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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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说，朱瑞言在学校还是非常阳光少年形象的。和众多的初中男孩子一样，他十分喜欢踢足球。
他有几个哥们儿，关系特铁的那种，组成了四人小组。其中两人就是前面提到过的卢森堡，辛泽西，还有一个叫杜伦杜。
怎么着，您觉着这名儿特熟？那就对喽，觉得这名儿熟，就说明您地理还没白学。这三个名字起的，简洁有力还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有水平！
卢森堡，是个挺可爱的小胖子，爱绣花，还爱扭秧歌，数学差，跑步更差，笑起来十分憨态可掬。
辛泽西是英语课代表，属于那种看着十分严肃正常但内心极为变态抽风的那种人。
杜伦杜是班长，挺正常的一个小伙子，唯一的毛病就是成天子曾经曰过blablabla……
总之，在这四个人里，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朱瑞言都是最正常的一个。
再举个例子吧，有一次教师节搞活动，负责拍宣传记录片的人想找几个同学去当活动背景，在年级楼道里晃悠半天，就是找不到合适的。正在这时候朱瑞言他们几个勾肩搭背地走过来了，那负责人顿时眼前一亮，二话不说就给他们拉过去了。
当时那四个人还挺得意的，觉着是因为自己长得帅所以才被选上的，都争着抢着往镜头前面挤。可拍完以后，拍片的人特乐呵地说了一句：“拍这个就是得找那种长得有喜感的小孩才能衬托气氛。”
四个人顿时晕倒在地，敢情是这个原因呀，白高兴一场。
现在，他们就站在操场上，准备痛痛快快地踢一场球。卢森堡大脚一踢，球一下就飞得老高，辛泽西接住，更加劲道十足地把球向远处踹去，球一下子飞到了操场边的围栏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这就是现在的男孩子特别热衷玩儿的一种无聊游戏，比谁踢得更高更远。不会踢球的杜伦杜倒是悠闲地在旁边围观，时不时子曰一句，什么来而不往非礼也的乱用。
辛泽西见自己踢得很远，便十分得意地吹嘘起来，一副吾乃武林霸主的神情。小朱自然是不服气的，他捡回球，眯起一只眼睛，还吐了吐舌头，说：“看我的。”
这一脚果然似是用尽了全力。球飞得好高好高，操场上的人都抬起头惊奇地瞪大了眼睛。球越过了围栏，越过了小树，然后——咔嚓，噼哩啪啦一阵乱响。
整个过程发生地太快太突然了，以至于大多数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几秒后，楼道里爆发出异口同声的怒吼：“我了个去的！”
小朱又一次进到了办公室里，虽然现在已经放学了。站在他身后的还有“从犯”卢森堡和辛泽西。英语老师，也就是班主任气得眼睛里都要冒出火来，指着他们大骂道：“你瞧瞧你们三个，都玩出花儿来了，叫你们别这么踢，非不听。现在可好，玻璃都让你们给踢碎了。这幸亏是窗户旁边没人，才没出什么事！这要是把人给伤了，你们赔得起嘛！”
她一口气儿把这些话说完，平复平复情绪，又开口道：“你们先别走，在食堂把饭吃了，晚自习的时候把家长给我叫来，先把这玻璃赔了！”
卢森堡和辛泽西蔫蔫地应着，低头出去，小朱却一动不动，半天憋出一句：“我妈她今天有事儿……”
英语老师正在气头上，也懒得搭理他，就说：“那不能让你爸来啊，总之今天必须来一个！”
朱瑞言的身子颤了一下，并不明显，轻轻应了一声就走了出去。
朱瑞言漫无目的地走着，天稍微有些昏暗了。学校里的同学已经不多了，剩下的只是参加晚自习的以及住宿生。他第一次觉得，白日里如此热闹的地方现在竟是这样冷清。妈妈住得那么远，怎么可能过来？他翻出妈妈给他留下的旧手机，里面只存了三个人的名字。爸爸，妈妈，乔墨。爸爸不在了，因此手机里存着的，是他生前的号码，现在大概早已被注销，或正在被另一个人使用，所以，小朱不敢试着打过去。
剩下的只有乔墨。他用手犹豫地摩挲着他的名字，又按下了关机键。不想依赖这个人，不敢依赖这个人，更不好意思去麻烦他了。
校园里越发显得空旷，小朱在一个通常不会有人注意的角落里坐下，蜷缩起身子，将头埋入膝间。眼睛有些酸涩了，渐渐地便有液体溢出，刚开始是一滴两滴。他掐着自己的手背小声说着：“该死的，回去啊。”可是眼泪却完全不听他的话，很快就成了串儿。已经……无法控制了。他有些痛恨着没用的自己，脑海中却又浮现出了班主任的话：“那不能让你爸来啊。”
今天，是爸爸的生日呢。所以，他的心情应该会很好，犯了错误的话，爸爸也不会怪他的吧。
不能让爸爸来吗？
