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女门》汤命

19、消去记忆平凡过

　　好半响，才有一个空幽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我五妹怎的就是欠他的——。”

　　静蝉此话一出，话众人一听，都是变了脸色。特别是静畠，眉目深锁，看着静怜。静怜还握着其言的手一抖，就见那小手忽地落在了地上。

　　“罢了罢了。”静畠叹道：“把这孩子的内力也给一并封了去吧。”

　　“这……。”静怜问道：“若是如此，这孩子在封印下也学不了静女心经了，只跟普通小儿无异了，若是有一天，被仇人寻了去可如何是好。”

　　静蝉听到掌门人说的话，这才舒开眉心：“这有什么，齐国公不就是指望着他女儿能过普通人的日子吗，再说放在我静女门内，又怎么可能轻易给仇家寻了去。”

　　静畠淡淡的点了点头：“即是如此，就放在你三门名下，正好三门也武课不多，就让她多修点道法，早日看透红尘往事也是好的——。”

　　这话让静怜心里一抖，她看着其言沉睡的面容，心道：哪有那么容易。在静女门内要若是没有内力剑术如何参加正式弟子的集会，更别提精进的机会。如此就算是在她最不计较武学功底的三门，恐怕长期以往也只能沦为最低下的杂工……。

　　但她到底忍住没说出来，看了眼静蝉弯起的嘴角和众人听到其言归去三门后风轻云淡的表情，也只能叹了口气道：“静怜领命。”

　　静畠点点头：“三门师妹就领着她回三门吧，以后……好生照看。”

　　静怜抱起其言，回望大殿众人。她心里明白估计在场的每一个人对其言的态度都是厌多于怜，如今只有自己这个被师父赐名怜的可怜人来管这件事了。她叹了口气，退出门外。风娘站在那里，她也是一样。厌多于怜。

　　等三门主流畅的一招通天云梯带着其言不一会就消失在众人视野，静畠这才开口，对着静蝉说：“那孩子说的抓走张家遗子的女子，应该就是齐冲的师妹。他这个师妹在江湖上也是以狠毒出了名的，还有那御央城一度轩里的众人，你花点时间去查查吧。”

　　静蝉一愣，然后领命的一俯。心里却不太痛快，只道这点破事还要她二门的人亲自出马，这人人可怜都要救，她二门不得忙的人仰马翻。又细想不久掌门师姐就要闭关，这一闭关谁知道是几年。眼珠子一转，只是口头上应和了声。

　　“此事就到此为止，师妹们都回去吧，此时大家心中都有个通照……也算……我不辜负了五师妹的……，。”她挥挥手终究是没说下去，众人心中有数，都恭敬的告礼而去。

　　风娘站在门口，对众门主福了一福。众人再见她，也都是摇摇头，个子踩着轻功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等风娘见众人走远，正要起身，忽地见静畠站在自己身边，连忙又福了下去。还不等她膝盖弯曲，一股清风就让她整个人似飘了起来一样，又轻轻落在了地上。

　　“起来吧。”静畠如此一说，风娘只得低头跟在她身后。

　　两人走过长廊，到一钟前。静畠闭目：“你说，五妹要是知道我如此做，会喜还是会怨。”

　　风娘垂目，她只知道自己鼻头一路算道天灵盖就要承受不过来。等了好久，才镇定心神，回道：“门主知道掌门的心意，定，定是喜的。”

　　是喜是悲，那个风娘印象中笑眼如星辰一般的门主，那么一个绝世大好风华正茂的女子。她没赶多想门主，眼睛就已经迷雾茫茫，连忙伸手擦去。

　　“也罢——也罢——风娘你下山去吧——。”等风娘一抬头，哪还有掌门人的踪影，她看着身旁这顶大钟，落在庭院，已是杂草缠身，荒废孤零。

　　静女门三门。

　　等静怜一路把其言抱进三门炼丹房的时候，她都还是稳稳的昏迷着的。静怜把她往席上一放，一路上看热闹的小徒弟们都探出了脑袋。

　　静怜回头一瞪，众人连忙散开，这才各忙各的活。静怜摸了摸其言的小脸蛋：“你爹期望你没有烦恼，你就乘这最后的机会多梦梦前尘旧事吧。”

　　大门口一袭素衣的女子大大方方的了进来，她不似别的小徒弟那样胆怯，一张笑脸明媚动人的笑着：“师父，你怎么又带了个人回来。”

　　静怜回头一看，见是自己的爱徒，不由的眉头一皱。那素衣女子似第一次见静怜对自己皱眉头一样，也是愣了半响。只见静怜在丹房内渡来渡去，女子不解：“师父，你怎么了。”

　　“静妍。”三门主唤她：“你跟着我多久了。”

　　静妍是被赐了静字头的人，也就是三门以后的当家人，现在三门的小门主。她看着自家师父纠结的表情不由得一笑：“回师父，静妍跟着师父已经十一年了。”

　　“不错不错，你跟着我的时候才这么大。”三门主比了比，大概才到一个手臂的长度：“如此很好如此很好。”

　　静妍看着自家师父这幅摸样，开口问：“师父莫不是又去取了什么古书看的入迷了，还是又想出什么新的制药法子了？”

　　“都不是都不是。”静怜挥挥手，拉过静妍，她瞪大双眼神色飞扬对静妍说：“就由你来替这个丫头施针，你已全学我七成，甚至更多。封神锁魂定难不倒你。”

