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小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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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雕花的窗，顽皮地在屋里跳跃着，它照亮了木桌上的杯盘狼藉，它抚过了床帏上的纱，它亲吻着熟睡的美人微微颤动的眼睫，于是那双眼因为那轻吻的痒而睁开，由混沌到清明。
牡丹微微转头，用手挡了挡阳光，有些记不清发生过什么，也不知道现下是什么时辰，只感到有些微的头痛。用手支撑着自己起身，坐在床边，发现连衣服都没有换下来。再一抬头，却惊讶地微微张开了嘴，看到缩在椅子上，身子半趴在茶几上睡着的温庭筠，她突然想起了昨夜的酒醉，看着他笑着摇了摇头，便松松地系上白衫，轻轻地走向外厅，打开门，看看外面的好天气，小小地抻了个懒腰。
“姑娘，您醒啦！您看看现在都快晌午了，您和公子是喝了多久呀！”正在院子里浇花的小夜一看到牡丹，便叽叽喳喳地嚷开了。
“嘘，小点儿声，你温公子还睡着。去，泡壶茶，再打盆水来洗漱。”
“是。”
说罢，牡丹便转回身，突然地想到了什么，脚步略微一顿，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随即缓缓走到外厅的桌旁坐下了。
这时，小夜便把水端来了，刚要开口，牡丹便轻声说道：“这不用你伺候，先去泡茶吧。”于是小夜点点头，转身去张罗醒酒茶了。
牡丹洗漱过后，到屏风后换了套衣服，又轻轻走到内室茶几对面的梳妆台旁，开始敷粉抹胭脂。随后，拿起眉笔，手顿了顿，才开始蘸了蘸螺子黛粉，仔细地勾画，却是小山眉的形状。画毕搁笔，长长地呼了口气，又仔细地向镜中看去，却发现了一双带笑的眼。
“醒了？我这的椅子你睡的可还舒服？”牡丹并没有回头，只是笑着拿起玉匣中的花钿，比量着要贴上额头。
“恩……这个嘛……椅子肯定是把好椅子，不过在妓院玩了这么久，还没在椅子上睡过，这可让我怎么评价才好啊。”说着还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皱了皱眉头。
牡丹睨了他一眼，道：“一大早上就没个正经。也不知道你这油嘴滑舌是天生如此，还是后来在女人堆里练出来的。”边说边懒懒地扫了一眼唇脂，拿起一盒万金红在唇上涂抹着。
温庭筠就一直微笑着看她，听这话也没有做声。
“啊！公子你也醒啦！”正端茶进来的小夜嚷道。
“早啊，小夜妹妹。”
“早？可不早啦！肯定是公子您怂恿我家姑娘喝了那么多酒的！”小夜皱了皱鼻子，一副气鼓鼓地样子。
“哈哈，是是是，都是我的错，你家姑娘可从没主动要跟我比酒量，作为赔罪，小夜妹妹给我拿来笔墨可好？”
“天，又要写什么词了么？”小夜翻了个白眼，从一个小柜中拿出了笔墨交给温庭筠。
“看到没，墨沉，咱们小夜妹妹可比你有出息多啦！你乞来的词人家压根就不放在眼里。”
小夜一听这话脸红了，刚要反驳，就听牡丹说道：“好了，温歧，你别逗她了。小夜，快来帮我梳个牡丹头，那个髻太麻烦了，我手懒不愿意弄，发饰可以比平常多一点。”
“是。”小夜答应了一声就跑到了牡丹身边。
费了一会功夫，那牡丹头才梳好。小夜拿起另一面镜子照给牡丹看：“姑娘，您觉得如何？”
牡丹抬手摸了摸发上插的牡丹，说道：“不错。”
这时候，温庭筠的词也写好了，抬头看了眼牡丹，赞叹道：“恩，真是个大美人。我说小夜妹妹，你的手还真巧，这么复杂的一个发髻你都梳得这么漂亮。不过，这个髻我怎么好像没看到过？”
一听这话，小夜就洋洋自得地笑了起来：“那当然啦，这是我们姑娘自己想出来的发式，这全京城也只有我会梳，别人学可是学不来的，最多也只能学个大概。所以，就叫它牡丹头啦。”
“瞧瞧，也就是夸了你一句，你都能飘到天上去了。”然后便对温庭筠说道：“既然写完了就让我欣赏欣赏吧。”说着起身走向茶几边，拿起那首词。只见纸上笔走龙蛇的写着一首菩萨蛮：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新贴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看罢，牡丹深深地看了一眼温庭筠，便把纸交给了小夜：“今天找个机会去把这词裱了，挂在屋里。先把它好好放起来吧，然后这里就不用你伺候了，先去忙吧。”
看着小夜离开了，牡丹便转头对温庭筠说道：“看看你这算是接了任务之后第一次给我写词，就写了一首我不想唱的，可要找机会补给我哦。”
“呵呵，给你写词又不一定非要让你唱出来，专门写给你难道不好么？”温庭筠不以为意地笑道。
“当然求之不得了，不过，说吧，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一听到这话，温庭筠的双眼便溢满了狡黠，甚至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看出来嘛，我自认之认识你一天，就算有些许的感觉，但也是不敢肯定的。这词里包含的意思，可是你昨晚自己亲口告诉我的呀。墨沉，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么？”
牡丹惊讶地有些说不出话，拼命地回想自己昨夜到底说了些什么，不过除了自己还清醒时的片段，真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一想到自己可能有的失态，如玉的脸庞上便浮现了大片暗红，玉齿微微咬着朱唇，尴尬地不知道怎么表现才是，像一个犯了错被抓住的小女孩。
温庭筠看她那羞窘的模样，顿时哈哈大笑：“天啊，墨沉，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个样子，哈哈!值，值，真是太值了！”
“让你知道了就知道了，我也不会不承认。知己嘛，不就是要互相信任么……反……反正我说都说了。”牡丹挣扎着说道。
“所以，信我，墨沉，”温庭筠突然严肃起来，“你是我遇见的第三个可以称作是知己的人，也是其中唯一的一个女人。我温庭筠对待知己甚至更甚于对待亲人。墨沉，你就是第二个我，所以有什么事情大可以告诉我，在我面前也大可以不用伪装。”
两个人就这样的对视着，屋里一瞬间就陷入了静谧。不过没过多久，牡丹就打破了沉默：“好。"郑重地就像许下一辈子的诺言。“不过，你也要如此哦，不然就太不公平了。”
“我承认我还有事瞒着你，现在就告诉你也确实不是时候。不过来日方长，我可以保证我不会欺骗你任何事情。”
“好，那我等你。”
“那么，”温庭筠突然又笑开来，“可否告诉我你今天这么盛装打扮是为什么呢？”说完还暧昧地眨了眨眼睛。
“盛装打扮？呵呵……其实我最讨厌现在流行的什么小山眉，不过，今天有一位贵客要来。我的金主，怎么能不用心讨好呢？我讨厌的，反而是他最喜欢的，你说可不可笑？”
“你的金主，身份肯定不一般吧？”
“是啊，”牡丹讥嘲的笑了，“穆宗的五皇子，李瀍。”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小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