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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二十一章 雪霜之势(下) ...

  •   2,再囚昆仑

      冬末夜里,寒冷似春前反扑一般笼罩在气氛压抑的烈山上。
      前天午后,大将蚩尤竟然大胆挑衅炎帝的贵宾人族帝王黄帝轩辕,两人在储君殿前大打出手。原本黄帝此来亲来便是为了调和这半年来摩擦不断的两界邦交,但蚩尤此举不仅险些让双方谈判破裂,更令向来重视礼节的神农一族颜面扫地。
      炎帝对此甚是震怒,立刻就将蚩尤下了大狱,虽尚未处死,但已然将他的罪名昭告神界,想来刑罚也不会轻了……
      峕姬坐靠着一方暖椅,指尖摩挲着暖椅细腻的纹路上,回想着几天来急转直下的局势,原本是蚩尤登门求援,没想到一个时辰不到蚩尤竟失手被擒。
      还有,这两个多月来行事越来越神秘的亓官,他难道真回到父亲炎帝的怀抱,与瑶姬等人谋与一处?亓官向来处事谨慎,凡事皆有交代,若是在以前是从不会这样的……而悔婚出逃后回来的瑶姬居然比以往得宠更甚,炎帝对她今是言听计从。再看她和黄帝之间也似乎私通那么简单,事情好像发展得有些出乎意料的快。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些事越想越头疼,就像一团乱麻纠结在心头。
      现在能够做出点什么的,似乎只剩下她一人,怎么救出蚩尤,怎么保护榆罔,怎么让炎帝清醒……这些事,单凭她这么个初回神农的小帝姬能做什么,能怎么做?更何况她又将回昆仑……
      峕姬轻揉了揉额角,抬头望望白玉般柔美的银月,眼神渐渐放远。
      少昊,你现在会在哪里,如果是你,会怎么做。
      突然怀念起这两百年都挂在自己腰间的那串珠链,如今腰间空空荡荡的。
      好多物事都是如此,存在的时候令人无限忧愁和困扰,离去的时候却把你的心和魂都一起带走了,日日思念终是不见。
      这样的心绪,经过那一夜相拥她才明白,原来这是,恋。
      原来,她也学会了恋……
      神的一生漫漫长,像听訞般病逝的神祗少之又少,多是天道所致的灭度,如盘古为开天辟地而舍己为人,所以要是少昊真的能够找到她的后继者,那么以后的千千万万年,她都能和心中恋慕的他相守相依呢……
      永恒,令人向往,又会令人心生畏惧。
      就在峕姬想入非非之时,一声轻咳响起,她回神一看,竟是炎帝和榆罔,忙起身施礼,“峕姬叩见父神、王兄。”
      榆罔上前笑嘻嘻地扶起峕姬,“我与父神散散步,一见你宫内灯火通明,许是王妹你尚未就寝,于是便想进来瞧瞧。”
      “多谢父神、王兄关爱。”峕姬微微一笑,将上座让开,“父神请坐。”
      炎帝点头,捋须上坐,见两个小辈的才各自找了把座椅坐在身侧,他握着峕姬的小手,大掌轻拍,“峕儿,慰灵祭后你就要回去了,这一别也不知要多久才能再见到你。让父神多瞧你两眼。”
      峕姬抬眼,发现一向威仪无比的炎帝此刻在她面前竟像一个孤独的老父,眼神里满是儿女离散的别情。
      这代炎帝功成名就于青中年,不管他现在的年纪是否与天同寿,但脸容一直维持在了三十左右的年纪,可此刻的他竟让峕姬觉得已然满脸皱纹,孤独难言。
      “父神……”峕姬被惹得也心生期期艾艾之情,“父神,姨娘说峕儿已有独掌时空的能力,离开昆仑一时半会儿出不了事。往后峕儿一定像姨娘请求,让我常常回烈山陪伴父神,如此可好?”
