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仰望的青空》吃泡面的仙人掌

2、Prologue 2- 湖中树~The Secret Oasis

　　那之后赶到的养父，并没有责怪他们半句，只是深深地皱起眉头。紧随其后跟来的还有当医生的养母，她在看到那个孩子的时候倒吸了一口凉气，捂住了嘴，一脸的无法置信。但是她很快就镇定下来，开始一个一个地关掉围绕着那个孩子的仪器，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那些输液管和导线按照一定顺序拆了下来，最后只留下那孩子脖子和左手腕上连接的红色导管。
　　养父用自己的通讯终端叫来了更多的医护人员，把那个孩子送了出去，之后，他只是叫兄妹俩跟着养母回家。
　　当晚，把妹妹安顿好之后，伊利亚德溜出了房间，躲在走廊的转角，看到晚归的养父把妻子叫进了书房，两个人都是一脸可怕的表情。
　　之后几天，养父没有再提带伊利亚德和伊莉斯兄妹去那个基地的事。
　　直到他问起那个孩子的情况，养父终于露出有点复杂又有点欣慰的表情。
　　“……要去看看他吗？”
　　妹妹在后面拉他的袖子，他看了看她，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养父，点了头。
　　兄妹两人被收养之后，原本跟养父母以及他们的亲生儿子一起，住在位于大陆西海岸的一个热闹的贸易城市。忽然决定举家从那里搬到这座被高墙围起的要塞都市，才是两星期以前的事。养父母的独生子因为还在那个城市上学，所以暂时没有跟来。已经开始在要塞里工作的养父母非常忙碌，平日里大部分的时间，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个家的位置其实离城市的中心很远，坐落在能够俯瞰城市中心那个巨大白色穹顶的山上。而下到山脚，就有一个通向那个要塞的地下通路的入口。
　　养父并没有向他说明那座要塞的作用，他却一直对那座白色的城市有些顾虑，不让妹妹轻易地接近。就在上周，养父好不容易说服了他们两人跟着一起去看一看，却没想到，妹妹跟着他走在那些四通八达的地下通道时，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一下子挣脱他的手，转眼就跑得不见了踪影，害得全家都虚惊一场。
　　所以这一次临走前，他仔细地叮嘱妹妹不能乱跑，而小家伙似乎觉得哥哥一脸严肃的样子很有趣，丝毫没有紧张感地嘻嘻笑着，以“坐肩膀”为条件答应了哥哥。
　　他们先乘坐穿梭列车到达要塞的深处，走了一阵，又乘坐了几次垂直向下的电梯，终于到达了一个天顶极高的昏暗走廊。雕刻着古老花纹的巨大廊柱在面前排成整齐的两列，延伸至远方的一个高耸入穹顶的、有着繁杂纹饰的金属大门。养父在通道的终点停下了脚步，在终点的电子屏幕上输入了一串漫长的密码，采了左右手的指纹，又经过虹膜扫描，才完成了解锁。意外的是，那扇巨大的们并没有应声而开，只有一扇非常窄小的侧门为他们打开了入口。
　　走进窄门里，温柔的白光泄了出来。
　　等眼睛适应了光线，他听到坐在肩膀上的妹妹“哇啊”地轻声惊呼出来——
　　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宽阔而美丽的池塘，扑面而来的是湖水和水生植物的芳香。如果不抬头去看上方巨大的穹顶，他还以为他们到了室外。池塘的正中央有一个小岛，小岛以一条窄道和湖岸相连接，岛上是一棵郁郁葱葱的、巨大的树。这棵树有着茂盛的苍翠树冠，其间点缀着金银双色的六瓣花。大树仿佛在微风中一样，不断轻轻地晃动着枝杈，仔细看的话，整棵大树似乎被点点忽明忽灭的淡金色的光粉笼罩。
　　即使是伊利亚德，此时也不禁瞪大了眼睛。
　　“这棵树……这里难道是……”
　　养父微笑地望着他，肯定地点头，指向湖中心的大树。
　　就在那棵大树的阴影下面，他看到了那个少年苍银的发色。他背靠着树干，蜷着膝盖，正在专心地读一本厚书。
　　伊莉斯“啊”了一声，从哥哥的肩膀上跳了下去，“沙沙”地踏着软软的草地，沿着窄道向湖心的小岛跑去。
