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私》慕容 澄

3、私人医生

　　“成医生用过中饭了？”
　　我点点头，低头继续踢石子。
　　“我母亲的病情……”闲逛了近一刻钟后，他终于开口。
　　我还在悲哀我的午休时间，脑子一下子转不了弯，“啊？”茫然地抬头。他又重复了一遍，我忙摆手：“不不不，没事的。只是颈椎病导致的脑缺血缺氧，虽然断根困难，但决不是什么要人命的病。”
　　说完就发现自己老毛病犯了。老爸教导过很多次，和病患及其家属要好好“沟通”绝对不能言辞粗鲁，会让人觉得失礼不说，下意识地也就觉得你这个医生不怎么可靠。不过没办法，二十四年的习惯了，说话这种事还要先经大脑过滤一遍的话，人活着多累……
　　况且在别人眼中我向来就是个没本事靠老爸的年轻人，本来就没怎么看得起我，也就不在乎这点芝麻蒜皮的小事了。
　　继续踢石头，我等着他开口对我的言辞提出意见。
　　“成医生似乎很喜欢这个动作啊。”说着，他学我的样子把两手放胸前使劲摇晃着，摆出一副急促的样子。
　　这句话反倒让我有些措手不及，踩到一直被我踢来踢去的石子，差点没摔死……多亏他在我头撞到地之前一把抓起我。
　　“呼……呼……谢……谢谢……”有够惊险的，我都已经看到青灰色的地面了……
　　喘完气回神，发现自己正很不雅观地巴在别人身上，又想到昨天看见的事——虽然我知道是自己多虑——立马跳到地上蹦离三尺远。习惯性地又想摆手，举起手之后看见他挑眉毛，扯了下嘴皮子讪讪放下。
　　我装模做样地抬起手看时间，“谭先生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尾音拖得老长。
　　“这个……”他抓抓头皮，“昨天晚上的事……请你不要跟我母亲说。”
　　我一怔，随即笑道：“当然不会。”
　　靠，原来他记得我啊！那还装什么装害我丑那么大。
　　心里骂娘，嘴上还是要应付的：“这是你的家事，我自然没权也没必要参与的啦……”我一边说一边后退，“我要上班了，先走了。”

　　进了办公室里无聊的很，门诊内科本来就没有急诊忙碌，再加上现在的人看病都愿意跑专家，咱们这里基本上都还挺冷清的。现在也已经过了午休时间了，不能打瞌睡，被抓到要扣奖金。虽然我倒是不在乎那些钱，被骂总还是不舒服的。
　　小余他们正躲在更衣室里玩24点，导致我现在连个陪着说话的人都没有。
　　什么？你问我为什么不一起去玩？那么简单的问题……
　　我不会玩啊……呃，也不是不会，只是十局里输九局的程度罢了……
　　“成医生，电话。”
　　我打个哈欠走到门口，“喂？……噢，什么事啊爸？……哦，哦……恩……对啊……啊？！”
　　挂下电话，慢腾腾地挪回位子上，我有种撞墙的冲动。老爸电话里的圣旨大意如下：
　　谭浩先生赏识成子凡医生的才能，希望聘请成医生作为其家庭医生，为表感谢，特捐助一千万人民币给医院作为发展资金。
　　说得通俗点，就是要我二十四小时跟班，报酬就是一千万RMB。老爸这个见钱眼开的死老头，听了这数字就直接把他儿子我给卖了。啊！老天啊！你在哪里……

　　“谭先生。”晚上六点，我准时在他家门口报到。
　　下午接到电话后跑去老爸办公室吵了一架，差点动上手，喉咙到现在还有点嘶哑。
　　“我本来也是不想同意的，但是这样的话没法跟董事会的人交代啊。”老爸在最后我发飚之前叹气，“爸知道你担心什么，有传闻是说他同性恋的……儿子你自求多福。”说完还送了我一个关爱的眼神。
　　我直翻白眼，什么叫传闻，你儿子我亲眼看到的啊啊啊啊啊！
　　再吼也没用，董事会的人不会为了你放弃一千万，董事长的儿子算啥？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妨碍赚钱！
　　一阵风吹过，我缩了缩肩膀，终于有人来应门：“谁啊？”
　　“您好我是成子凡，是谭先生的私人医生，哦，不，是家庭医生来着……”一边在脑子里搜索礼貌用语，一边埋怨着这鬼天气。才九月份就这么冷，难道老天都要亡我？！
　　“少爷现在不在，请您晚点再来好么？”
　　“噗……”我没忍住笑了出来。少爷？当现在还三十年代呢……？
　　“怎么了？”
　　“不不不没事。不过这天很冷，而且我家也远。”加上我又不是自己开车来的，“能不能让我进去等？”今天一身休闲装，连领子都没，我有些郁闷，跳了几下试着让自己暖和点。
　　“可是少爷不在的话我不能……”
　　那边还在解释，身后就有亮光照过来把我的影子拖得老长。转回头看见一辆银色轿车，里面钻出一个脑袋：“哟，成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