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月》何岚

4、落雪淳白【下】

　　那时我当然不知道那次出行意味着什么，当天夜晚，钟声刚过一点，清辰就悄悄把我送出了宫外。希亚与清辰交谈了一会儿，表情变得凝重起来，清辰的身影笼罩在黑暗中，一时神秘莫测。我被推上旅车，车前的独角兽安静地竖立在皓月之下，纯净地不敢让人直视。希亚很快就跟了上来，我问她，“怎么回事？”她给我的回答，只有沉默。我有些急了，就想下车问个明白，脚刚一撑地，希亚就拦住我，她说，“送你回北庭。”
　　旅车在路上颠簸，沉重地摇晃起来，长期不远行的我不大适应这种摇晃的感觉，呕吐感如影如随，我勉强支撑起身子，微微地翻开小窗的帘子，却被希亚伸手阻止了。
　　我恼怒起来，忙把她的手甩开，刻意与她隔了两个人距离，冷冷地说，“别把我当呆子，刚才我扫了一眼，根本不是把我往北庭送吧。”
　　“抱歉，”她埋下头，沉沉地对我说，“清辰殿下说，你以后都不要回来了。。。。。。”
　　“什么意思？”我知道希亚不擅长撒谎，便勒着她的臂膀，手加大了劲道，用力地摇，直到她脸上痛苦地扭曲变了形，我才意思到自己急过了头，放开了她。
　　她缓缓地抬起头，眼睑里似有水珠流过，“宁芙殿下，你今晚，有没有听到钟声？”
　　我被她问得莫名其妙，点点头，她才继续说，“那你有没有发现，今晚的钟声，与以前的有所不同？”
　　我哪有把注意力放在这上面，只好努力回想起一点钟时的钟声，那时，我记得钟敲了好多下，然后清辰似乎一下子就忘记了前面的尴尬，脸上写满了震惊的神情。
　　然后，然后，希亚就跑到他的寝室来，同样对上的，是一张震惊与惊恐的脸。
　　“别卖关子了，快说！”
　　“我刚到朝雾之宫工作时，清辰殿下就对我说过，如果夜晚一点时，钟声敲了十三下，就要第一时间报告他。”
　　被她提醒下，我才回想起来，谁都知道中陆没有时差，每个地方的钟声都是来自于大陆的最中央，不受任何一国法律控制的高等学府，莱茵学院。因为一直以来用得都是12小时计时法，所以一点钟的时候我完全没注意到钟声的异样。。。。。。
　　“这又怎么了，不是钟出了毛病了吗？” 我咽了口唾沫，假装镇定住自己的情绪。
　　“这么多年，殿下有见过钟不准的时候吗？”希亚苦笑道，“清辰殿下，钟楼就代表着我们世界的最高秩序，也就是规则。如果中楼一乱，就意味着规则即将打破，杀戮即将开始。”
　　“清辰殿下让我带话给你，他说，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你都要承受住，不过你可以放心，有人比他更加在意你的安危。我们会在破铁酒吧停留一晚，那里有他安排好的人。”
　　“然后呢？我们要去哪里？”
　　希亚摇摇头，“他没说，只是说一直往南走，经过邱林。” 她举起三根手指，比划着给我看，“他还对我说，你要小心三件事。”
　　“你说。”
　　“第一，不要轻易踏上奥克兰帝国的国土，特别是北庭和王都。第二，注意‘十三’。”
　　我起了好奇心，“什么‘十三’？”
　　“他说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好多事情，现在不能说明，也没法说明。”
　　“好吧，你继续。”我不得不感叹我唯一的哥哥卖关子能力实在是强，这样的人，不写小说可惜了。
　　“第三条，”希亚咽了口唾沫，话卡在嘴边，半天，才开口，
　　“小心你身边的所有人，包括他在内。现在开始，你只剩下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