      “好好好,自是甚好。”炎帝听了笑开了怀,又拍了拍她的小手,道:“神之一言可倾天,峕儿可莫忘了今日对父神的承诺,一定要常常回来啊……”
      峕姬用力地点点头,一旁的榆罔见状心头也不免顿生感伤。
      且看神界其他帝王后宫充盈,子孙满堂,却龙争虎斗不安于室者多,再看他神农王室,虽父慈子孝长幼躬亲,不想今日竟枝叶凋零,死的死,散的散,到了他这一代又不知剩下几个……
      他实在不喜欢现在这种别情气氛,于是叹了口气,起身道:“儿臣在外面等您,先告退。”不等炎帝同意就一溜烟跑了出去。
      “这孩子……”炎帝笑叹着摇了摇头,又将视线移回到峕姬身上,神色慢慢严肃起来,“峕儿,父神问你件事。”
      “父神请问,峕儿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峕姬见炎帝此状,也跟着敛起笑意。
      炎帝坐直身子,道:“日前蚩尤那小子在储君殿前大闹,你为何也会出现在那里?”
      峕姬一顿,心想炎帝这莫非在怀疑自己,又想如果他怀疑自己大可不必和榆罔前来,又何必拖上几日多此一举,心思一转便道:“父神可还记得日前蚩尤将军束手就擒前喊得那番话?”
      君上,人族屡屡犯我神农边境,黄帝更是不顾两界友盟上书中天重伤我神农,此仇是可忍,孰不可忍!何况,他们两个还有苟且……
      “……”炎帝不语,沉吟片刻才缓缓点头。
      峕姬再问一句,“父神可是恼了?”
      炎帝喟叹,身子后靠而言:“蚩尤这小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原是九黎神族族长的遗腹子,但九黎身处内忧外患,这么一个孤儿难以在那种环境下存活,正好被我遇上了于是带回来抚养。也算他争气,成年之后征战四方,收服九黎,后来居上根本不输给刑天。哎,但这混小子怎么就不知道看场合说话,真是气煞本主!”
      闻得炎帝此言,峕姬顿时明白父亲虽然经受丧妻之痛但并不糊涂,对于事态发展心里是十分清楚的。
      这么一想,宠爱瑶姬,款待黄帝,打压蚩尤,都是他有意为之?
      她于是笑道:“父神心里自有一把尺便好。”纤手一翻,一卷书简徒然显现于空中,“这是日前蚩尤交给女儿的一份详录,请父神过目。”
      炎帝沉吟片刻方才取过书简一看,眉头慢慢紧锁,最后怒地一下摔在地上,骂道:“本主早看出那姬轩辕道貌岸然,人前仁义道德不离口,人后竟如此秽我宫闱!早前刑天屡屡上奏,皆言军中有间者,本主看查无实证便将其搁置,不想不是没有实证,而是这间者太过高明无法想查!想我神农千万年基业,如何能毁在这帮不肖子辈上!!!”
      “父神息怒。”峕姬凑上前轻拍炎帝的背,道:“父神此前的做法是明智的,压制蚩尤为免打草惊蛇,但一再退让并非良策,想要真正一劳永逸保我神农还要找别的办法。”
      炎帝气得横眉冷竖,“翌子不肖!听訞尸骨未寒,瑶儿竟做出此等叛国叛族之事,怎么对得起生她养她的母亲!”
      峕姬忙道:“父神莫急,试想此刻事态未大我们便可察觉异端,真乃神农之福。不过我们尚不知黄帝的用意是为情还是其他,为今之计只有防范于未然,以不变应万变。”
      炎帝点点头,痛心疾首道:“旹儿说的是啊……可恨本主好好一个女儿便让姬轩辕此等卑贱的人族给糟蹋了!真是家门不幸!!!神农不幸啊!!!”
