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昏风流》三粒种子

4、转生术（4）

　　就在这一片笑声中，一高一矮两名同样衣着的中年乞丐，前后脚踏进了破庙大门。其中稍长者一声轻咳，打断了此起彼伏的笑声。
　　“大师兄！”“大师兄、二师兄回来了！”庙中的乞丐们纷纷起身，向二人行礼。两名中年乞丐点头回应。一阵热闹招呼声过后，二人中被唤做大师兄的，将头转向还待继续调侃那名小师弟的某人，面色凝重开口道：“老六，你和大家憋了一天，都盼着我们早点回来吧？这件事牵扯这么大，当事人出手又毫不掩藏，折腾的惊天动地，早晚大家都会知道详情，如果你们愿意，我现在就可以详细讲给你们听。不管如何的不可思议，你们的小师弟所见、所诉句句事实，绝非玩笑。当时出手开启空间之门的，就是那个在□□左右逢源，在双龙夺嫡中，脚踩两条船，最后还被当今国主委以国师重任的神秘白衣儒法——思薄言。帮主刚刚对我和你们二师兄讲：我们这位新任国师大人，级别至少是一位修炼空间魔法的法圣，甚有可能，他会成为第一个晨昏大路上，前无古人的空间系神圣魔法师！”
　　丐帮大师兄语音铿锵，字字落地，破庙瞬间安静了下来，除了篝火的劈啪声，再没有其它动静。讲完该说的话，中年乞丐默默的坐在篝火旁，并不去瞧周围众位师兄弟们各种各样震惊的脸色。因为他比谁都清楚，为什么人族第一大帮派丐帮中人，凡是有点资历的兄弟，无不对空间魔法颇为熟稔。十几年前的那场惨烈决斗，丐帮中曾经独一无二，德高望重的空间系圣法——鲁长老，为了丐帮存亡命运，在与海舵帮主生死决战中，不惜甘冒偌大风险，强行越级开启了空间之门，将恶贯满盈的海盗送入异空间的同时，自己也再也没有返回晨昏大陆，十几年来，不知是死是活。丐帮中诸位年轻的师弟们可能只把鲁长老当做一个传奇，记得更多，谈论最多的是鲁长老如何修炼空间魔法，已臻圣竟的天才能力。而他不同，他曾经亲眼目睹，那个童颜鹤发，在平日里对晚辈尊尊教导时，从来都一直面挂憨厚笑容的父辈，在巨浪滔天的海面上，在海风狂暴肆虐的空中，强行开启空间之门的那一瞬间，目光扫过海岸上丐帮诸位师兄师弟时的坚定与眷恋，那双眼睛时时提醒他——鲁浩，作为丐帮大师兄所担负的沉责重任。从未曾，也不能想象，今天的黎暮镇，竟能再现空间之门，情境亦如是悲情……脑中思绪残碎，但画面却还算连续完整……
　　黎暮镇，小巷中：
　　碎裂的“湛蓝光盾”残影，像一片片有着柔顺淡蓝色羽叶的羽毛，飘飘忽忽，星星点点，飞扬在已经伏地少女的四周，哀伤而神秘。“叮当啷啷啷啷……”，直取少女心脏部位的柳叶利刃从武圣手中掉落，砸在地上发出一阵刺耳的脆响。抖落凶器，松开武圣手腕，那扇诡异的空间之门在青年身后逐渐化成一个圆点，消失不见。飘飞在风中的一袭白衣一尘不染。郁黑的眉、笔挺的鼻、丰润的唇由于极度哀伤而微微颤抖。轻撩儒衫，慢慢单膝跪在少女身体旁边，伸手拂过水涯柔顺的金色卷曲长发，于发梢紧紧握住，扶着少女修长的脖颈，动作十分轻柔的将水涯的上半身揽入怀中。青年一双漆黑狭长的眸子，深深凝视水涯仿若生前白皙的面庞，良久，于少女额头印下深深的一吻，语音颤抖、愧疚而呢喃：“对不起，我来晚了。”原本游荡在空中的湛蓝色光片，犹如有知，齐齐旋转着飘落在二人的身侧，徒留下一缕缕沉重伤感的气息，久久不肯散去。
　　“国师大人！”乔暮在乔家家主乔首的搀扶下，拖着沉重的步子，缓缓来到白衣青年身边，手施半礼。
　　“乔长老有礼了！”轻舒一口气，青年放下少女的身躯，直起身，闪身轻轻避过神圣法师的半礼，语气平静中不带一丝感情，声音沙哑。
　　乔暮将感知慢慢放大，漫过被青年有意放在他身前一步之遥的少女身体，片刻后，示意乔首搀扶着自己向后退，再不言语半句。目送被称为国师的白衣青年，在自己眼前，小心的抱起水涯的身体，一步步，远远淡出了众人视线。
　　“叔叔，这……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默默的感受被自己搀扶着的手臂，由僵硬转为逐渐松弛，直到再也看不见白色的身影，乔首才开口发问。
　　“死了，一点生机都查探不到，死的彻底的很……”乔暮的声音里，有阴霾、有狠砺，还掺杂一丝劫后的彷徨。
　　“死于自己的魔法力反噬么？叔叔，思薄言他竟然不惜开启空间之门？”乔首急切将两个毫不相关的问题和在一起抛出，思维因为太多的困惑，已经有些混乱。
　　“走吧，回去了……”苍老的皱纹又加深了几分，乔暮转身。
　　“将傅水涯完整的尸体留下，对乔家来说是太大的把柄落在他人手里，叔叔，卖国师一个天大的面子，乔家愿意付出无论多大的代价！”乔首根本没有感觉出老者语气中深深的疲惫，自顾自越说越激动。
　　乔暮将身子转了回来，目光直直的看着乔首，声音却更加平静了。手掌轻轻的拍着乔首搀扶着自己的胳膊，就像是在哄一个孩子：“嗯，对，对对，付出的代价么——毁了那道空间之门如何？卖出的面子么——至少要大过当今国主的圣谕吧。哦，过不了多久，说不定国主会向我们要一个神圣牧师，还是一个会施展湛蓝光盾的神圣牧师！家主你回去要仔细做好准备，不要让各方势力失望才是。”说完这番话，乔暮猛的挥臂甩开乔首的搀扶，丢下倍受震惊，呆若木鸡的乔家家主，拄着法杖，颤巍巍的向不知名的远方走去，乔家万人之上的长老，神圣境界的法师，佝偻苍老的背影，竟是如此苍凉。
　　“嘎吱——嘎吱——吱呀呀——吱呀呀——”两名眼神空洞，瘦骨嶙峋的魔族下层仆役，一前一后推拉着一辆送葬用的破败的木头板车，一步步进入黎暮镇通向魔族坟葬场所在地——“苦情岗”的传送阵。平板车上趴着一名年纪大概在十六七岁，衣着破旧，瘦弱的魔族少女，木板上铺着的那层发霉的茅草，有半截耷拉到了平板车车辕外，不知是不是有风吹过，少女垂落的指尖下，干枯的茅草尾稍，微微的颤动几下。可是，那些刚刚与平板车擦身而过，此时已经被它远远甩在后面，正将小巷围绕的水泄不通的黑衣人，有谁会来注意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