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首歌叫莫名》什洛

7、浅淡

　　当一切的涟漪平静以后，余楚从未想过会和谁闹别扭——除了父母。而当下这种情况却是她最不拿手的。仿佛是她挑起了事端，到头来反倒是她去道歉。怎么可能，哪怕真的原谅了，她也不轻易放下面子。
　　“阿楚，今天化学是不是要考试？”锤子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
　　星期二，化学是下午第二节课，第一节是政治课。
　　余楚抬起头，思索了半晌，作业都讲完了，昨天也没发作业，新课早已告一段落。刚开口，她才发现嗓音沙哑得可怕：“应该是的吧……咳……”
　　这厢，安弥方醒，听到这话，便把脑袋磕在桌上，恨不得把自己砸晕过去。
　　“又考！”
　　两个字本来插得恰到好处，可偏偏余楚还惦记着早先那笔帐，立刻低了头，趁着下课那点时间好再补会眠。
　　锤子也不接话，直接转回去，收拾课桌。
　　留下安弥一个人面对尴尬的沉默。
　　上课铃打响了以后，余楚才在抽屉里翻找政治课本，找了半天，却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等到老师走进教室，她还弯着腰，七八度的天气，她生生折腾出汗来。来不及了。
　　她把手放到桌面上，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虽然不是生平第一次忘记带课本，但余楚仍然很害怕，尽管政治老师人非常好，可她仍然有负罪感。难道要和安弥拼用一本书吗？
　　眼角余光偷着觑右手边的男生，他正好也在看她，她的狼狈，她的不安，他，尽收眼底。可恶，余楚收回目光，咬住嘴唇，藏在左手臂弯里的手握成了拳头，可恶。
　　安弥看到余楚的慌乱，本是想和她看一本书的，忽又想起，余楚这两天的冷淡，那么句话就卡在喉咙里出不来，回不去。
　　“那么，我们今天来讲作业，上次的作业大家做得不是很好。待会有什么问题，尽量问，我们时间也不多，四月底之前要结束新课开始进行会考复习。”老师的第一句话就叫余楚和安弥都松了口气。余楚从抽屉里抽出政治作业本，专心致志地听课，把之前的紧张、气恼都丢到了爪哇国。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两天。
　　拉锯战，本该是余楚的强项，如今却心里发了毛，只一心想着如何结束这尴尬的局面才好。因为束手束脚会叫她的学习受到影响，何况总是如此，她便老会想起那天的委屈与怒火，多好的心情都会刹那间阴云密布。
　　当然，她也知道理由牵强。
　　说白了，她只是受够了这没完没了的沉默、压抑的气氛。
　　这时她才知道，自己从未认真去讨厌过一个人。而讨厌一个人，太难，也太累。
　　可，要怎样结束这场由她单方面发起的冷战？
　　余楚从座位上站起来，安弥还在睡觉，趴在桌子上，露出毫无防备的背面。要是在古代江湖，你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了。余楚腹诽。
　　“阿楚，阿楚？”
　　杨清泠在教室门前晃了晃。余楚急忙走出教室，问道：“今个儿怎么得闲了？”
　　“我来找你的，你还这么贫嘴。”
　　“好啦，泠姐，走，换个地方说话。”

　　群星楼的阳台上，此时正是无人，余楚和杨清泠就躲到了那里。
　　“泠姐，你知道吗？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
　　“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讲话……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碰到和自己那么像的人，我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余楚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搪塞过去。
　　“……像？你是指什么？”
　　“你知道的，我不用红笔的，从来都是拿蓝笔当红笔用，他也这样，上课偶尔发发呆，打打瞌睡，连写作业的顺序，对主课的喜好都是一样的。”余楚伸出脚，脚尖在积水上一点一点，晕开涟漪。
　　杨清泠看着她幼稚的举动，呆呆地，不接话茬。
　　“泠姐？”
　　“那不就是蓝颜知己？”杨清泠回过神，调笑道。
　　“什么蓝颜知己？”余楚先愣了愣，“就他？得了吧，他到现在可连我哥是谁都不知道，更不要说别的。”
　　前几天那场雨还在下，一直下到今天。江南春季的小雨，飘飘摇摇的，全是江南的柔情。远处灰色的天空和马路，灰色的教学楼，灰色的雨水，端的是幅写意水墨，丹青方好。
　　“那你以为呢，他于你算什么？”
　　竟然瞬间问住了余楚。
　　她留了神，去回忆自己这几天的感受，就是找不出什么合适的名词，来形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