      峕姬看着身边气红了脸的炎帝,心中又是担忧,却又有几分钦羡,要是换成她出了事,父神会是现在这个模样么……
      这个问题盘旋在她心口久久,却一直开不了口,就似现在,启唇轻颤但找不到声音,她想也许答案早在心里了,问不出口只是因为她想要的答案父神不会给自己。
      峕姬默不作声的冷惨一笑,幻出一件裘毯盖在炎帝身上,将情绪低落的父亲轻靠在椅背上,默默起身走出自己的宫门,让他自己一个人呆会儿,或许能缓一缓连日来数次打击下已脆弱不堪的心绪。
      明月当空,峕姬望着那耀眼的银白,静静出神。
      据闻人间之月有阴晴有圆缺,和神界千年万年的圆轮不尽相同,少昊,你此刻应在人间吧……是否也在欣赏这美丽的月亮,是否也站在柔软的月光下思量……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光阴如梭二月已过,六十多天是人间的六十几个春去冬来,每一天每一刻他可过的还好,是否,还记得与她的约定……
      晚风扫过,穿过宽大的袖口,指尖已凉,她却丝毫没有感觉,眼里满满是空中的圆月,心里满满是那个远在他乡之人。
      此前溜走的榆罔正巧绕回来,看见这一幕,心口不明的一紧,于是走上前唤道:“旹儿。”
      峕姬一顿,静静偏过首瞧着兄长,不语,只是一双眼满是寂寥,是他从未见过也从未体验过的寂寥。
      神之高位,处事素来多半是难以为他人所理解的,这份居高之寡他懂,但峕姬的寂寞与他们不同,不仅仅是身份地位上的孤傲,仿佛是一种真正的寂寞,一种她在笑却没笑、没哭却伤了的寂寞。
      榆罔暗叹一声,上前揽着妹妹的肩膀,故作嬉笑:“晚风凉人,佳人怎堪独候?”
      峕姬果愣了愣,瞧了瞧兄长搁在自己肩上的大掌,又转头看着一脸倦容却依旧笑嘻嘻的榆罔,一股温暖自他身上传递到自己身上,那温暖就像母亲的怀抱一般,温煦安然,宁静悠远。
      她微微露出一抹笑容,“古月撩情,君子如何未归。”
      榆罔哈哈一笑,“好啊你,原来在这里对月谈情,说,是哪个小白脸把我家好妹妹给弄得失了魂魄?”
      峕姬一顿,笑容不禁一敛,眼神黯淡,“哪有谈情,这不是为了对哥哥的词句么。”
      榆罔见她有意回避话题,却也不以为意,放下手臂,转身看向身后的寝宫门扉,“父神还在里面?”
      “嗯。”峕姬点点头。
      榆罔又说道:“你把蚩尤的东西拿给父神看了?”
      峕姬一愣,蚩尤不是说那东西只有他们俩知道么,兄长怎么会知道?
      榆罔见峕姬沉默,耸肩一笑,负手而立“别装了,那东西是我有意让手下搜集给蚩尤的。他能收集到那么多罪证,还是我帮的忙,要单凭他和他那帮有勇无谋的武将,别说一卷书简了,一根竹简他都写不满。”
      峕姬诧异地看着身前的兄长,这个人和传闻里的榆罔帝子完全不一样!
      少昊和榆罔几乎是一起长大的,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但世人对他二人的看法却截然不同。
      若说少昊是少年才俊,榆罔就是纨绔子弟,少昊是聪颖好学,榆罔就是荒度光阴,少昊是中天王族新一代里最拔尖的人物,甚至极有可能以庶子的身份登上帝俊的宝座,而作为神农储君的榆罔却被默默认定为亡国之君……
      峕姬皱眉,一个荒度光阴的纨绔子弟能有此刻这种气势么?如此聪敏过人的人物真会亡了神农国?
      榆罔轻笑一声,“咱家三姐妹女娃清高,瑶姬娇纵,而你峕姬却是孤傲。你的神职造就了你的孤寂,你的孤寂注定了你的独傲。试想神农若出事,你的第一考量绝不会是神农……甚至还在少昊之后。为兄,说的对么?”
      峕姬眼神一颤,垂下双眸,苦苦一笑,“兄长看出我交书简给父神的用途了?”
