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迷一样的香道美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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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殿下……
一个身穿着棣棠色直衣的年轻男子身影出现在屏风处，配着浅樱色的扎袖，修长细白的手指看起来像是女子一般。
沙罗起先恐惧的心渐渐被好奇所替代了，顺着青叶纹的衣饰向上看去，一位温文尔雅带着淡淡笑意的少年出现在眼前。
看上去他似乎要比惟德亲王年轻许多，周身还带着纯真的少年气息，却有着一付极为俊美的容貌，华丽的衣饰之下似乎有些弱不禁风，透着细腻，安静，淡然，感觉就像雨后清新的竹林。
“贺茂小姐没事吧？”他轻轻开口，声音轻柔的如同初晨的薄雾：“竟然在和歌会上发生这种事，就连我这个主人也有责任呢！”
“不不不……请不要这样想，是我自己不小心，反而弄得大家不欢而散，实在是惭愧！”沙罗红了脸，忙不迭的解释着。
于是他笑了起来，温和的笑容与文雅的表情，在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皇室独有的姿容：“让前来做客的小姐受了惊，本来就是不可推脱的责任！所以请允许让我的车驾送二位回家吧！”
沙罗虽然想推辞，但看到他那张恬静俊秀的面容，还是顺从的点了点头。
看到沙罗答应了，他立刻浮上开心的笑容，仿佛是别人答应了他的无理要求一般。
“还是让我来送二位回家吧！”惟德亲王那如同梦厣的声音再度响起。
沙罗宁愿昏过去算了，跟这位亲王上辈子有仇是怎么着啊！
换过一身紫苑直衣的他出现在屏风外，脸上带着近乎完美的温文尔雅的笑容，仿佛拒绝他是一件多么不近人情的事。
牛车慢慢行走着，她却想起刚才东宫殿下那张人畜无害的温和笑容，再偷偷望向车里的惟德亲王，东宫殿下的笑容看起来有种让人安心舒服的感觉，而眼前的这位亲王笑容则过于优雅，平静的如同天生就是这样，或者说，他是故意在人前保持着这样的表相。
一想到他那张好看的脸也许连睡觉时都是那付标准的微笑模样，沙罗忍不住嘴角上翘，偷偷笑起来，好不容易忍住了没笑出声，抬头却望见保宪惊讶的眼神和亲王大人万年不变的笑容，只是他的眼中却透着几分趣味。
算了，迟早会被自己白日做梦的本事给害死。
她只盼着早点回到家里，也不知道晴明此时在做什么呢？从冥界回来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而且每次一提起他时，哥哥就会故意把话题岔开，莫非两人吵架了吗？
没想到车帘掀开最先看到的那个人，竟然是晴明！
“听说你在宫中落水了？没事吧！”他竟然对车内的保宪和惟德亲王那般的熟视无睹，眼神只停留在沙罗的脸上。
“恩……幸亏有亲王殿下在，还好没事……”她已经开心的要晕过去了，他果然还是在乎她的，但在生人面前还是不敢太过放肆。
“哦……”他淡淡应道，随后连招呼都不打一个，竟然转身离去了。
这就走了？
沙罗觉得天空中似乎开始打雷了，难道他过来就是为了确认自己是否还活着？
就这么哦了一声，到底算是哪门子的回答呢？
“这位就是传说中的白狐公子？还真是不容易接近啊！”惟德亲王并未生气，脸上带着微笑。
“因为是父亲最宠爱的弟子，所以举止有些随意……”保宪在一旁解释道。
“呵呵……有意思……”惟德亲王转头看去，却发现沙罗脸上挂满了失望和惆怅，只见她呆呆的望着晴明的背影，一付想哭却哭不出来的表情。
