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泽》月云霜曙

13、第 13 章

　　十三

　　“素某也是认真的。”素还真态度仍是冷硬：“素某并不需要阁下在此做为人质，海蟾尊的目的也并非用你来牵制吾这么简单而已。吾已请忧患深出面解决此事，你若只一意孤行地自以为是，迂腐不知变通，只会让自己陷于危境。素某言尽于此，走或不走，悉随尊便。”说完，就要离开。

　　没想，却被靖沧浪拉住了：“你想让吾离开这，不必这样说。”

　　“靖沧浪，你太自以为是了。”素还真一边说一边转回身，不料，靖沧浪突然一用力将他拉入自己怀里，素还真大惊失色，拼命挣扎起来。

　　靖沧浪只是一时生气，并不想伤害素还真，是以也被他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不由松开手。

　　素还真却像是被他吓到，一连退开好几步，捂着被他握到的手腕，一脸苍白。

　　看到他受惊吓的样子，想到他遭遇的那些事，靖沧浪心一下就软了：“抱歉，是吾唐突了。”

　　素还真抖了抖嘴唇，似乎是想说什么，终究是没说出来。

　　“东西吾先收回，可是吾不会放弃。”靖沧浪说：“此物吾今生只赠一人，有一日终会为你亲手戴上。”

　　素还真此时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神色十分复杂：“素某只能多谢先生错爱，却万万不可能答应。”

　　“无妨，吾有耐心。”靖沧浪顿了顿，神色愈加柔和：“素还真，你为什么就不能对自己好一点呢？”

　　素还真抿紧唇，没有回答，只将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素某多谢先生厚意。请了。”这回是真的离开了，靖沧浪没有阻止他。靖沧浪望着背向自己远去的身影，头一次觉得这身影单薄得令人心怜。

　　素还真离开灼境泥途，并未回推松岩，反而马不停蹄地前往偈心天窟，他对帝如来的了解也仅止于此，除了偈心天窟并无其他线索。他一路来到秘洞深处，却发现秘洞的机关已经改变，素还真敲打着墙壁的机关处，想要寻找破解之法。

　　“素还真。”一道低沉又不失威严的声音从墙后响起，正是帝如来。

　　“佛首，你果然在此。”

　　“你不该来此。”不知为何，帝如来的声音听来有些不稳，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素还真问：“佛首，何不现面一见呢？”

　　“素还真，吾知你此次前来的目的为何，只是吾不能跟你去。”

　　“佛首难道不愿证明自己的清白？”

　　“向欲杀吾的一帮人等证明吗？”帝如来的声音中传来丝丝狠戾之气：“重信吾之一方，被吾反手算计，吾重之信之一方，却在正义之下，以苍生为名逞其奸猾。吾不后悔为众生入地狱，亦不后悔诛杀他化阐提了兵祸，只深悔不能提前洞明奸谋，以至如今随人起舞。”

　　素还真听得直皱眉，帝如来心性渐趋极端，难道是因为鬼如来的影响加深了？照此下去，若是帝如来意识再被控制而犯下杀孽，恐怕仇恨更难冰释。

　　“素还真……”帝如来又说，这回声音低沉许多，像是思量许久，才鼓起勇气开口：“吾虽不悔鬼如来所为，唯独对你……十分抱歉。”

　　素还真一愣，脸上的神色繁杂起来：“此事并非佛首的责任，素某……并未怪过佛首。”因为旁边没人，他放心地泄露出心底的情绪，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似乎若是不笑，就要难以克制地哭出来。

　　“素还真，”帝如来的声音再度传来，这回似乎近了一些，好像人就站在墙后：“吾言此事吾难辞其疚，并非因为鬼如来与吾密不可分的关系，而是……”又闻一声长长的叹息，帝如来的声音才沉沉响起：“而是因为吾并未阻止鬼如来的行动，并未克制心底的欲望。吾对你……亦有欲望。”

　　闻言，素还真的身体不可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双腿似乎支撑不了身体的重量而向前倾倒。他扶住石壁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只觉得口中满是苦味。他的手贴在石壁上，似乎能触摸到仅一墙之隔的帝如来：“素……吾……”他起了两次头，都没有说出话来。

　　回首当初，淡淡情愫如丝如缕，被粗暴地搅成一团，又毫不留情地扯断，如今真相大白，只觉得支离破碎，难以卒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