　　“那你们小孩子好好玩吧，我先走了。有事或者想回去了的话就通信联系。”
　　养父完全没有留下来的意思，指指自己手腕上的表型通讯器，背过身挥了挥手，就又从那道窄门迈了出去。
　　他收回视线时，妹妹正小心翼翼地接近少年的身后，然后恶作剧般地拽了拽他的衣角。
　　少年似乎被她吓了一跳，惊讶地侧过头，放下了手里的书本。
　　“啊，你是……”
　　淡淡的声音，还远没有摆脱少年的青涩。
　　小家伙对他似乎完全不认生，调皮的咯咯笑着，指着自己介绍道，
　　“我是伊莉斯呀！”
　　他先是吃惊地看着她，然后也柔和地对着她笑了。
　　“你好啊，伊莉斯。我叫莱伊亚尔，叫我莱伊就好。”
　　和伊莉斯红润的小脸蛋相比，少年的侧颜显得过于苍白，但是——气色已经比“那时”要好多了。
　　“莱伊……？”
　　“恩？”
　　少年的回应，似乎让小家伙非常的高兴，她用小手捏着他的手指，露出毫无防备的灿烂笑容，
　　“那，莱伊，可以做伊莉斯的好朋友吗？”
　　“好啊。如果伊莉斯不介意的话。”
　　他也微笑着答应了她。
　　“那那，莱伊也可以做哥哥的好朋友吗？”她歪着小脑袋继续问道。
　　“……哥哥……？”
　　伊莉斯摇了摇少年的手，指向已经走近的兄长。
　　那双月白石般的银色眼睛转了过来，看到伊利亚德，露出了一些惊讶的神色。
　　少年捡起书本，站起身来，脸上的表情柔和下来，朝他稍稍点了一下头，淡淡地一笑，好像在说，“我记得你”。
　　“莱伊莱伊，这是伊莉斯的哥哥哦！”
　　伊莉斯的小手紧紧攥着少年的手掌，不容分说地拉着他迎了过来。
　　少年有点局促地被她拉着，站在了他的面前。
　　“伊莉斯的哥哥可厉害啦！以前伊莉斯被一群大怪兽追的时候呀，哥哥就‘砰砰啪~~’地把他们全都打跑了呢！所以啊，莱伊如果跟哥哥成了好朋友的话，哥哥也一定会保护莱伊的！”
　　一边热情地“推销”着自家的哥哥，小家伙认真负责地拉起了哥哥的大手，把少年微凉的手指放进他温暖的掌心，然后满意地点头道，
　　“恩！这样的话，就没有人敢再欺负莱伊了，对不对，哥哥？”
　　伊利亚德沉默地伸出手，揉了揉妹妹的小脑袋。
　　少年有一点点不好意思地微笑着，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
　　“……你好，我叫莱伊亚尔，今年11岁。”
　　不着痕迹地把手放开，莱伊亚尔垂下了眼睛。
　　“……那天……谢谢你。”
　　他摇了摇头。
　　“……请问……”
　　“伊利亚德，13岁。”
　　简短地报上自己的名字和年龄之后，面前的少年露出了有些意外的表情。
　　“不，抱歉。只不过……那是以前我母亲很喜欢的吟游诗人的名字。”
　　“……是吗。”
　　两个人又沉默下来，一时谁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莱伊亚尔想了想提议道，
　　“……你们刚到阿瑞迪恩不久吧？……要不要四处看一看？我今天得到了休假，可以带你们到处走走。”
　　“好呀好呀，莱伊带我们去吧！”
　　听到这里，最喜欢四处乱跑的小家伙开心地扑住了他的胳膊。少年含着笑，低头看着她，
　　“那…伊莉斯想去什么样的地方呢？”
　　“唔恩……想去有很高的天空，还有很漂亮的风的地方！”
　　小家伙眼睛亮闪闪的，张开小手比划着。
　　“是吗……？恩……”莱伊亚尔用手指支着下巴，似乎在认真地思考。他抬起的右手腕上，还裹着一圈一圈的绷带。伊利亚德皱了皱眉头。
　　“啊，我想到了，那个地方的话，伊莉斯应该会喜欢的。”
　　“哇啊~太好啦~~”
　　小家伙欢呼着，右手牵起莱伊亚尔的手，左手则伸向自己的哥哥，
　　“哥哥，我们走~啦~！”
　　伊利亚德却没有马上动。
　　“莱伊。”
　　他低声叫住他。
　　“……你不要紧吗？”
　　总是面无表情又沉默的伊利亚德，此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会为了妹妹以外的人，露出如此担心的神色。
　　莱伊亚尔有点惊讶地看着他，然后报以温和的微笑，
　　“恩。放心吧，谢谢你……伊利亚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