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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死期 ...

  •   关于王太后对女王的那些诽谤,施洛塞尔已经查出了眉目。其实只要知道了需要调查的对象,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是很容易的。至于近日女王与施洛塞尔公爵过从甚密的传言,根本没有成为施洛塞尔困扰的对象——就算这间接证实了女王因为个人欲望和出卖国家的谣言。
      大多数人只关心谣言的内容,并不会在意谣言带来的影响。因此在普通百姓看来,女王是否出卖国家利益和他们无关,他们对女王淫靡的具体内容更感兴趣。那么,“淫靡”的主角换一个人也一样。
      自从维多利亚得知公爵来日无多之后,她确实更粘他了,就像他被毒蛇攻击无药可救的那几天一样。维多利亚故意忘记一切俗事,只在意和他在一起这一件事情。
      施洛塞尔对此感到奇怪,他记得在女王得知真相的当天,她确实是在他与国家之间选择了后者。
      这些天施洛塞尔办公的地方几乎变成了维多利亚的卧室,如果有大臣要见,他就在隔壁的客房接见他们。维多利亚在治疗结束之后——通常是傍晚——常常会赖在他身边,看他处理那些繁杂的国家事务,批阅一份又一份文件,并对此分门别类以确定第二天要见哪些人。她很少过问那些文件的内容,只会在批阅的间歇与他闲聊。
      “那件事情,我听说了。”维多利亚趴在他的膝盖上,身下是软绵绵的鹅毛垫子和厚实的羊绒地毯,“我想了很久都没办法迎刃而解,您却那么轻易的解决了。”
      施洛塞尔把羽毛笔放进墨水瓶里,抱起维多利亚放到她喜欢的位置上——最近她像孩子一样中意他的膝头。不论他如何拒绝都没有作用,哪怕是摆出公事的姿态。当维多利亚说出那番话时——“就算在您看来我只是女王,我也无法把您从我的生命里分割出去,难道我要求我的生命留在我身边,是一件过份的事情吗?”——他只有从命这一种选择。
      公爵说道:“尽管这个方法在事实上解决了问题,不过我可不太喜欢它。”
      在十五岁的年纪就上过战场的施洛塞尔,作为贵族少年在更早之前就受到过关于男女之事的教育。联想到那些令人脸红心热的谣言,再找一个合适的、擅长编撰乡野绯色故事的三流小说家不是一件难事。费米勒公爵和王太后不得不说的故事近日已经成为街头巷尾最流行的谈资,这段谣言甚至明确说明了自王太后守寡后就与费米勒公爵苟且的事实,连同在那座女王出生的古堡里发生的绯色剧情的细节都描摹清晰,包括王太后是在哪个房间承欢,先抬起了哪条腿,都被说得绘声绘色。
      没有人想知道女王最近和公爵在一起都干了什么——反正女王总是和公爵在一起——王太后的那些桃色故事已经足够满足他们了。
      维多利亚两手抱着他的脖子,看着他,“今晚您也留在这里,好吗?”
      “总这样可不好,陛下。”施洛塞尔说。
      她紧紧的抱住公爵,“我不想让您离开我的视线。”自从她从朱利尔斯医生那里得知了期限,她就不想再放开兰斯。在太医说出真相之后,朱利尔斯在她的威逼恳求下,告诉她施洛塞尔实际上只剩下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也告诉了她在克拉夫的战场,施洛塞尔心脏停跳差点死去的事情。
      “我保证明天早上您醒来的时候,我一定在您的视线之内。”施洛塞尔说。
      “那样您就起得太早了,我希望您能好好休息。”如果这样的话,她是不是就能多留住他一个月?半个月?十天?哪怕是多一天也好!
      “您这样说,可真让我汗颜,我倒像是需要拿拐杖才能走路的老人了。”
      “我倒宁愿您是那样,那样的话,我就可以带您出去散步,让您扶着我的手。没有我,您就无法行走,哪都不能去。”
      “扶着您的手?”施洛塞尔没办法控制笑容浮上他的嘴角。维多利亚纤细的手臂就挂在他的脖子上,那手臂还没有刚刚长出的小树枝粗,稍一用力就能折断。他每次握着这双手时都小心翼翼,怎么敢把身体的重量压在它上面?
      “当然,朱利尔斯医生说,我恢复得很好,照这样下去再有两三个月就能恢复健康了。”
      “那样我就可以……”施洛塞尔想说“放心了”,话到嘴边想到会让维多利亚伤心, “就可以回格尔利茨,好好休息了。”
      维多利亚突然抱住他,少女的身体和他紧贴在一起。施洛塞尔能感觉到她在颤抖,“哪里不舒服吗,陛下?”
