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青春年少事》周小可

17、不在一起（2）

　　陆小凤很无措地走在上海的街道上，到处都是甜蜜的小情侣，还有幸福的家庭，陆小凤的落寞就显得有那么点格格不入。也不知道阿珂现在该什么样了，这次被刺激得够呛。说实话，陆小凤心里还是气葱葱，为什么不跟阿珂在一起，然后转念想起那张字条，完全没了底气，凭什么怨人葱葱，要不是之前自己整了那么些幺蛾子怎么会是现在这种状况？

　　陆小凤漫无目的地晃着，不时拿出手机瞅瞅，没电话没短信，看来是真心不打算管自己了。上午放完行李出来就只带了手机，连坐公交的钢镚都没，这下怕是要睡大街了。陆小凤很想打电话跟阿珂说“对不起”，想叫葱葱出来聊聊，这两人至少一时半会儿都不会愿意搭理自己；古今和陆言俩小情侣甜甜蜜蜜，这时候打扰人家天理不容啊。实在是不知道要干嘛，陆小凤想了好一会儿，决定打个电话，漫游就漫游，不然得憋死。通讯录上号码来回看了几遍，还是决定拨给林暖，小喵、桃儿跟阿朱对这些事连个基本的了解都还没有，沐沐、初夏她们跟大伙太熟，傅丹咋咋呼呼的自个儿事都没处理好还是别烦她，希希说实话还没到能聊这些的程度。陆小凤没有考虑楠楠，看吧，就算再怎么当做不在意，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不可能不在心里留下疙瘩。看着正在拨通的号，陆小凤觉得心里是温暖的，林暖给陆小凤的感觉就是这样，虽然平时一副对你爱答不理的样子，但是要真有事，一定会跟你一块儿。

　　“不好好跟你们家那群玩儿去，有空给我打电话啊还？”

　　“暖暖。”

　　“哟，怎么声音听着有那么点低落的感觉啊。”

　　“不酸我你会死啊……”

　　“会。”

　　“……”

　　“都过二人世界没人搭理你了吧？让你不陪我，该。”

　　“我都这样了，你就别酸了成不？”

　　“哪样了？”

　　“阿珂估计这次恨死我了。”

　　“你等等，你一个人在大街上？”

　　“嗯。”

　　“只带了手机？”

　　“嗯……”

　　“我艹。不管你死活了还。哪儿啊？”

　　“不认识路啊。”

　　“你怎么不直接把手机也扔了，啊？！找个路牌去。”

　　“XXX路。”

　　“你等等。”

　　“啊？？”挂了……

　　陆小凤看着电话更无措了，要干嘛啊，本来想找个人聊下天，这下更堵着慌了。过了没一会儿林暖发了条短信过来，“5分钟。”陆小凤黑线，什么跟什么啊这是，想想反正也身无分文，就等5分钟，难不成林暖也在上海？

　　陆小凤坐在路边的长椅上，8点不到，街上来来往往成双成对更衬出陆小凤的孤单寂寞。陆小凤就那么看着，然后心想，本来阿珂跟葱葱也可以是这么甜蜜快乐的小情侣的，为什么当初自己不成全呢？人吧，总是自私，总想自己成为那个重要的人，不容许自己的地位受到半点威胁，哪怕是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人。什么不愿插手，什么顺其自然，给自己找无数个借口，还不是从中做了梗，多恶心。刚上高三就知道阿珂喜欢葱葱，也知道阿珂为什么一直不敢有所表现，就是不说不捅破，就那么看着他们两彼此难受。怎么可能不知道葱葱也喜欢阿珂？那么亲近的两个人，怎么可能察觉不到？明明就是，不愿那两人在一起，藏着这种心思的自己是怎么样每天看着他们彼此掩饰黯然神伤？陆小凤实在是唾弃自己。

　　突然手机响了，陆小凤还念着会不会是阿珂呢？看着闪烁的“葱葱”，不知道接还是不接，叹了口气，还是按了接听。

　　“……”

　　“说。”

　　“阿珂，没事吧？”

　　“你觉得呢？”

　　“丑，你别这样……”

　　“那我要怎么样？！感谢你不跟阿珂在一起？杨欣乐，你会不会过分了？”

　　“我过分？陆小凤，谁最不希望我们俩在一起？！你不要以为……”葱葱缓了口气，让自己平和下来，“我们别吵。”

　　“我怕阿珂以后都不理我了。”陆小凤说着眼眶开始泛红。

　　葱葱叹了口气，“你说你把阿珂看这么重，我怎么跟他在一起？阿珂不会不理你。”

　　“怎么不会？！你要是跟他一起就不会这样……”

　　“陆小凤，你说话之前先想清楚！到底是谁一直不希望我们俩一起？！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没有……”

　　“是，你没有。你没有故意把阿珂的字条扔掉，你没有明知道阿珂误会不告诉他，你没有明知道我们俩互相喜欢装作不知道装作不想插手。陆小凤，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讨厌多恶心？如要不是因为你，高三我们就可以在一起，现在你在这装给谁看？！”

　　“你也知道，你们都知道，所以你们就那么看着？你们就那么看着我内疚看着我难受？”

　　“你以为谁比谁好受？！知道阿珂的心思我装作不知道，知道阿珂误会了我装作不知道，你让阿珂跟我表白，我以为你终于不介意了，却发现自己太介意，你想过我感受没？你知道我喜欢他多久？四年！你不认识我不认识他的时候我就喜欢了，你凭什么跟我说你难受说你内疚？你不应该内疚吗？我告诉你，你记清楚，你就给我内疚一辈子。”