      榆罔半侧过身,高深莫测地瞧着她,似笑非笑,“你的用途如此明显,何人看不出?第一,无非神界能永葆至高无上之位,顺天应时,第二,将祸水惹到黄帝身上,引他常驻神界,既能帮亓官思报仇,又能让少昊在人界大展所长,无后顾之忧。最后……”他止了话音,朝峕姬走了几步,走到她身边,靠在她耳侧,用极细极细的声道:“最后,你骨子里看不惯瑶姬,你想借父神之手让她身败名裂,让蚩尤得到她,让她得不到少昊……如此一举数得的事,你有什么理由不帮蚩尤?”
      峕姬被说破计谋却也不急不乱,抬眼瞅着榆罔,不卑不亢道:“兄长既然已知晓旹儿的用途,为何今夜还故意引父神到这儿来?”
      榆罔一愣,本想吓唬吓唬她,没想到却被将了一军,转而坦坦然地哈哈一笑,轻拍了拍她的细肩,“不愧是西王母的高足,果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有趣有趣!哈哈!”
      峕姬莞尔,故意一礼,“那么旹儿多谢王兄夸奖。”
      “哈哈,你这丫头比女娃和瑶姬有趣多了!!!哈哈哈!”榆罔笑不拢嘴,“那么青出于蓝的峕姬帝姬,接下来,卿欲如何?”
      峕姬笑意深深,幽幽瞅着榆罔,就像一头雄狮在荒漠里寻找心仪猎物已久,突然发现此猎物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她猛地一把握住榆罔的双手,将他的双手包在衣袖里,榆罔被她此举吓了一跳,但倒也见惯大世面,很快冷静下来,静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王兄,蚩尤日前一闹已打草惊蛇,要想在台面下处理此事,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蚩尤漏网的同谋一同抓起来,加以严惩。”
      峕姬的微笑很冷,看得对面的榆罔心口一惊,什么同谋,蚩尤哪来的什么同谋?!
      他却只能木然跟着道:“……‘同谋’?何人?”
      峕姬不语,纤指抬起,指着自己。
      榆罔瞪圆了眼,半响才反应过来,挥开峕姬举起的手,怒斥道:“你这是做什么!你想干什么?!不行!”
      突然,就在此刻,一大群神农的禁宫侍卫破了宫门一冲而入,瑶姬被簇拥着一马当先走在最前头,一见榆罔、峕姬二人就不管不顾大喊道:“大胆逆贼峕姬!深夜挟持伤心失神的父神意欲何为,还不给本姬抓起来!”
      “诺!”
      只闻一阵惊天动地的盔甲声响起,所有侍卫拿着刀剑一拥而上,竟不顾储君榆罔在前,径直朝峕姬扑杀过去,可见瑶姬暗中部署在神农军队的势力以超过了榆罔盛名的威慑力!
      峕姬见状,眼珠子一转,不如将计就计?
      于是乎,立刻扑通跪下,扯着榆罔衣摆就嚎啕大哭,一改此前清冷的形象,“王兄!!!旹儿知错了,王兄,您饶了我吧!!!都是蚩尤威逼利诱,旹儿敌不过他这才听从于他陷害瑶姬王姐和黄帝的,王兄!!!旹儿错了!”
      面对千百禁军榆罔能够面不改色,此刻却只能愕然地等着跪在脚下的峕姬,心里既气愤又恼恨,气的是峕姬从一开始就打算牺牲她自己,恼的是自己对此竟一筹莫展,只能跟着峕姬的戏码演下去!
      身为一国储君,他没有力挽狂澜的办法和能力,身为一个兄长,他竟连保护妹妹的能力都没有了!这种无力感汹涌地冲进脑海,让他突然想起了少昊和殷契……
      原来,少昊离去的原因,就是这种感觉。原来,他宁愿舍弃天西帝王和中天帝子的尊位也要背井离乡去到贫瘠愚昧的人间,为的就是摆脱这种感觉!!!
