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浩瀚的故事》凌驾

2、那些年、那些事 二

　　偏斜了的阳光透过低矮的屋檐羞涩的照射到柜台上。浩瀚把书从台面上往里移动了几寸，躲开了刺眼的光线。
　　好无聊啊。
　　浩瀚这么想着。
　　店门旁风铃声响起。
　　有人踏进了店里。一般来宠物店的除了老客户就是偶尔路过这里想要看看就走的过客。
　　老顾客选中就回来付钱，有需求也会直接问。
　　而想要看看的，都是些喜欢安安静静的，不喜欢多余推销的人。
　　所以，浩瀚没有在意，也没有花费时间看一眼。

　　“请问……”
　　快要沉浸在书中时，一声突兀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浩瀚从书里抬起头。
　　“我，想要养一只仓鼠。”
　　浩瀚挑着眉等着对方的下文。
　　那个人有些踌躇，似乎在思考着表达的言语，然后侧头又扫视了下两边的宠物笼子，咬了下唇。
　　“第一次？”
　　浩瀚决定还是掌握下引导权比较能掌控进度。
　　话一问完，浩瀚就注意到对方耳根微微爬上了些红晕。
　　“是。”不情不愿的声音。
　　稍微克制了下自己嘴角的弧度，浩瀚合上书，面向这个新客人站直了身体。
　　对方比他矮，浩瀚稍微松了下肩膀，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高那么给人压迫感。
　　“有想要养的样子么？”想了一下，“或者是，你想要养的理由？”
　　站在店家的立场上，浩瀚想卖只贵的给这个新人吧。
　　而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浩瀚只想弄明白对方想要领养的理由，因为他并不希望把店里任何一支仓鼠交给一个不负责任的主人。
　　小动物们是很脆弱的，它们自己没有力量保护自己，它们只能依靠主人给予它们的一切而或美满或凄惨的活着，然后死去。
　　不依靠他人就无法生存。
　　在它们短暂的时间里，浩瀚希望它们都能幸福的度过，至少幸福过。

　　理由。
　　对方似乎有些发愣，接着嘴角微微紧绷，但是没有说什么。
　　浩瀚习惯性的挑了下眉，带着疑惑的眼神望过去。为了避免出现尴尬的沉默，他只好再度开口。
　　“嗯，作为第一次养仓鼠的话，有些常规的知识需要掌握，并且对仓鼠可能会生病的病种，症状及处理也多少要知道点。不过好在现在网路那么发达，没那么难。”
　　停顿了会，浩瀚看到对方眼神亮亮的望过来，有点像天竺鼠。
　　“先看一下宠物领养条约吧。”浩瀚克制着长时间注视对方的冲动，转头用下颌示意了下贴在柜台后墙上的张贴文字，然后朝一边移动了下身体，方便来人看得更清楚些。
　　那人似乎很认真的去看领养条约了。
　　浩瀚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解释的，所以他走到了靠墙的住着一个个仓鼠的三排的笼子边，往里一个个物色着。太小的似乎不太合适，但是稍微大一点的，已经被小老板养刁了，换一种生活不一定能过得惯。他的视线在不同种类的仓鼠间移来移去，最后还是转头去看还站在条约前的人。
　　忍着，把几乎脱口而出的询问想要什么品种的话吞回去，浩瀚叹了口气思考着。看对方第一次、并且刚才问的时候也没回答上来的样子，估计是连什么种类都还没分清楚，不如换一种问法好了。
　　“想要什么颜色的呢？”
　　那个人似乎被惊醒一样，愣愣的转过头来看向浩瀚，晶亮晶亮的眼睛眨了两次，才慢慢的开口，“……我，不知道……”似乎发觉自己这么说有些可笑，他皱着眉头侧头考虑着，“不要纯白的……也不要纯黑的……”
　　既不要白色的，也不要纯黑的。
　　似乎多少能明白对方的想法。想到实验室笼子里一只只长着长尾巴的小白鼠和下水道里看上去养得肥肥的水老鼠……浩瀚耸了下肩膀。
　　“那么，奶茶吧。颜色挺柔和的。”
　　“奶茶？”那个人有些呆呆的反问。
　　那样子让浩瀚忍不住想笑，“不是喝的奶茶，是可以滚转盘爬管子的小奶茶。”
　　浩瀚移动身体，站到了奶茶的笼子前，向客人招了招手，“来，你先看看。”
　　“我，我知道。”
　　浩瀚听到对方小声的嘀咕了一句，然后乖乖的走了过来。
　　忍不住再看上两眼，浩瀚觉得这个客人挺好玩的，明明是第一次似乎什么都不大清楚也很好奇，却要逞强似的保持‘嗯，我都明白哦’的骄傲。但是这种不懂装懂的姿态在他身上却表现出很可爱的气场。