　　陆小凤拿着电话努力想控制不住溢出的眼泪，却也只能埋下脸抱住膝盖。葱葱说“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讨厌多恶心”，没有错啊，是真的很讨厌很恶心。到底都做了什么？

　　林寒找到xxx路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场景：人来人往的上海街头，陆小凤整个人蜷在长椅上，埋着头抱着膝盖，周边浓郁的圣诞气息，甜蜜的快乐的幸福的，完全无关格格不入，显得更落寞更无助，看得一阵心疼。

　　林寒接到林暖电话正在商场挑东西，为了那两张机票不仅陪周晓high了一晚还得买个领结回去。本来说刚好来了上海就约几个朋友出来玩玩，结果一个个都要陪女朋友，一个个都说明天中午，还得中午，晚上还是要陪女朋友，都有异性没人性。林暖只说“机会要抓住，xxx路，5分钟”，还真是有血缘关系，即使这样林寒居然也懂了。可是才5分钟啊，林寒收起手机就往外跑，害柜台小姐以为这人干嘛来了。跑出商场正准备拦辆车，梦想起来商场就在xxx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种被称为缘分的东西。走了没多久，林寒远远就认出了陆小凤，连衣服都还是那件，能认不出来么？

　　林寒站在五步远的地方，考虑着要不要过去。可能陆小凤的身形看起来太让人怜惜，林寒还是默默无声地走了过去，屏着呼吸漫漫坐下，侧头看着陆小凤，忍不住伸出手。

　　陆小凤感觉到有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后背，一下一下地安抚，那双手可能不是很有力量但感觉得到温暖。陆小凤不想抬头，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那个时候，陆小凤真的是自我厌弃，第一次那么明确地觉得自己讨厌，觉得自己恶心，被那种阴暗气息笼罩，整个人从人群中孤立出来。那些当时觉得天大的事可能经历完了回过头去看也不过那样，但是还在经历的时候就是你的整个世界，稍微的触动就能惊天地泣鬼神，因为那个时候我们还年轻，很多该看淡的事情看得太重，该透彻的事情太死心眼，还没学来淡定也还没学来安然，经常性的一个牛角尖钻到底。

　　林寒看着陆小凤，感觉气场不对，好像周边形成了一个沼泽，陆小凤正一点一点往下陷进去。林寒侧了个身，开始摇晃陆小凤，“陆小凤？陆小凤？”见陆小凤没动静，索性直接蹲在长椅前，放在陆小凤的双腿，然后抬起陆小凤的脑袋，“陆小凤？陆小凤？”

　　陆小凤感觉的到那双手在摇晃自己，听见有人叫着自己的名字，然后那双手搬下自己的双腿，抬起自己的脑袋。陆小凤看着面前那张脸，眼神却没有焦距，又被晃了几晃，脑袋渐渐清醒，面前那张脸也逐渐清晰，第一个念头就是：怎么每次都是这么狼狈的时候被碰见？

　　“林寒哥？”

　　听着陆小凤开口，林寒才松了口气，依旧蹲着，“去喝点东西，冻死了吧。”

　　林寒走在前面，陆小凤有点小别扭地跟着，这个时候到处都是客满，上哪找座……可是林寒还真找着一家茶饮吧，外边挂了个牌子写着“情侣勿入”。林寒推门进去，前台一姑娘听见声音，抬头看了一眼两人，然后接着低头继续做事。

　　店里装修得很有旧时江南小茶馆的风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门口牌子的原因，客人很少很安静。陆小凤还没晃过神，林寒也不开口，就那么坐着看陆小凤。前台那姑娘端了两杯热饮放在桌上，“免费的，暖暖心。”林寒虽然有些诧异，但顾着陆小凤也没太在意

　　一刻钟之后，林寒开口让前台姑娘换了两杯热茶，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怎么了？”

　　陆小凤没抬头，把玩着搪瓷杯，每次都是这个人撞破自己的狼狈，如果这不是巧合，那是不是上天善心大发让他来陪着最丑恶的那个自己？

　　林寒看着陆小凤依旧不说话，很着急，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不是没有追过女生，之前也交过几任女朋友，也用过心，但从来没有过这种焦急和无助，这一刻恨不得自己是哆啦A梦，无所不能。人前林寒总是一副成熟懂事的模样，即使在历任女朋友面前也多是扮演知心哥哥的角色，礼貌有加却不易亲近，总让人留恋怀中的温暖，却又感觉到距离。说白了就是这人太腹黑，轻易不在人前展现自己阴暗的一面，给历任女友留下的都是亲和、善解人意，分手又是狠绝，一点不拖沓，梨花带雨也能被哄得笑靥逐开，还留得知怜惜懂专情的好名声，手段不能不说了得。但纵使千般手段，此时也茫然无措，还是应了那句话，一物降一物。

　　正当林寒想着要不要问问林暖的时候，陆小凤终于出声了。

　　“林暖让你来找我的吧？”

　　“嗯。”点头

　　“死丫头……”

　　“啊？？”

　　“又麻烦林寒哥了，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儿，你是小暖朋友，就是我朋友。”

　　陆小凤朝林寒笑笑，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林寒正了正嗓子，“你说来找朋友的，现在怎么一个人？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不知道是不是小馆里的暖气开得太足，舒缓了郁结的心，那一刻陆小凤确实很想跟林寒倾诉，或者只是想找一个人，而刚好林寒坐在了自己面前，那么就他吧。可是，要怎么说呢？？

　　那么不堪丑陋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