惟德亲王的嘴上浮上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那天沙罗在宫中落水的事情，被保宪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取笑了好久，直到沙罗忍无可忍把扇子丢到他脑袋上作罢，而晴明则好多天都没有消息，似是失踪了一般。
“沙罗小姐，贺茂大人请你到中庭一趟，有客人来了。”侍女隔着门轻轻说道；
太好了，一定是晴明吧！沙罗开心的整了整了衣服的下摆，她今天穿着一件嫩柳色小袖，娇俏随意，反正晴明又不是外人，就这样子去见他也不算失礼吧。
就在她一脸笑容跑过外廊出现在中庭时，却赫然发现端坐在中央的人并不是晴明。
“沙罗……你怎么可以这样失礼？”贺茂忠行低声轻斥了一句。
“啊……我……我没想到……”沙罗红了脸，有些手足无措。
“贺茂大人，您太见外了，本来就不是什么正式的拜访嘛！”端坐在中庭之上的东宫轻轻说道，脸上带着微笑，白皙的面容纯真而恬静。
“是啊……前几天让沙罗小姐受惊了，多少有点过意不去呢。”
好熟悉的声音……
沙罗这才发现那位睡莲先生也来了，惟德亲王正侧坐在东宫的旁边，修长的手指握着乌木扇子，看似随意却也颇有风情。
切！跟晴明比起来差远了，这个人每次都穿得五颜六色，华丽无比……
沙罗丝毫没有觉察到自己正在慢慢被某个人的影子一点点的占据，总是在不经意间的比较，不经意间的想起，自然的好像是自己的东西一样，但却从来未曾发觉。
晴明的白狩衣……
晴明的桧木扇……
晴明的……
沙罗似乎已经进入一种相当陶醉的状态了，眼前的人和物都变得朦胧起来。
“贺茂大人言重了，那我就在寒舍恭候各位的光临了，特别是沙罗小姐，因为我的关系而落水，也当是给我一个赔罪的机会吧！”
“呵呵呵……惟德亲王太客气了，小女从小顽劣，因为生长在阴阳流中，所以难免粗鄙，实在是惭愧啊！”
“沙罗还不快谢谢二位殿下的盛情邀请？”保宪表面上笑嘻嘻的，另一只手暗暗的拉了拉她的头发，沙罗头皮一阵刺痛，这才回过神来，满脸茫然的望着保宪，保宪一边说着一边不自然的笑着。
“小女谢谢二位殿下的好意，心内不胜感激……”沙罗略带机械的用平安京里贵族小姐的口气流利的说出一长串寒喧语。
“呵呵，难得贺茂小姐肯赏脸，真是期待啊！一定会是很有趣的茶会呢！”惟德亲王手中的乌木扇子用手指轻轻一转，颇带戏谑的微微扬起下巴，对着沙罗浅浅一笑；
“什……什么……”沙罗如梦初醒般的喃喃自语：“我们要去……去干什么？”
沙罗觉得自己最近的注意力似乎总是会在不经意间的四下乱飞，听别人讲话听着听着就恍惚起来，连她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最近并没有睡眠不足啊！
直到侍女们强行把她推出门外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已经被装扮的焕然一新，水蓝色的菊纹单衣，里面衬着明黄色的桔梗纹，素雅秀丽，娇艳中带着几分活泼。
就在她嫣然一笑，宛如精灵般出现在保宪面前时，保宪的神色的确有些惊讶，也许在她的现存的记忆中根本就没有像今天这般隆重的打扮过，就连上次皇宫里的和歌会也没有像今天这样子引人暇想。
她期待着保宪会如往常一样用扇子敲敲她的头，然后笑嘻嘻的说句：“恩，很漂亮呢！”
但是很反常的，保宪的眼神里起初是惊讶，但很快便变得深沉了起来，有些忧虑，似乎还带着些淡淡的悲哀。
两个人坐在牛车中，保宪一言不发的像是在沉思，弄得沙罗反得不安起来，难道这样子打扮有什么不妥吗？
只是怎么会不妥？
东宫殿下看着她的神色比往日更加温柔了许多，而且总在对她微微笑着，而那位睡莲公子的眼神似乎整个下午都在围着她转。