　　傲娇。
　　浩瀚脑子里出现了这个词。
　　这个科室里新来的实习小护士经常在他面前说起的词之一。
　　咂巴了下嘴巴，浩瀚皱着眉把这个词甩出自己的脑袋。

　　“怎么样？很可爱吧。”
　　客人看的很认真，似乎是一只一只那么看过去的。浩瀚忍不住问了一句。
　　“唔……嗯。”
　　然后，没有别的话了。
　　浩瀚等了一会，还是没有任何话传来。他不露声色的叹了口气，指尖挠了挠额头。
　　“那，看完了，有看中的，请招呼我把。”
　　他说完，就准备继续回到柜台上看书。刚走了两步，浩瀚就听到身后那位客人发出了声音。他转过身，又习惯性的挑眉。
　　“就那只好了。”
　　客人指着笼子角落的方向。
　　浩瀚走前了两步，顺着客人举着的食指方向向笼子里张望。那个笼子的角落里叠着三只小奶茶。
　　“哪一只？”浩瀚皱着眉确认着。
　　“那只啊。”
　　“……”没有形容，也没有使用方位词。浩瀚闭上眼睛，呼气，再睁开。然后打开了笼子，把手伸了进去。
　　伸进笼子的手惊扰到了原本安安分分的一小群奶茶。奶茶们蹦跶着四散开来。浩瀚的手指碰到了靠着笼子边的两只奶茶，轻轻戳了戳。原本的那个叠在最上面装睡的奶茶，早已经跳起来，蹦到了笼子另一边，前爪子里还捏着一颗小瓜子。
　　“哪一个？”浩瀚的指尖从下面一个移到了上面一个。被吵醒的下面那只奶茶在另一只奶茶身下挣扎了下四肢，抬起头闭着眼睛用带着小小胡须的鼻子胡乱闻了闻空气，然后凑到浩瀚的指头上嗅了嗅。
　　浩瀚笑了起来，低沉的笑声让那只小奶茶睁开了眼睛，扭动着身子从还睡得死死的那只奶茶身下拱出来，然后把前爪子搭在浩瀚的手指上，晶亮晶亮的小眼睛盯着浩瀚看了很久。在浩瀚想伸手去捧它的时候，它突然跑开了。
　　浩瀚回过神，保持着手伸进笼子的动作，转回头看了一眼客人，“哪一只？”
　　“跑掉的那只。”
　　客人似乎才刚回神的样子，站得毕恭毕挺的答了一句，末了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第一个跑掉的那个。”
　　浩瀚马上转回头，对着笼子狠狠的皱了下眉头，然后在笼子里找了一圈，找到那个正蹲在另一个角落盯着他手指看的奶茶。小奶茶还拿着瓜子，所以浩瀚想应该没有认错。
　　浩瀚的手探过去，试着抓了几下，拿着瓜子的小奶茶异常活力的东躲西藏。用力的话可能会抓住，但是对于奶茶来说太可怜了啊。不得以，浩瀚只能从笼子里退出手，在自己口袋里掏出一个仓鼠的小奶糖，然后拿着奶糖在奶茶面前晃了晃。其他的小奶茶看到或者闻到了香气，开始聚集过来，那只小仓鼠盯了一小会就忍不住扑了上来，抢在其他小奶茶的嘴巴碰到之前张口咬住了奶糖球。浩瀚就这样把它拖到了门口，然后松开奶糖，用手掌心把它捧出来，关上了笼子。
　　“这只？”
　　他在客人面前摊平手掌，小奶茶正捧着奶糖球在啃。

　　“就这个。”
　　客人盯着这小奶茶看了有一会，露出进店后的第一丝笑容，点了点头。
　　“那么，笼子、食物、木屑都准备好了么？”
　　浩瀚问道。
　　果然，看到客人略迷茫的眼睛望了过来。

　　好吧。
　　浩瀚用指尖挠了挠额角。
　　“笼子的话，店里有一些，你看着挑个喜欢的，个人建议中等就行了，毕竟只养一只用不了很大。”
　　浩瀚托着小奶茶，另一只手指了指靠另一边墙壁架子上摆放的几套笼子。
　　小奶茶扭捏了一下，浩瀚手指并拢了些，防止它掉下来。
　　“食物的话，有搭配好的零散包装和整包进口鼠粮。木屑的话只剩下这一个牌子的了。”
　　浩瀚一边介绍着，一边找了个暂时使用的单独小笼子先把奶茶放了进去，盖好盖，搭上扣子。
　　话里虽然是询问的意思，但实际上却也不等客人多挑，就习惯性的准备着东西了。
　　“天热了，最好还准备块降温板。磨牙石也先备着……零零碎碎的嘛，算个价下来……看你初来，打个折扣，70就好了。再加上这只，90。”
　　等话停下，浩瀚已经一手拎着放了杂七杂八东西的塑料袋子，递了过去。
　　看了一眼奶茶，浩瀚想起了最关键的东西。
　　“笼子要哪个？”
　　视线巡视了一圈簇新的笼子之后，浩瀚直接挑了一个有着天蓝色的底托的笼子，也没等客人开口。然后再里面铺了一层浅浅的木屑之后，把小奶茶从暂时的小笼子里拿出来，放了进去。
　　“给。120。”
　　客人眨了下晶晶亮的眼睛，重复了一遍，“120 。”
　　“嗯，120。”
　　浩瀚捧着笼子站在客人面前。逆光洒下来的阴影盖上了对方小一号的身形上。
　　客人就在这个像是包融了他的阴影里，有些犹豫的皱眉。
　　似乎是自己下意识就主导了一切。浩瀚后知后觉的咂了下嘴。
　　“呃……”
　　很多人都向浩瀚提过不小的意见。
　　浩瀚有时候完全是自说自话的决定了所有事。
　　多少有些尴尬的笑了笑，“120 。”
　　即使是意识到，也完全没有想要改变的意思。

　　“……好。120 。”
　　客人看似有些无奈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