      他知道扯着自己的峕姬是假哭,可此刻他怒地倒真的想哭了,怒地双手握拳,怒地眼眶充血!
      看着不远处立于禁军之后的瑶姬,他知道她在笑,他知道她背后的黄帝也在笑,他甚至知道他们俩幕后的人一定也在笑。
      但他神农氏榆罔绝不会让他们笑太久,他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磅”的一声,炎帝一把摔开大门,走了出来,神情威严得看不出是方才失去方寸的老人,仿若当年叱咤风云的神农大将,“放肆,还不给本主退下!”
      炎帝一出,众将果纷纷止步,或疑惑瑶姬话中说主上被迷惑的真假,或忧心被炎帝查出底细,各个面面相觑,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瑶姬倒是不慌不乱,她悠悠来到父亲身边,一如过往亲昵撒娇的挽住炎帝的手肘,含泪道:“父神,您没事吧,担心死瑶儿了!”
      炎帝皱着眉头看着瑶姬,他宠爱瑶姬多年,峕姬走了他把对峕姬的爱给了她,女娃走了他也把期望寄托给了她,除了听訞,瑶姬几乎是他呆在内宫的唯一理由,甚至他和瑶姬相处的时间超过了妻子。
      故而他不敢相信自己一手教导长大的瑶姬会变成蚩尤和峕姬说的那个样子,虽事实摆在眼前,但他一直犹豫着!
      不过没想到瑶姬竟敢没征得他和榆罔的手令,擅自调动禁军,甚至不顾榆罔颜面……这么一看,峕姬的证据,倒并非子虚乌有。
      他抬眼瞅了瞅一脸为难的榆罔,后者大皱眉头的急切摇了摇头,他一叹又看向哭跪在地上的小女儿,正好峕姬抬起头,一脸愧疚认错的模样,“父神!旹儿知错了!方才父神在殿内休息,王兄这才对旹儿晓以大义,旹儿如今知错了,求父神念在女儿年少离家,无知无状,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话音未落,峕姬就“嗑”的一声头额磕地,看得榆罔心痛万分,他忍痛地咬了咬唇,转身对父亲抱拳一礼,“父神,小妹之所以跟着蚩尤胡闹,多是刚从昆仑回来不熟悉神农盘根错节的人情世故才会受其蒙蔽,错怪二妹。如今她已愿悔改,求父神给她一次机会,放过她这一回!”
      炎帝看着眼前前一刻和后一刻态度截然不同的一双儿女,心里头虽明白他们的用意,但要牺牲刚刚回神农的峕姬,他实在下不了手!
      就在他要开口的时候,瑶姬突然紧紧抓住炎帝的手,声泪俱下,“父神,有件事瑶儿一直没敢告诉您,其实女儿是极爱少昊帝子的……当日瑶儿之所以出走巫山,就是因为瑶儿知道少昊和旹儿有情,瑶儿不想当他们的绊脚石拦路石,于是只好避开他们。哪知道,旹儿得了少昊的心竟会不念我这个二姐的好,反过头和蚩尤将军污蔑我的清白,您让女儿……让女儿日后……日后如何见人?!又如何嫁人!!!”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当时瑶姬出走巫山,惹得六界议论纷纷,炎帝更是无颜面对中天朝廷,没想到后面还有此一说!这让几乎相信峕姬的炎帝心里开始了动摇!
      “瑶儿,你又在胡说什么!”榆罔忙出声止住瑶姬的话!
      “瑶儿没胡说,王兄难道您也被她蒙蔽了么……”瑶姬万分委屈含着泪控诉着,“旹儿,你说,姐姐冤枉没冤枉你,你和少昊早在昆仑之时就认识了对吧!你有他的月神链,他有你的夔骨情,父神面前,苍天之下,你可敢说一句不是?!”
      峕姬这时早已停住方才的胡闹,跪在地上不说话,一双眸子深深地望着瑶姬,虽无声,但胜有声,看得人心口发渗,就像知道瑶姬会有此一招,就像知道是谁出卖了她。
      瑶姬本又欲言,最后在她的眼神下终是止了口。
      “旹儿!瑶儿所说可属实!!!”炎帝怒气溢于言表,都是自己的子女,竟在那么多人钱闹出如此荒诞难堪的同室抄戈!