虽然在场也有许多的贵族小姐，但有些身份尊贵的用竹帘隔开了来，而大部分则风姿万千的端坐其中，并用华丽的扇子刻意的遮住半边脸庞，也只有她和另一位女子就这样子大大方方的坐在那里。
眼前的这位女子散发的气息很特别，虽说样子只能算清秀可人，但肤色却异常的白，似乎如雪一般的晶莹剔透，肌肤细腻的似是有水在下面流动一般；
而她的打扮也非常的特别，穿着男子们穿着的狩衣，与睛明一惯穿着的白色不同，她则是一身的火红色，愈发显得肤白胜雪，虽然不算艳丽，但却毫不媚俗，周身散发着丝丝清凉的气息，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散落在身后，自然而清新；
这时，坐在上首的东宫轻轻对着这位红衣女子说道：“那么，拜托了！请开始吧！”
只见女人对着东宫及周围的贵族们浅浅施了一礼，然后从一旁拿出五色梅形小碟，又将一张蓝墨色的纸轻轻摊开，里面放着几块颜色各异，形状各异的东西，她拈起白色的梅碟，挑了一块颜色很深的像腐木的东西，点燃，然后将手拢起，托起碟子轻轻扇动；
少许，只见她微微一笑，将手摊开，把梅碟轻轻向前推开。
一股香气慢慢在周围蔓延开来，起初非常浓郁，但很快散开，留下如同清晨松木上的味道，比花香清澈，比木香浓烈，但又非常的怡人心情。
沙罗不由得轻赞一声：“好舒服的香气呢！”
红衣女子闻声冲着她微微一笑，点头示意。
“的确令人感觉很宁静，因为这是上百年的沉香木吧？”惟德亲王用扇子轻轻指向那个白色的梅碟。
“呵呵！我也觉得不会有错呢！”东宫殿下也微笑着望向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欠身施礼，嘴角浮上一丝浅笑，轻轻答道：“正是！”
沙罗不由得佩服起这两位皇子来，果然阴阳流的人做不来这些风雅的事情呢，因为坐在身旁的保宪此时正在没表情的喝茶吃点心。
别说香道了，自己好歹还懂得一点点茶道，估计这位老兄大概最懂的就是轮回道吧。
但摇头归摇头，沙罗也忍不住拿起点心咬了一口……
意外的好吃呢，加入了这个季节独有的桂花，又香又甜；
就在沙罗恋恋不舍的拿起最后一块糕点时，忽然感觉一阵独特的香气扑面而来；
起初如同初冬湖水冰面的清冽，倾刻又变化起来，犹如寒日里腊梅绽放，清香扑鼻，随即又变得有些暖意，散发着睡莲的香气，慢慢愈发的让人觉得暖意融融，像是秋日里山间红叶夹杂着秋草的味道，就在人觉得要溶入其中的时候，香气却又慢慢的淡去，在暖意渐渐都褪去的时候，一时又如繁花盛开，樱花的香气倾袭入骨，如同置身于灿烂似雪的樱树下，就在所有的人都如痴如醉的时候，香气悄悄的淡而散去。
沙罗觉得心头有种感觉正在萌动着，沉浸在这种香气中无法自拔；
明明是那样的暖香入骨，却感觉心底缓缓流淌过一点点的寒意，渐渐的，觉得有些酸楚，悲凉，哀伤的情绪慢慢浮上来，一时又说不清楚，只觉得心痛的想哭出声来……
正在恍惚间，突然觉得颈间一凉，沙罗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只见保宪手里正拿着茶碗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她伸手一摸，头发上全是水；
再望向众人，全部一派痴痴的神色，就连东宫殿下拿着扇子的手也微微颤动着，神情专注的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沙罗再望向院中，虽然有些人已经神色如常，但仍有些贵族小姐手中的扇子掉了还是犹然不知，表情中仍带着些痴迷。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四时香？”身边的保宪突然开口，吓她一跳。
