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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第104章 ...

  •   又是一番死里逃生,可李清一点儿也不开心。

      因为从她回到宝船上的那一刻起,直到现在,整整五天,她被关在房内,除了炎和风以外,还另外增加了守卫,更可怕的是,这五天里,李从善从不露面,舱室中间的暗门也被锁死了,除了偶尔能听到他房内的一点动静外,再没能和他说上一句话。

      每天乖乖地吃饭,乖乖地喝药,也不吵嚷嫌闷,可一天天过去,他还是没有出现。

      “不吃了!”李清推开燕窝羹,闷闷地踱到窗前,刚推开一半便觉得凉意入骨,不知不觉已又是初冬时节了,她突然想起了两年前的那天,背着新买的包包去当电灯泡的那个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个身影已经越来越模糊,包括曾经的一切,好像都只是前世的一场梦而已。

      “公主,夜风大,才吃了药好些,不能又受凉了。”齐纨耐心劝着,“大半天也只吃了这半盏燕窝,还是再用些点心罢。”

      “整天躺着不动,哪里吃得下嘛!而且,我不过就是在山上着凉了,养了这好几天,早就好得透透的!”

      “知道公主憋闷,再熬些日子,听说过几天就要入内河了,再不过大半月的功夫就能靠岸。等到了汴京,自然是好玩好吃的多了去呢!”

      “好啦好啦,这些话你都说了好几遍了,知道了!我这就乖乖洗漱睡觉可好?”

      “是是,早些睡了,养养精神!”齐纨惊喜于公主的听话顺从,忙唤了小佩她们过来伺候,自己去厨房交代明天的菜色,一出去,顶头看见炎统领站在廊外栏杆处。

      齐纨与炎共事多年,但性格的关系,两人之间很少闲话,这时,她见炎的脸上仍是眉头紧锁,并无一点轻松的模样,忍不住开口:“公主都回来好几日了,你也该抽空歇歇了。”

      炎越过她,朝门里看着:“公主睡了?”

      “是呀!这几天,公主早睡早起,也不吵嚷着闷,真正懂事乖巧极了!只是。。。。。。”

      “韩王殿下还是不见她吗?”

      齐纨点点头,轻叹一口气:“这次耽搁了行程,只怕会延误朝贡呢,所以殿下迁怒公主。。。。。。”

      炎冷笑一声:“你不会不知道这次的事,是因何人而起吧?所谓公主贪玩遇险,延误船期,不过是遮掩之语罢了。”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这些不应该是我们这些下人应该过问的。”齐纨正色道:“我奉劝统领,虽然你是影卫,负责公主安危,可以一同出入起居,诸事不避,但也该知道底线在何处,不要逾越了才好!”

      她停了停,又道:“前朝湖阳长公主与影卫的事,想必你也听过吧!”

      炎微微一愣,旋即冷笑道:“湖阳长公主的旧事乃是宫中禁闻,众人不得妄言,你既深知下人本分,怎么却又私下议论主上?”

      齐纨红了脸,半日哼了声:“我是好意。”便转身走开了。

      后半夜北风愈紧,在江面上回旋低鸣,即便是窗格子上挂着厚重的围帘,潮湿的寒气仍是从缝隙里钻进来。

      熏笼里的炭火渐渐暗了下去。

      半梦半醒间,李清觉得胳膊凉凉的,下意识地胡乱抓了几下,把锦被胡乱抱在胸口,却觉得什么冰凉的东西硌着,恍惚间看见手腕上分明戴着那只金刚石镯子,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点点星芒。
      “别走。。。。。。”

      都还没等到完全清醒,她就已经跳了起来,几步追到暗门处,扑向那个背影,紧紧地地抱住,瞬时,思念和委屈的泪水盈满眼眶。

      “别走。。。。。。。”她把脸埋在他的后背上,闻着熟悉的青檀木的味道,回想起日夜煎熬的那几天,她想大哭一场,又想好好地对着他笑:“我好想你啊!”