　　静妍看着其言安详睡去的面容，心里犹豫：“封神锁魂？师父，这是本门禁术，得由掌门人点头方可……。”

　　“不错不错。掌门人刚刚已经同意了。可是我一想，这是一个救赎的好机会，对，好机会。不能由我动手。不能。”静怜像整个人陷入魔怔一样，饶乱了头发，只是抓着静妍的手走到其言身边：“你知道为什么不，你去领着三烈火过来看看，快去。”

　　救赎？静妍只觉得好生奇怪，见师父的样子也只好听话的去取过烛台上的三烈火，她手执着青铜的焰台，两边成延绵状散开的祥云滕图中竖立的烛火，真是三门独有的三烈火。三门主一层层剥开其言的衣物，知道露出光滑的肚皮。静妍心中若有所思，站在一边。三门主却是接过三烈火，就让烛光这么贴近她的肚皮。

　　三烈火的层层光晕在其言的肚皮上晃了又晃，不过多久，竟然显现了黑色的光圈，三门主这才满意的把三烈火放在一边，拉过静妍：“看，这是师父三年前的杰作，才三年，竟然才三年……却觉得已过百年。”

　　静妍不得不惊，这其言肚子上的正是静女门的禁术封神锁魂阵。她细眼看了一遍其言肚子上的字符，这，这说明这个小丫头已经被封神锁魂过一回了。这封神锁魂可以封住前尘记忆也可以锁住高手的全身内力。她疑道：“依然如此，那掌门还要封神锁魂一回吗？可这禁术我从没使过，还是由经师父之手比较放心。”

　　三门主连连摆手，做了个嘘声的姿势：“不是啊，这三年前的封神锁魂是我私自使的，掌门并不知道…所以这次由你来使，正好。这样我三年前也就不算是违背师门了，静妍你，你正好练练手，就当做三年前的是你使的这次才是我使的好了。”

　　静妍听着自家师父的荒唐理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三门主不由分手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四方的竞凶樱槐叽蚩槐吣钅畈煌＃骸罢獯文阋卑阉募且浜湍诹θ糠庾。怯械隳讯龋遣慌拢Ω冈谀闵肀呖醋牛霾涣耸碌摹！

　　当下三门主斥开众人封锁炼丹房，静妍心中有疑，也只得在师父的催促中打开针盒。她看了眼其言，心道：这可是师父硬逼我临时上阵的，万一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你可不要怪我了。

　　银色的长针在其言的脑袋上进进出出，隔着屏风可以看到三门主焦急不断的身影，不一会儿竟然阵阵细黑烟卷从皮肤中冒了出来。

　　“张瑞……”其言突然开口念念有词，把静妍吓了一跳。三门主在一旁说：“不要紧不要紧，这是她现在最惦记的人的，就是这部分的记忆！”三门主比了个砍的手势：“你这时候再下针往天虚处使般若心法就能完全把这部分记忆给封锁了。”

　　静妍已是满头大汗，只微微的点了点头，又一针下去。其言一抖，静妍也跟着一抖，三门主更是一大抖：“小心小心，千万别戳太深了，会出事的。”

　　“爹……娘……灵苑……小球……张大娘……二愣子……”其言又断断续续的念了几个人名，静妍总算稳住了手，不一会儿，其言全身上下出现奇怪的黑色字符，不消一会又迅速的消了下去。

　　静妍吁了口气，等其言脸色回复了一点以后，又依法将她身上的内力也都尽数的封印起来。等两师徒都精疲力尽的放下其言，天早已经黑透了。

　　“好徒弟，辛苦了辛苦了。师父我也总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啊，你不知道，这瞒着掌门师姐的心情真是不好受啊不好受……。”三门主念念有词，静妍擦干汗水，嫌弃的看了眼自己的师父问：“三年前？就是师父你瞒着掌门私自下山那一次吧。”

　　“嘘嘘嘘。”静怜直摆手：“你可别问了，唉，都是前尘往事前尘往事了，改明我也改对自己施施针，记得那么多事不好，真的不好。”

　　静妍自然知道师父的脾气，不想说的是一辈子都不会说的。她看了眼其言安详的样子问：“那是要把小姑娘送走？送到山下的分地去吗。”

　　三门主像被问道痛心的事一样，苦着脸：“掌门发话了，让我三门收着。”

　　听师父这么一说，静妍反问：“可她被封后再也无法使出内力了，怎么在三门混。”

　　“掌门这么说了就只能这么做了……唉。别提别提了，掌门和二门师姐看来是狠下心想让这丫头在我们三门赎罪了。”三门主突然拉过静妍：“虽然说以后你应该也是见不到她，可是你千万不能透露今天的半天给她知道，不对，其他人也不行。”

　　静妍点了点头：“弟子自然是知道的。”

　　三门主领着静妍出了炼丹房，偶尔有声音传来也尽是三门主的叹息之声。如此月色隐去，晨曦跨着步子扑面而来。其言睡了三天三夜，也是该醒了。她早给送到了三门的弟子通铺上，等她一觉醒来，忘记自己是谁，忘记自己有过什么经历，忘记现在的生活是谁用血肉唤来，忘记有人替她正不知道受着何种折磨，忘记一起逃难的朋友现在可能历经怎样沧桑。而她是否确实会如齐冲与旨芜所希望的一样，从此过上平凡快乐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