      峕姬安静的看着炎帝,不说话,偷偷用秘音传术对榆罔道:“王兄,旹儿本想晚一点回昆仑,先在狱中好好开导蚩尤将军,再与您携手重建神农昔日辉煌,如今怕是是不行了。旹儿走后,请您将丹霞姑姑请回来照顾父神,凡事万分小心,甚至连蚩尤都不可尽信……”
      榆罔听了心里知道峕姬已想到最坏的一步,于是低头看着她蓦然一笑,是她回到神农后最最开颜的笑容。
      只听峕姬道:“浛天荡荡望沧沧,乘桴轻漾著日旁。江汉汤汤君莫去,杯酒珠配泪如洸。父神,这是旹儿回到神农后,反复吟诵的诗句。您还记得它么?”
      炎帝抿着唇不答,但听訞的诗他如何能忘。
      “父神,旹儿身有神职,世人不知您又怎会不知。这一生都必须以神职为志,不偏不倚。旹儿又哪来的能力拥有爱,拥有一个家……这几个月能陪伴在母妃身侧,旹儿于愿足矣,别无他求,只愿父神康宁永寿。”
      峕姬说完,安静的等着炎帝发落,周围的禁军虽都是瑶姬阵营的,但无不为峕姬短短两三句话而屏息,就连瑶姬也不再言语。
      炎帝僵立久久才默默开了口,“回昆仑吧孩子。本主记得雨师赤松子在昆仑天柱下有一方石室,旹儿,你就在那里住着吧,有西王母和赤松子一起看着你本主也放心,好好司时,别再想别的了,也算对得起天晷对你的看重。”
      峕姬听了,神情虽未变,但脸色渐渐青白。
      榆罔本以为炎帝会将峕姬关在神农底层的炼狱里小惩大诫,没想到他真的信了瑶姬的话竟如此惩处峕姬!
      对于赤松子在昆仑天柱的石室,莫说在昆仑长大的峕姬,就连神界之外的人也没少听它的大名,其内比炼狱更折磨人心魂,尤其是神族!
      神族最让人羡慕的就是永无止尽的寿,但最让人畏惧的也是永无止尽的命,只要活着就要承受,只要存在就要施与,雨师石室混在昆仑大雪中永远是一望无际的白,没有人,没有声音,没有其他颜色,甚至看不见时间的流动。
      关进去的神族会丧失除了神职以外的神力,而神职会让你一直保持清醒,直至无处可逃,直至百万年后神魂崩溃……
      榆罔不敢相信父亲会如此对待峕姬,毕竟神农和炎帝亏欠峕姬的实在太多了!
      “父神,请三思啊!小妹只是年幼无……”
      “榆罔,招赤松子来吧!本主累了,瑶儿,扶我回去。”炎帝冷冷地打断儿子的话,在瑶姬的搀扶下离开了峕姬寝宫。
      几路禁军见瑶姬离去而炎帝并无追究的意思,便也讪讪离开,只留下榆罔和一直跪在地上的峕姬。
      一阵风过,再无别人,榆罔忙扶起峕姬,“没事吧!”
      峕姬顺势站了起来,无力地攀靠在榆罔的双臂上,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有点冷了。”
      榆罔一听,心揪着痛,神从不会感觉冷的,峕姬觉得冷估计是炎帝临走前偷偷封了她的神力,免得她逃跑……
      他简直不敢相信那是自己从小憧憬到大的父亲,那个英明神武决断天下的父亲到哪儿去了?!
      “旹儿啊……”
      榆罔张开双臂,紧紧搂住妹妹细瘦的身子,“没事,哥哥抱着你,没事,旹儿不冷不冷。”
      峕姬静静的将头埋在兄长肩膀,静静接受残酷折磨的来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一百年后,少昊回来还能不能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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