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泽》月云霜曙

49、第 49 章

　　四十九

　　“厉族的求生意志还真是顽强，好险就让他逃脱。”素还真对着蹲在一边拿手指戳贪秽尸体的风流斋主道：“劳烦斋主把这具尸体挂到公开亭，也好向江湖中人提个醒。”

　　“这个包在我身上，虽然我现在身份不一般，很少做这种事了，不过你素还真的请拖我自是没有二话的。”风流斋主说着，背上贪秽的尸体就走。

　　素还真转向叶小钗：“海蟾尊一死，厉族其他人恐怕会有报复行动，这些日子你暂留古武族，不必在江湖上走动。”

　　叶小钗点头：“我送你一程。”

　　“不必了，”素还真道：“此处离定锋坡甚近，素某打算先去拜访扇宇之主，与他商议下一步的计划。”

　　叶小钗稍作沉默，想到现暂居在定锋坡的那人，素还真去那应是没有什么问题，也就不坚持了。互道了一声小心，也随后离开。

　　自靖沧浪上次气怒离开推松岩后已有五日，那人再未踏足一步。这几日，素还真也细细思量过，因为他自己的那一点私心，最后却让靖沧浪受到如此大的伤害，实在并不是他的本意。他原以为两人相识不久，纵是有情也还不深，发生那种事，他无颜面对靖沧浪，还不如就此分开。可是上回瞧见靖沧浪的伤心模样，心中又生不忍。兼之被屈世途劝过两回，也有些回心转意。

　　他思量许久，终是决定面对此事，好好同靖沧浪解释，若他不能谅解便也罢了，只为解了他的心结。若是他能够体谅，今后如此便顺其自然，两人或合或分，都是将来之事。

　　素还真定下这个心思，只是还有些踌躇，今日与叶小钗围杀海蟾尊恰好又在定锋坡附近，便想着或是天意如此，让他去与靖沧浪合解。更何况，三教与胤天皇朝战事吃紧，槐破梦与棋一之间似有罅隙之事，虽只是他的猜测，或可对局势有一两分有利的影响也未可知。

　　只是许久不见靖沧浪，也不知他此时是否还在生气，是不是愿意见他……

　　素还真一路思量，很快就到了定锋坡。

　　门口接应的仆役认得素还真，也不必通传，直接请了进去。掌管定锋坡一应杂事的是莫何，见素还真前来，不敢怠慢，奉上茶来，赶紧着人去请忧患深来。小厮去了片刻回来禀报：“仲裁不在屋内，许是不巧出去了。”忧患深向来懒散惯了，不说一声自己出门是常事，莫何没有起疑。忧患深既然不在，他便是主事，问起素还真的来意。素还真将自己的猜测简要告知，并未说明是如何得知。他有所隐瞒，也直言道出。莫何赶紧说素贤人所说的话自是有道理，哪里会信不过，他一定转告仲裁云云。

　　正事说完了，素还真思量着要怎么开口说要见靖沧浪的事，莫何也是个惯会察颜观色的乖觉人物，见他神色已猜到几分，暗笑素贤人居然也有脸皮薄的时候，主动开口免去了他的尴尬：“靖先生正在府内，素贤人是否见一见？”

　　“素某正有此意，劳烦先生带路了。”

　　“不敢。”莫何说着，亲自带着素还真往内院走去：“昨夜里，凌主与仲裁喝多了酒，睡得晚，现在恐怕还没起来呢。”

　　素还真皱眉：“他经常如此？”

　　莫何听他语中似有责备之意，偷偷瞅了素还真一眼：“也不是，这几日或是有烦恼的事，所以睡不着，才多喝了两杯。”

　　“……”靖沧浪此时能有何烦恼事？素还真心中的惭愧又多了两分。

　　说着，两人已穿过林木扶疏的园林，莫何往靖沧浪的房门一指：“就在那边？”说着，突然收了声。素还真循他所指望过去，正见忧患深从他房门里出来，从外面将门关上，也不由愣住了。忧患深似乎是有心事，并没有发现两人。

　　莫何回过头去看素还真，却见他已经隐身在树后，莫何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身子跟着一侧，躲开了忧患深的视线。

　　忧患深见四下无人，并未停留，立即离去。莫何在树后沉默片刻，想到刚刚所见的事，自己跟素还真居然都不自觉地躲起来了，心中突生不安。他往素还真望去，只见他除了脸色差了些，也没别的表示，便试探性地一问：“贤人是否自己进去？”

　　素还真脸色更为阴沉，只是他容貌气质皆出众，阴沉的脸色非但不令人害怕，反而生出一股怜意，莫何心下不忍，垂下头没敢看他。

　　许久，莫何才听素还真道：“不必了，吾来之事不必告诉靖沧浪。”莫何点头，素还真又道：“我之前告知之事，你私下找机会告诉忧患深，也别让靖沧浪知道。”

　　“呃……”莫何马上明白，他这是怕自己不小心在靖沧浪面前露出了形迹，只得应是。

　　素还真吩咐完，转身离去，那身影脱俗得如同仙人一般，却也飘渺得几如一缕幽魂，似乎伸手触摸就会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