红衣女子朝着保宪盈盈一笑：“真不愧是京城里赫赫有名的贺茂大人！让人惊讶呢！”
“不敢当！”保宪微微一笑：“小姐有这种稀有的香，也很教人惊讶呢？”
“小女子只是喜欢收集稀有的薰香，比起阴阳流中的各种奇事来，怎能相提并论呢？”红衣女子笑意非凡的回答，眼中却带着少许凌厉。
“水音！不可以无礼！”惟德亲王的笑容隐藏了起来，淡淡的表情有些不怒自威的感觉。
“呵呵，不小心得罪了如此美丽的小姐，请原谅在下的粗鄙吧”保宪声音淡淡的，言语虽然低调却丝毫没有道歉的意味。
“莫非，贺茂大人知道刚才的那种香？”惟德亲王仍是一派云淡风清的笑容。
“在下乃是粗人，如果是阴阳流的把戏兴许还略知一二，这种风雅的的玩意儿实在是不懂得欣赏，只是以前听人家说过薰香里最珍稀的一种叫做四时香，可以让人沉浸在四季变幻的感觉中，而且香气浓郁，很让人沉醉其中呢。”保宪平静的慢慢说道。
“呵呵，难怪刚才感觉仿佛看到了四时的景色一般呢！”沙罗笑吟吟的说着，突然脸色一变，捂着胸口跌坐在一旁，只见她嘴唇紧闭，眉头皱起，样子似是十分痛苦。
保宪心下一惊，刚伸手扶住，那边东宫殿下几乎是冲出外廊直奔院中的，而惟德亲王和身旁的几位年轻贵族也围在了两人身边。
“我……好难受……”沙罗望向保宪，神色中有一丝乞求。
保宪只觉得心头一痛，早已不顾周围的那些贵族皇子们，一把抱起沙罗；
“我带你回去！”
沙罗两只手紧紧的抓住保宪的衣襟，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轻轻的向东宫颌首，满带歉意的说道：“小女打扰了殿下的雅兴，还望殿下宽恕……”
东宫的神色中满是关心，也不顾其他贵族小姐射过来那些杀人的目光，无比怜惜的说：“不能亲自送你回去，改日一定登门探望！”然后对保宪说：“拜托了！”
沙罗微微一笑，脸色愈发苍白，低声道：“多谢殿下！”
保宪抱着沙罗微微向东宫施了一礼，便转身大步离开了。
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院中的那抹火红色身影正死死的盯着这场变故，望着保宪离去时的背影，眸中尽是满满的恨意。
保宪小心的将沙罗放在牛车上，轻声问道：“现在好点了没有？”
只见沙罗紧闭的眼晴突然睁开了，一抹调皮的神色伴着娇俏的笑容正望着他，刚才的虚弱一扫而光。
“你……”保宪有些不敢相信的望着她，他知道这个家伙一直都傻乎乎的，根本想不到竟然会做出这种举动来？
“恩！太无聊了，所以想回去了！”沙罗朝他扮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
保宪伸出手来拍了拍她的脑袋，笑了笑，然后安心的坐在一旁，神色却慢慢的凝结起来，这样的沙罗，不由得又让他想起那个人来。
“汝乃贵子……”脑海中又闪现出她张牙舞爪的样子来……
沙罗望了一眼身旁的保宪，神色有丝异常，转过头去微微闭上双目，才让心中的激荡一点点平静下来。
她想起来了，就在保宪与惟德对话的时候。
四时香勾起的心痛让她想起来了，想起来那种酸楚悲哀的感觉，正是那日在冥界三途河畔闻到曼珠莎华香气时的感觉。
只是，却不止是这些，她隐隐觉得有些像咒文一样的文字正涌现上来，在脑海中不断的闪过，她却沉沦其中无法自拔，心底传来深深的恐惧，她开始害怕；
因为她知道了，自己并不是贺茂家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迷一样的香道美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