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爱》一水止兮

8、若爱厮守

　　“小爱，你说我们为什么还要遇到？作为回忆错过多好！”若不是你先放下别扭，站在我家楼下，心痛的看着我，说下这句话。或许我们就真的会错过，作为回忆，然后错过。但是，幸而，你这般说了，也幸而，我这般认同。
　　我们像无数同居在一起的恩爱情侣一般，相拥着去超市买东西。我这才发现，自己几乎是不了解你的，你爱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有什么爱好，听过什么音乐，去过哪些地方。
　　我们错过了十年，现在却要一一补过，所以，我必须用心。
　　记得有人说过：热恋中的人总是傻的，再滑稽的承诺也会说，再荒诞的情话也会信。就像现在的我们。这是我们最紧密依偎的一段时间，虽然短暂如昙花，虽然前十年的张望，后十年的沉默都在讽刺我们这对本不该相交的恋人，但我仍旧不悔，就像那些灿烂绽放的烟花，并不计较如枯水般平淡无奇的等待，也不疼痛燃烧泯灭后的成烟。
　　那段时间，你很少应酬，有事晚归也总是提前报备，出差几天也总是比既定计划提前回来。你圈内的朋友笑你浪子回头，全然成了一个惧内的宅男，你也只是笑笑，脸上有少许向往安稳的幸福光晕。你并不避讳让我涉足你的圈子，这也意味着你并不介意我们的关系被温兮妍以及她背后的那些人知晓。而我，对你过往那光怪陆离，涣散糜烂的世界总是兴趣乏乏，一则不喜，二则不安。
　　我们亲密无间，爱意浓郁，却都在技巧回避着一些话题。我绝口不提上次在电梯门外的遇见，你也轻描淡写这些年的纵意花丛，或许保持对过去，对未来的缄默，是使我们久一些保持现状的最佳方式。我知道自己的自欺欺人不怎么精明，但我愿意饮鸩止渴，为你，图一时的天旋地转；不悔，只一刻的相守相伴。这些年来，柏拉图式的牵挂、冥想、浅尝辄止与挣扎来去，我的执拗早已变质，若我还是爱你甚深，却还在意天长地久，那么我会错过你，若我还在安慰自己说错过是一种铭刻的美丽，那么这将是我一生因为矫情而留下的遗憾。
　　一直以为，你那样的男子该是浪漫到极致的，因为你有太多对女子只宠不爱的本能和技巧，可以带人入天堂一窥圣洁，也可以卷人入地狱同沾罪孽；可以温酒入喉酣醉醇烈，也可以媚眼冷绝荒草暗生。女子贪恋你的温柔多情，戒不掉你的忧郁清冷，女子欢喜你的目光流连，却阻不断你的厌弃抽离，因为若即若离，求而不得，所以好奇重重，步步沦陷。然而不是。
　　走近看你，生活就是再本份不过的抄抄写写，像刻板印刷般毫无悬念。看似并不安分的你走着安稳的步调，会有种不真实的惊叹，那是所有女人想要最终踏足的世界，安详静谧、充满包容的湛蓝。当然，潜意识里的声音也会说：那也会是死无葬身之地的暂时平静的波澜。
　　期间，我们共同见过聂风。他说：“最终，你们还是在一起了。”语气中没有了然，祝愿或者嘲讽。几乎是没有情绪的陈述一个事实。那晚众人举杯，把酒相谈，你兴致很好，开始了逻辑严密，却大段冗长的说辞，那是你九分醉意的时候，我看的真切。聂风离席的时候，一饮满杯的醇香，然后笑说：“有时候，得到未尝不是一种不幸。”我此刻可以分辨他的情绪，却强迫自己不去在意，我下意识看向身侧的你，你那深情款款的目光中透着歉意。
　　之后我才知道，聂风说的是自己。在他和温兮妍的婚宴上，我再次看到了那个眼睛里写满骄傲的女子，她抬起裙脚，向女皇般蔑视一切的掠过我，没有多看周遭一眼。聂风自始自终沉寂，带着极大的隐忍与悲伤，握住女皇走向宣誓台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了他手指的抖动。不知是不是一种预感，我也跟着寒冷的颤抖起来。
　　公司辞退了我，而你经手的项目也纷纷叫停。我们开始用积蓄旅行，去往一个个地方，觉得哪里都是可以安定的地方，只要还有彼此。在陌生的地方，在你的怀抱里，我总是很快入睡，却又很早惊醒。有手有脚有知识，我们是可以独立存活下来的两个人，可是为什么有这么多的惊恐存在呢？我害怕看你的眼神中哪怕一丝一毫的倦意和不如意，我害怕你介意你的手臂伸展的不再那么长，不再能站在巨人的肩上意气而行。我想我觉得亏欠，也许你并不希望我有这种情绪。
　　不被祝福的两个人选择在一起，就要有抱团生死的勇气。可惜，我没有，你也没有。或者说，我们都有，但是不够坚决。我不信生活像蹩脚的电视剧，有那么多恶人出来嘴脸丑陋的打压真心相爱的人，事实上确实没有，他们只是不赞同，所以消极以对。这份消极，就会使你深刻的感觉到被抛弃。当两个人在一起，过的比之前还要糟糕。当你意识到这一点，你需要一点阻扰来分散注意力。可是什么都没有，生活是一滩文静的水，只需你踏过抹平之后重新来过。于是，你的坚持变作撒气，你的不安几何扩散。
　　我不是难缠的女子，却还是经不住去问：“泽，你后悔吗？放弃继承权，和我在一起。”你总是笑，摸着我的头：“我不为所作之事后悔，我只为未来之事担忧，我害怕这样的我不能给你更好的生活。”好吧，我必须说，你的话让你身旁的我心安，可惜，只是片刻相安。我小心翼翼的迎合你，不让你觉得选择我是一个不理智的决定。终于，你看厌了我的小心翼翼。你说：“不必如此。”
　　不必如此，又当如何？天大地大心也大，可是，那么多驰骋广阔的东西，我们都被爱填充满了。少时试探津津有味，此时试探疲惫不堪。若你对那个人期许过高，那个人带给你的只能是潦草，这就是生活。参悟不透，便是曲终人散。
　　我自持冷静，放你走，躲了清闲，之后便是放不下的惦念。何苦吃苦来着，再挺一挺也许就过去了。时隔多年，我无不遗憾的想：“当时，我们真该要一个孩子呢。”早些年遇见了太好的风景，便看不出之后的新意了。我就是这样，未必不能再和一个人在一起，只是，不能再那样，任由一人一如既往的埋葬，而我一如既往的倔强了。
　　（韩若爱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