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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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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莫召奴找到悦兰芳的时候,他情况非常糟糕,全身都是伤,血淋淋地躺在地牢里,奄奄一息。他脖子处淤青的血痕,以及衣裳下摆处令人忽略不得的污浊,令人触目惊心。
莫召奴不敢耽误,直接将人送去了寒食草堂。
尽管素还真已有心理准备,见到悦兰芳的惨状时也不由得折了手里的扇子,素续缘将悦兰芳带进屋里医治,素还真铁青着脸在外面等候结果,莫召奴也不敢吭声,在外面陪着。
时间渐渐流逝,几个时辰过去,由最初的愤怒转为疲倦,素还真显得精神不济,他用手按按额角,头痛欲烈。
莫召奴握住他另一只手:“要不,你先去休息会,素续缘出来吾再去叫你?”
素还真摇摇头:“吾没事。”
莫召奴不好再劝,只是默默站到他身后,为他按摩太阳穴。
又等了好一会,素续缘才从房间里出来,他看到素还真两人围在门口,先说了句:“没事了。”两人这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他身上的伤看着吓人,都是些外伤,只是处理起来麻烦些,打碎的关节要花些时间休养,喉咙的软骨裂了,吃东西说话有些妨碍,其它的……也没什么。”素续缘怕刺激他父亲,只敢往轻里说。只是素还真自己本就医术超群,只一眼也能了解悦兰芳到底伤到何种程度,他沉默了会,没有戳穿素续缘的话:“吾去看看他。”
莫召奴于是将他推了进去,悦兰芳还没有醒,呼吸非常浅,仿佛随时会停下,莫召奴看着,也觉于心不忍。他将素还真推到床边便离开,留下他们单独相处。
素还真掀开被子看了看,悦兰芳浑身缠着绷带,白色的绷带渗出点点血迹,令人不忍再看,又把被子盖好,小心翼翼地握住悦兰芳的手,眼中不由渐渐染上阴霾。
素还真最终还是被儿子劝去休息了,悦兰芳昏迷了整整两天才醒来。他醒来的时候在床边照看的正是莫召奴。悦兰芳看到莫召奴,稍稍勾了勾唇角:“你真是个笨蛋。”他这话成功地阻止了莫召奴想要出去叫人的动作,见莫召奴回过头来,悦兰芳又笑了笑,扯动口腔内的伤势,他的这个笑容看起来有些勉强:“让我死在经天子手中,神不知鬼不觉不好么?偏偏把我救回来,白受这么多天罪。”他说得很慢,因喉咙受了伤,吐字也不够清楚,莫召奴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要死要活本也与吾没什么关系,只是吾不做违背天地良心之事,也不能见死不救。”
“放心……”悦兰芳又发出一阵短促的笑声,这回扯到了胸口的鞭伤,令他很快停下来:“死不了了。”
悦兰芳醒来之后恢复得很快,不久已能下床走动,素还真是个要人照顾的,素续缘整日都忙,算下来,反而是莫召奴陪他的时间最多。经历这件事,悦兰芳性情平和许多,莫召奴也不似以前那般看他不顺眼,两人之间气氛好了许多,偶尔素还真加入其中,还能听到些欢声笑语。
待悦兰芳的伤好了大半,他提出要回风檐春秋看看,素还真不放心他一个人去,便让莫召奴陪着。
风檐春秋位于西武林,正是中原与魔剑道交界处,经历战火侵袭,如今只剩断壁残桓,屋里值钱不值钱的东西都被抢光了,悦兰芳昔日精心培种的兰花也被踩碎碾落成泥,两人走在其间,心中都有些凄然。
“吾这一生忆起来最平静的日子,一是年幼的时候住在汗青编,其时虽要学习各种知识十分忙碌,却最为快活。二是在这里等待时机卷土重来,那时候虽然吾什么也没有,却也相信总有一日会重回汗青编。吾这一生都围绕着汗青编,可是汗青编已经没了,这里……也变成这样。”悦兰芳四下察探,看到一卷画被拦腰撕裂躺在地上,他拾了起来,竟然就是当日柳依依为他绘的画像。
画上的红衣公子风流俊俏,一双美目流转,说不出的温柔多情,嘴角噙着笑,神色间偏又有些不以为意的傲然。
莫召奴也看到了,不由称赞:“柳姑娘不愧妙笔丹青。”
悦兰芳也称是,说完,却把画扔一边去:“都过去的东西有什么好留恋的。”莫召奴却又把画捡回来:“你过去的模样,留个纪念也好。过去的事若真是不介意了,留张画怕什么。”
悦兰芳虽觉无必要,听莫召奴这样说也不想跟他争辩,就收着了。
两人又在院角找到一株野兰花,悦兰芳蹲下去小心地抚摸着兰花的花骨朵:“想吾这风檐春秋曾经开过多少价值连城的兰花,如今也就只有这最不起眼的留下来。”
“你要喜欢,大可再种就是了。”
悦兰芳笑笑:“也是,想来以后没事,有大把时间可以挥霍。”
莫召奴见他这模样,像是有意要留下来,便问:“你这是要重建风檐春秋?”
“自然。总不能以后都住琉璃仙境吧?吾是无所谓,只怕有人要打翻醋坛子。”
莫召奴脸上一红:“胡说什么。”
悦兰芳又笑:“吾又没说‘莫召奴’三个字,汝那么快应声做什么?素还真那个人那种个性,指不定还要招惹多少风流债,留在琉璃仙境不是给自己招惹不痛快吗?索性眼不见为净吧。”
莫召奴摇摇头:“……你倒也想得开。”
寒食草堂。
“啊啾!”素还真正看着书,突然打了个喷嚏,素续缘听到声音,不放心地探出头来:“爹亲,还是回屋吧,小心着凉了。”
“吾没事,大概是……啊啾!”素还真说着,又忍不住打了一个。
“大概是谁想吾了吧。”
是吗?
这个疑惑素续缘没说出来,他怎么觉得,这是有人在骂他呢?
这话,还是放心里好了。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