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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凤求其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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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间,李灏静待众人笑完,方才开口道:“霍爱卿,本王已经许久未曾听到你那天籁琴音,不如乘此良夜,为本王弹奏一曲‘凤求凰’如何?”
霍秋耷拉着眼皮子,不卑不亢道:“此处无凰,凤如何求之?”
“这倒简单。”
李灏似早有所料,此刻双手一拍,从帘后立刻鱼贯而出一群身着彩衣的美貌女子,最后一人出来时,众人眼前不禁一亮。
但见此女芙蓉为面柳叶为眉,眉间三瓣胭脂花黄,娇艳欲滴。白绸裹纤腰,玉足锁金铃,怀抱一把盘龙古琴,款款行来,风姿好比仙女下凡。
女子微启朱唇:“妾身白莲花,愿为众位大人歌舞一曲,以助兴。”
声如黄莺娇啼,夜莺鸣唱,立即引来全场鼓掌叫好。
柳腰轻折,缓步轻莲走到霍秋面前,盈盈作揖,吐气如兰:“这位大人好生俊雅,妾身听闻大人弹得一手妙音,绕梁三日而不散,不知妾身可有此耳福,聆听大人的仙籁?”
语毕,一双美目水汪汪怯羞羞地看向霍秋,如梦如雾,缠缠绕绕。
好一个美人如玉,秋水为骨的白莲花,这一声一看,顿时让在场的大多数男人酥软了半边身子。
霍秋下意识地伸手接过白莲花呈献的盘龙古琴,越席而出,一撩衣袖盘腿席地而坐,随后将古琴置于腿上,信手拨弦,悦耳的琴音如流水般倾泻而出,他不由得赞了一声:“好琴!”
霍秋又抬头看了看上座的李灏,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
李灏读懂了他的意思:‘卑鄙!’,不由得掩唇低笑。
霍秋从不会拂逆女子的意思,尤其在大庭广众之下。非是难过美人关,而是他自小奉承的原则。可能是由于从小就离开了娘亲,霍秋对女子一直怀有一种纯真而美好的向往,这让他再怎么调皮捣蛋,只要让他感到亲切的宫女一唤他,就会回来任她们摆布。
所以,深知其中玄机的李灏故意派出温柔如水娇弱可怜的白莲花,让霍秋无从拒绝,只有乖乖就范。
琴师舞者各就各位,白莲花俏立中央,赤脚踏在一朵绽放的人造莲花上,花瓣映着娇容,楚楚动人。霍秋则盘坐一旁,手抚琴弦垂睫凝神,头顶一轮冰月斜照,清俊无双。
琴声悠扬,霓裳翩翩。琴声转急,白绸如雪。琴声舒缓,彩莲盛开。
舞者身形已住,旁人但觉余音犹绕,面露痴色。
李灏的脸色却已经沉了下去,一双利眼只管盯在霍秋身上。今夜之宴他意在霍秋,其余众人不过是他手中的棋子。原想以一曲“凤求凰”让霍秋知道他的心思,顺便再煞煞他的锐气,不想他竟抚出千古难寻、当年竹林七贤之一的嵇康的旷世绝作“广陵散”,令人惊艳,以致让人完全忽视霍秋身为堂堂知县大人却为他们抚琴这一事实,只沉浸在绚丽的舞姿与难忘的仙乐之中,如痴如醉。
舞也跳过,琴也奏过,接下来便是开宴。
霍秋借口身体不适,起身到醉仙楼后院中漫步散心。没过多久,身为上宾的李灏也借口离席,径直来到后院中,找到了正仰着头,对月出神的霍秋。
李灏干咳两声,等了片刻,才见霍秋缓缓转头,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好像你从未将本王放在眼里。”
“下官的眼睛不大,要将王爷放进去的确有点困难。”霍秋理所当然得说道。接着又淡淡的讥讽回去:“王爷此回兴师动众,来此偏远小地方,究竟意欲何为?”
“小小的地方知县,敢用这种口吻和本王说话?除了你霍秋,只怕当朝也找不出第二人。”
霍秋不吱声,低下头盯着脚跟边上一簇花团锦绣——不知名的花,火红奔放,在严冬中傲然挺立。随手摘了一朵拿在手中,放到鼻尖底下轻轻嗅闻,和花朵的外表俨然相反,没有一丝的香味。
透过层层叠叠的花瓣,霍秋的目光重新落回在摄政王的身上。
“多年不见,你还是喜欢拐弯抹角的说话。说者不累,听者却嫌烦了。”
乍闻这明显不敬的话语,李灏却笑起来。
“霍秋,论起最了解我的人,从来只有你一人。不过,你和我说这些话,莫非想认输?”
他心下喜悦,在霍秋面前放下尊贵的身份,不再自称“本王”。因他深知,眼前这个看似无权无势,失了靠山的小小知县,其实依然不曾把他放在眼里。
但是,斗了这么多年,他已经厌烦了明明是唾手可得的猎物,却不肯乖乖就范的长久拉锯。除了能睥睨天下的皇位,霍秋同样是他势在必得的对象。
从鼻子里哼了两哼,霍秋毫不客气得翻了个大白眼。“你的自大傲慢,也没有一点收敛。”
幽深不见底的双眸盯着对方,李灏缓缓说道:“如果说……我来此的目的,只是为了你,你会不会乖乖随我回京城,一解我多年的相思之苦?”
这一回,霍秋干脆得嗤鼻:“胡言乱语。”
他和李灏之间的恩恩怨怨,在这么多年来的沉淀下,早已分不清理不明,但唯一一点能确定的,便是——昔时的四皇子,今日的摄政王李灏,从来不是一个能为了感情不顾一切的人。
新皇上位,政权尚未巩固,身在要职的摄政王却说为一个男人,还是曾经害他被桎梏在皇城达五年之久、不属于同一阵营的人,千里迢迢得来到这种远离争权斗势的偏僻小县——霍秋自认自己还没有那么大的魅力,能如此蛊惑人心。
既如此,摄政王李灏,究竟是为何事而来?
李灏不肯实说,霍秋只能自己琢磨。近来一直比较太平的剡水县,只发生过几起鸡毛蒜皮的小事,最严重的便是私售官盐一案。而李灏在来之前,已强令县府之人停止所有的审案事务……堂堂的摄政王,管的闲事也未免太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