可是，我已经没有爸爸了，怎么办呢？
碧落是学习委员，平日很刻苦的一个女孩子。这天，她吃完饭，就要像往常一样去上晚自习。她从食堂走出来时，不知为何有些恍惚，走得有些偏了，正要走回去，忽然听到风中传来了隐隐的呜咽声。饶是平时并不相信鬼神之说，也不由吓了一跳。走了两步，又有些好奇地回过头去。
角落里，一个男孩子低着头，似是在抽泣。她走过去，想要看得更仔细些。
这个人是……朱瑞言吗？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哭呢？他平日里，是那样一个阳光开朗的人，在自己考试考砸时，还会安慰两句的。
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最后还是轻轻地问他：“你怎么了？”
朱瑞言的身子受惊似的一颤，却并没有抬起头来。只是模糊地说了一句：“是碧落啊。”
碧落看着他这样难受，心里也跟着隐隐作痛，掏出一包纸巾递了过去，说：“是因为打碎玻璃还是考试考砸了？如果是打碎玻璃的话，老师其实没有讨厌你，现在她气也消了，刚才还对我说对你们说的话有些重了呢。如果是考试的话…..”
朱瑞言没打断她可也没接话，只是静静地听着。风安静地拂过，将天空染上了夜幕的颜色。
碧落劝了他好久，见他也没什么反映，只觉得有些不知所措，又不忍心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也蹲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他。
朱瑞言头在膝间蹭了蹭，蹭去泪水，抬起头来给了她一个灿烂的微笑：“我没事了。谢谢。”
碧落愣愣地望着笑着离开的朱瑞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
碧落是个很好很善良的女孩子，朱瑞言这么想着。可是啊，有些话，连她也是不能说的。
终于停止了哭泣，内心却一片茫然，该怎么办才好呢？
忽然，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带着十分担心而焦急的情绪：“您好，你有没有看见初三6班朱瑞言？”
他一连问了好几个人，可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复。
朱瑞言有些不敢置信，却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
“乔墨？！”
乔墨听见了他的声音，赶紧抬起头来，一瞬间，脸上的焦虑立刻变成了如释重负的欣喜，心里也一下子踏实下来。
他跑得很快，大概只是一秒钟的时间就到了小朱面前，将他抱在怀里，叹息着说：“终于找到你了。”大概是因为太过急切，所以声音中含着一丝颤抖，还有不易察觉的脆弱。
他停顿了一下，才轻轻叙说，声音在风里飘散，意外地优美动人。
“我回家以后找不到你，打你的电话又是关机的，只好找到学校里来了。还好老师说你没走……”
“乔墨……”小朱哽咽着开口，“我打碎玻璃啦，老师要请家长，要赔很多很多钱的样子，我……”
乔墨抚摸着他的头，问：“那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我……因为，怕你会生气，所以……可是……”
此刻的乔墨真正的像个宠溺着小孩子的兄长一般：“我不会的啊。我，其实一直只是……”
看着他笨拙地解释着，小朱笑了，却又显得很无奈的样子。“傻瓜，你这么别扭的人，不说的话，我怎么会知道啊。你其实……一直还是很关心我的吧。”
乔墨含混着回应他，声音很模糊，不好意思似的，但朱瑞言却听的很清楚。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安心了，一切忐忑，不安，隔阂都再也找不见啦。
乔墨反复劝哄着他：“小朱，瑞言……弟弟。”
这是小朱第一次听见这个称呼。弟弟，竟然还是从乔墨嘴里听见的。
可是啊，却一点也不觉的违和陌生，仿佛他们的感情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半晌，小朱试探着开口，他要说的那个词语对他来说同样很陌生，以致于在舌尖打了好几个囫囵才说出口。
“哥哥。”
“嗯。”乔墨温柔地回应着他。
“哥哥。”
“嗯。”
他每叫一声，乔墨就会回应他，几次几十次，不厌其烦。
小朱又将头埋入乔墨的胸口。
“哥，我心里难受。”
“嗯，我知道。”乔墨并没有过多地劝解他，只是任他这么抱着，时而轻拍他的背，让他哭得更顺畅些。
在夜色里，他们仿佛成为了一座雕像，站立了地老天荒的岁月。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