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飞时花满城》季神

11、【十一】

　　楚暮：

　　我拼尽所有的气力伸手去抓，却最终还是，来不及。

　　和我一样伸出手去的，还有一个男子。他灰白虚弱的面孔挂满泪水，瘫倒在地，终于悲恸大哭。然后迈着他蹒跚无力的步子，失魂落魄地走下山去。

　　我知道他就是落颜之前的丈夫，大将军唐隐。之前长安城到处口耳相传一个被将军恩宠的传奇女子，名叫落颜，而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五年前，我为怕她跟随我受苦，又担心她的安危，于是决绝地离开她。可人离开了，心还在。她自甘流落于青楼，又风光嫁入将军府。所有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只是为了她的幸福，我一直没有出面。所以后来当她一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就知道，她带了一身的怨，只有我死，才能化解。

　　可是我的傻落颜，你或许真的不明白，我认，不仅是因为欠你的情债，更是因为，我那么爱你。不然，我又怎么会带回一个和你相似的女子，又为她取名天絮？

　　看着她，就觉得你还在我身边。我每天就这样麻痹自己，不去面对你已不在我身边的残酷事实。我知道，我因此负了天絮的一片真心，然而我爱你，任日换星移，千回百转，怎可更改。

　　我平静地对天絮道，你回去吧，回到唐隐身边。你们既是夫妻，就好好与他过完此生。落颜已死，唐隐若伤怀不已，你便好好安慰她，毕竟他们做过一场夫妻，也说明唐隐是个念情之人，他日后定会好好待你的。看见你找到好归宿，我便也放心了。

　　天絮抓住我的手，狠狠摇头。她无助的眼神，一如多年前，让我怜爱。

　　只是怜爱，不是爱。

　　我认真注视她，不留任何余地地一字一顿，落颜死了，你懂吗？我心里的那个人死了。

　　她，终于松手。

　　我突然很想去长安的城墙上，看柳絮怎样将整个长安城包裹，雾色茫茫，美不胜收。有一个女子，长袖摇曳，在一片如幻境般的朦胧中起舞，是那曲熟悉的《飞天》。

　　我每天期待这样的场景上演，可是我一直没有等到。

　　遗憾的是，直到那个女子临死之前，她都不明白，我的心是那样顽固地，始终如一，只为她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