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泽》月云霜曙

28、第 28 章

　　二十八

　　远方的天空泛起一抹鱼肚白，一点点朝霞撕开这抹白，如一道血痕透出来。靖沧浪的身形晃了晃，旁边马上有人来扶住他，担忧地问了一声：“凌主？”

　　靖沧浪将视线移到身边之人身上，吐了口气，不由退了一步，扶着桌子坐下。

　　居然已经过了一个晚上。

　　他这时才觉得脚已经站得发麻，不但脚麻，浑身都好像刚刚经历一场激烈的战斗一般，疲乏得提不起一丝力气。他闭上眼睛，脑子里还是素还真离开时的样子，他抿着唇，笑得如明月清风，怎么突然就消失了？

　　“凌主？我扶你进去休息一下？”凋寒小心翼翼地说。昨天夜里靖沧浪就站在礼堂里站了一宿，没人敢打扰他，刚刚才看他有了丝人气，这才大着胆子过来劝劝。

　　靖沧浪摇了摇头，问：“忧患深呢？”

　　“仲裁昨晚就回去了，他说有什么事尽管说，他定然帮忙。”

　　靖沧浪发了会怔，回过神来，只“嗯”了一声。又过了半晌，吩咐道：“叫众人收拾一下，我们回倾波族。”

　　凋寒应了声是，可是没走，靖沧浪看他犹豫的样子，问：“还有事？”

　　凋寒问：“屈世途怎么办？他正关在后院呢。”靖沧浪往他望过来，凋寒心中不由一凛。屈世途跟素还真的下落息息相关，本想通过他找寻素还真，可是看靖沧浪这模样，分明是不赞同。

　　“他不知道素还真的下落，放了他吧。”

　　“可是……”凋寒还想说些什么，靖沧浪已经挥手阻止他。凋寒不敢再刺激靖沧浪，是以应了声是，不再多言。

　　“你们去准备吧，吾就在这坐会。”靖沧浪道。

　　凋寒犹豫片刻，应下，自去准备了。靖沧浪闭上眼，揉了揉额角，觉得头疼欲裂。他与素还真的点点滴滴不住地涌上脑中，那些自信与笃定突然变得十分可笑，素还真到底以什么心情同意这场亲事？还是只觉得他的坚持万分荒唐？

　　靖沧浪越想越头疼，可是却止不住不去想。

　　可是，他又为什么昨晚要来找他？仅仅是因为愧疚吗？靖沧浪下意识地逃避着问题，只觉得头愈加疼了。

　　“起来吧。”

　　素还真用手遮着眼，只觉得浑身乏力，明明身体已是十分疲倦，可是完全睡不着。他宁愿自己能昏过去，脑子里却无比清醒地经历着这令他身心俱疲一切。

　　“穿上。”鬼如来甩了一套衣服到他身上。素还真撑起身体，并没有多问，慢腾腾地拉扯着那衣物。不是他不想快些，只是身体似乎都不是他自己的，完全不听使唤。

　　好不容易穿好衣服，素还真捡起放在一边的发冠，撩起头发为自己束冠。只是他向来不擅长这个，此时又没镜子，弄了半天没弄好，心里不由生了几分火气。这时鬼如来接过他手中的发簪，说：“我来吧。”

　　素还真手上一顿，没有拒绝。他背过身去，头微微垂着，露出一小截白皙的颈项，脆弱得好似稍稍用力就能折断。鬼如来跪在他身后，撩起他柔顺的发丝，银色的发好似有生命一般，不住从手心里滑落，撩得心里发痒。鬼如来忍不住，轻轻在他颈背印下一吻，素还真不由缩了缩脖子，身体向前倾去。鬼如来搂住他的腰，嗅着他发间的淡淡花香：“你该习惯我。”说完便见素还真撑在身前的手握成了拳头。

　　鬼如来没有再刺激他，为他将发丝捋顺，用发带系好，端端正正地戴上发冠，用簪子固定住。

　　“行了。”鬼如来边说边站起来：“走吧。”

　　素还真没有多问，扶着石壁站起来。鬼如来先走出去，等了会没见人出来，又回洞里去看。只见素还真尚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不由挑了挑眉：“怎么还要我抱你不成？”

　　素还真脸色一沉，没吭一声，扶着石壁向鬼如来走去。

　　鬼如来瞧他走路的姿势都别扭得很，倒是猜出理由来，沉默了一会，向素还真走了过去：“我扶你。”没想到伸出的手被素还真打开，他冷哼一声：“你这样走下去，天都黑了，难道是在等靖沧浪来救你。”鬼如来再度将手伸了出来，这一回，素还真只是咬紧了牙，稳稳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