      再也忍不住地泪如泉涌,不多一会儿便糊湿了锦袍上一大块。

      李从善缓缓转身,忍不住伸手抚弄她的脸颊,任由那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滴在指尖上。

      “不要哭了,本就不美,哭肿了眼更是难看。”虽是奚落之语,但她能听出他话中的温情。

      扭着脖子躲开他的手,道:“干什么一见面就没好话?情人眼里出西施,你看我应该是美若天仙才对啊!”

      李从善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意,薄唇靠近她的耳边,闻着发间清甜的木樨香味,竟有些心神摇曳。

      “这镯子是你找回来的?丢了后我可心疼死了!可那时昏迷过一阵,也想不起来是丢在哪儿了!而且,谁知道后来就被软禁了,哪里都不能去,幸亏碰到皇甫,他虽然有些古怪,可还是好心,帮我传信。。。。。。对了,没有为难他们吧?皇甫,素心还有小元宝,都不算是穷凶恶极的坏人。。。。。。”这几天,她也问过炎,自己被劫持后是怎么被救下的,后事又怎么料理的,炎只说了忠义军已被南唐水军接管,其他的便都说不知道,她想着拓跋洪是匪首,难逃惩戒,但皇甫和素心他们都是普通百姓,想来并不会受很大牵连。

      “你若少管些闲事,只怕要安生许多。”他不理会这些问题,轻轻地吻着她的耳后,白皙光滑的脖颈上那道浅浅的疤痕又让他想起了青龙山上的那一幕,不禁愈加用力将她拥入怀中。。。。。。

      李清沉醉在这温柔的情潮之中,迷蒙着双眼微微喘息:“我知道。。。。。。你不会丢下我。。。。。。在山上的每一夜我都这么告诉自己,你会不顾一切地来救我。。。。。。”

      突然,她被松开了,身子一下失去依靠差点往后跌下去,她有些惊疑地望着他,只见他的脸上原本的温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又是人前那一副清冷寡淡的表情,只是他的双眼仍是闪着捉摸不定的光。

      “你错了。如果不是那个皇甫出现,我根本不会冒险救你。”他的嗓音微微嘶哑,却是字字诛心:“你该明白,这一船贡品关系着整个国家的命运和亿万百姓的生死,岂能因你一人有失?”
      李清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什么嘛!说好的穿越女主角的戏份呢?不是应该金手指大开,倾倒一片男主男配,为了自己抛家弃国,不顾天下苍生的嘛?为什么到她这里,一点主角光环都没有?虽然内心里也承认他说的话很客观,但还是非常委屈和不忿,头脑一热,忍不住嚷道:“你真以为送点贡品去人家就会放你一马吗?睡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听过没有?就算没听过,那秦始皇吞并六国总该知道吧?那些楚国、魏国还曾经都是秦国的盟友姻亲呢!始皇帝给他们苟延残喘的机会了吗?”

      “住口!”李从善忽地大怒,不可思议地瞪着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清心里暗叫糟糕,难道要和他说南唐很快会玩完的事?可即便说了他也未必会信搞不好还会恼羞成怒啊,而且自己也确实不清楚南唐到底哪天会被灭国,其中的细节更是无从谈起,但话已出口,要收回也难了,只能硬着头皮顶道:“我,我当然知道了!你是这么聪明的人,难道会看不出赵匡胤的野心吗?陛下和那帮老臣迂腐懦弱,不敢承认现实,你总该看得清才对!别说这一船贡品了,就算把南唐的整个国库搬过去,他也不会满足的!人家要的不是金银财宝,而是整个中国!全部。。。。。。”

      她说着往后退了两步,生怕他会一气之下又甩一巴掌过来,还好,等了半天,却不见动静。

      偷眼看去,见李从善神色漠然,那细长的眼眸中却透出一丝黯然和疲惫,她不由地心里抽了一下,赶忙改口:“那个,我也只是随便猜想的,也不一定就是了。。。。。。不用太在意,呵呵。。。。。。”

      李从善去榻前拿了件暗花织锦斗篷,将她裹上,拉着她走出门去。

      狭长的走廊里,江风挟着若有若无的雨丝和冰珠,凉得人一哆嗦。

      李从善揽了她的肩膀,对守在门口的炎命道:“不必跟来。”

      “是。”炎低首侍立。

      “炎,你别总守在这儿了,好冷的,回去休息吧。。。。。。”李清被拖走前仍不忘回头交代着。

      这里是全船最高的一处甲板,往下可以看到下层的主甲板上,水手们在井然有序地忙着,往前,则是在暗夜中的江面。

      想到因为自己而耽误了行程,连累他们不得不冒险连夜航行,李清心中那点不如意和愤懑消失了,轻声道歉:“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李从善望着深沉的夜幕,问道:“知道前面有什么吗?”