      “您不会离开我,对吗?您一定不会离开我。”
      “我……”施洛塞尔张开的嘴唇动了动,过了有那么一会儿,他下定决心说道,“我不会离开您。”
      施洛塞尔认为他非常有必要和朱利尔斯谈谈。他不认为自己的友人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但他至少得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他需要时间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好,这其中可能要包括维多利亚的婚姻。
      当夜,施洛塞尔执行了自己的计划。他在卧室里准备了红酒,叫来自己多年的好友和救护者。
      在必要的寒暄之后,施洛塞尔问道:“我需要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来为死后的日子做打算。”
      “哈!”朱利尔斯夸张的扬起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壁上转了一圈,像海浪一样荡起又落下,“你开始关心自己了?在已经没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之后。”
      施洛塞尔端着酒杯,两只手握着它,手臂自然搭在腿上。他认真的注视着友人,“拜托,朱利尔斯。”
      朱利尔斯放下酒杯,红酒在高脚杯里晃了晃。他说:“如果你全听我的,我能保证……一年半。”
      施洛塞尔仿佛没听到自己的死亡日期,他精准的考虑过目前所要解决的问题之后,说道:“我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做好安排,不可能现在就把它们都放下。”
      朱利尔斯抄起酒瓶就要发怒,但在他看到施洛塞尔那双如石潭般寂静的眼睛时,把酒瓶放下了。他说:“你还有什么事情?”
      “有几件急着要解决的事务,除此之外,就是女王痊愈之后还回摄政权,还有一些琐事。”
      “再有两个半月,最多三个月,我应该可以治好陛下的病。只要我在一旁定期检查,就不会复发。其他事情你需要多久?”
      “三个月内,不,大概四个月。”
      朱利尔斯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边,他摸着下巴仔细想了想,“我能保证给你一年,包括那四个月的一年。”
      施洛塞尔点了点头,就不再说话。他专心看着酒杯里的液体,仿佛杯子的水面上能映衬出心上人绝美的容颜。
      “我大概不会再有继承人了,朱利尔斯。”
      “把她接来吧。”朱利尔斯说,那个“她”毋庸置疑是在指蕾娜塔。
      施洛塞尔摇摇头,“陛下不会高兴的。”在最后这段日子里,他不想影响维多利亚的心情,只有她保持好心情尽快痊愈,他才能功成身退。
      公爵抿了一口红酒,想起另一件事,“女王陛下曾经问过您什么吗?关于我的病。”
      “她问我你能活多久。似乎还问过太医,不过看起来我给的时间最长。”
      “你和她说一年半?”施洛塞尔促其眉头。他不希望维多利亚有这样的期待,因为那将伴随着巨大的、难以承受的失望。
      “两个月。”
      “什么?”
      “嘿!”朱利尔斯打断他的惊讶,“你不要那副表情,我给的时间可是最长的,太医们说的是,你可能随时心脏都会停跳。”
      施洛塞尔头疼的揉揉额角,他终于知道维多利亚最近粘着他的原因了。他问道:“两个月之后,您打算怎么自圆其说?”
      “当然是说我的医术出神入化,可以和医药神媲美了。”朱利尔斯得意洋洋的说。
      “没有比这更精彩的答案了。”施洛塞尔无奈的表示,“可您为什么要说这种谎?”
      “嘿,”朱利尔斯把自己的椅子拉到他身边,以迄今为止所有的诚恳说道,“我知道你非常喜欢她,但是不能娶她,这之前我们都聊过了。但我不希望你留有遗憾,作为你的医生,我很清楚,我也……不会自欺欺人。我希望……能在最后这一年,让你实现,至少感觉上,实现你的愿望。”
      “谢谢。”施洛塞尔说,“也谢谢您一开始帮我撒谎,我是说让您瞒住她,我的病那件事情。”虽然最后还是被太医们戳穿了。
      朱利尔斯挥挥手,“没什么好谢的。让自己的病人受到刺激,导致病情再度恶化,这件事对我也没有好处。不过以事实看来命运之神不赞同你的做法。”他伸出大拇指,“命运之神做得好。”
      施洛塞尔笑了笑。
      朱利尔斯离开之后,公爵在原来的位置上坐了很久。
      朱利尔斯让维多利亚认为他还有两个月时间这件事,虽然是谎言,但对他而言也是诱惑。压抑多年的心愿,就算他想拒绝,在经历过许多质疑之后,内心深处也无法果断的拒绝。尤其是在得知死期之后,他希望可以了无遗憾。但与此同时,他又告诉自己,他的使命是确保阿尔伦的繁荣稳定,对于欲望的酒池,他不能完全沉溺进去。
      他也许可以在酒池边欣赏一下风景,如果太过沉溺,不仅会让自己无法自拔,也会伤害维多利亚。到最后的那一天,她会无法自拔,无法再开始新的生活。
      她真的会吗?
      脑海里突然冒出这样的疑问。嘴角浮现出淡淡的微笑,其间有一丝自嘲。
      那已经不重要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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