
台上二人怀抱着古琴站着，门外的清风细细扬进楼内，发丝衣衫浮动着，谪仙般的人儿。他们却似充耳不闻，只微微弯腰便入台后。
顾言倏地站起，回眸看向柳霖芜：“那便是你想被媚术勾魂的妖孽。”
柳霖芜还未有所反应，顾言便人影一闪早已进了台后。
顾言进了台后却立住了，台后也似台前般慌乱，目光往四周搜寻却不见那清冷的身影。顾言回身往台后的小院去，拦住了张楼：“张爷，刚那唱曲儿的是谁？”
张楼回了会儿神，细细地笑开了：“原来是顾公子，刚那是新来新班子里唱曲儿的，可真是个妙人啊，可惜了，没早些遇着，否则……唉！”
“张爷，他叫什么！”
“噢，叫……叫什么伏澜的，人儿似名字一般啊，顾公子对他有兴趣了？他可冷着呢！不好，不好说话啊！”张楼转着小眼低声回答。
“顾某在此谢过了。”
张楼看着顾言的背影，晃了晃头：“年轻人啊……”
“伏澜？”顾言终是在院中的一角看到了依旧捧着古琴的男子。
那男子侧身回眸，看见顾言的脸，便转身继续和另一男子谈话。
“你真的叫做伏澜？”略微提高了声调。
“嗯。降伏的伏，波澜的澜。”他将手中的古琴交与另一人之手便转身走来。
“我是说，曲子很美。”
“谢谢谬赞。”
“何时会走？”
“哦？再过几日吧，我做不了数。”
“看来你的确不会唱戏，班主收了你却也是为了你这副好嗓音。”
“伏澜从不曾诓人。”言毕稍稍抬头，顾言比伏澜略高一些。他双目冲着日头微微眯眼，开口：“顾公子还想说什么？”
“原来你知道我。”
“一个名罢了，未曾了解许多。”
“那便改日再叙？上次都不及说，上回戏院那次，你可曾记得？”
“好。”
顾言回到台前落座，忽视了柳霖芜和楚瑜疑惑的眼神，弯起了嘴角，原来真是个妙人！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青玉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