      李清摇了摇头:“太黑了,看不见。”

      “是啊,太黑了。可是即便看不见,也不能停下来,必须一直往前走。”

      “恩。”她把头埋在他的怀中,笑着:“那我就陪着你走,我想,只要走下去,总是会天亮的!”

      李从善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地伫立着,许久之后,发现怀中的人儿已是睡意朦胧,便将她抱回舱内。

      而楼下的一间舱室之中,柳舒云披着狐皮短袄焦躁地来回踱步,她知道这深更半夜不该发出动静,可还是按捺不住,几番坐下又站了起来。

      一个黑影闪进房内,舒云忙上前关严了门,又屏息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这才转身对那人问道:“没人跟着吧?”

      “放心吧,妹妹。”那人自顾坐下倒茶喝,正是她的堂兄柳立仁。

      “你还有心思喝茶?你快说说,那崔恒到底说了什么没有?我悬了几日的心,可他百般躲着不肯相见,也不知道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还能怎么着,这事没成他肯定也是做了缩头乌龟!不过你放心,我刚才去探了风声,那些个杀手都死了干净,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再加上拓跋洪那波土匪来搅局,更是一趟混水,只怕韩王也查不出个什么头绪!咦?这里还有点心,我忙了半日,正好饿了,且填补一些。。。。。。”柳立仁见茶盘中有玫瑰酥饼,就要拿了吃。

      舒云抢下扔在地上,低声骂道:“总是这幅吊儿郎当的模样!你以为韩王殿下是和你似的?他那般英明,什么事都逃不过他的眼去!”

      “哎呀,我的好妹妹!你也不想想,如果韩王怀疑了崔桓,那怎么又会让他领兵去围攻忠义军的山头?而且,这几天我也仔细瞧了,两个人还是有商有量,和往日一样!只要崔桓不被怀疑,那他肯定是只当这事没发生过,又怎么会牵扯我们出来?我们虽然也帮忙在里面通消息,但至多是个从犯,他一个主犯怎么会把从犯供出去?你呀!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舒云想了想,叹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怪不得他这几日只不理我,怕是也不想再提此事。。。。。。哼,我原本看他像是个有本事的人,却谁知也是不中用,花了那么多钱却还是失手了!过了这个机会,再想说服他动手,可就难了!”

      “我说你呀,就是心眼子多!按我说,摆弄了那个徐良媛也就罢了,你如今已是韩王府的当家主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必又非要弄死公主。莫非。。。。。。”柳立仁歪着头笑着,一直凑到她面前:“莫非是你与那太医偷情,被公主瞧见了?”

      “哎哟!”他叫了一声,旋即又赶紧捂了嘴,撩开袖子看着胳膊上被簪子扎的眼冒着血,气道:“你越发狠心了!如今有了新宠,也该想着哥哥我也是老相好啊!”

      舒云又要扎他,他跳着躲开,从后面一把抱住她,好妹妹亲妹妹叫了几声。

      “快滚!记着!出了这门就把嘴闭得严严的,若走漏了半点风声,我要你好看!”

      柳立仁死缠烂打磨了一会,还是被赶了出来,气哼哼地溜回随员的住处,却碰上几个同僚起早,他只说自己出去解手,别人也不在意,胡乱又睡了一会,天就亮了。

      白天碰到崔桓,仍是一切照旧,更加小心奉承,又得知航程日紧,不几日就要入内河,要先派几人坐小快船去前方联络接应,想着这倒是个肥差,又想可以避开柳舒云几日,免得她又发了疯魔逼自己做事,忙自荐上去,和几个随员领了数千金,一起下了宝船,坐了小艇先往前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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