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昏风流》三粒种子

2、 转生术（2）

　　普通的魔法散发出的魔法波动，一般就像是风吹水面的涟漪，瞬间的扭曲过后不会影响水面的平静，不去特殊感应甚至可以忽略它们的存在，而小巷中漫出的魔法波动则大大超出人族魔法师们所能接受的范畴，那就像是一团水在燃烧，没有错，不是一团火而是一团凝实的水在灼灼燃烧。以万年藤木为主干，弯曲的法杖上盘绕着古老的符文缓慢的漆黑、宁亮连成一个循环，跳跃的古老符阵似要跳出笔画的桎梏，挣脱开藤木主干，漂浮在法杖的周围空间中。以法杖顶端镶嵌的“水之心”蓝宝石为正中心，一波波厚重的浓郁甚至充斥粘稠感的魔法力蓬勃而出，似水波、似年轮向外不停地荡漾开去，亮蓝、深蓝、浅蓝、淡蓝……不错，这个魔法波动居然是有颜色的，从内层刺目耀眼的蓝到外层浅白淡润的蓝，带着腥咸凛冽海风的气息，带着温润厚重海水的沉淀，黎暮岛外不断拍打沙滩的潮汐某处，此时略有打乱原有的节奏，似在呼应某种力量……
　　少女就这样静静的手持法杖站在这轮魔法波动的源头。脸上的面纱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微微飘舞的金色长发包裹着圣洁肃穆的脸庞，让观者不自觉忽略了少女本身容貌的明艳，从双唇间呢喃而出的冗长的文字持久不曾停歇，不似魔法师的咒语更似一种与神连接祈祷的仪式。
　　先后赶到的黑衣人都是家族的精英。原本对族长此次大动干戈，不惜将底牌暴漏于青天白日，也要拿下眼前这名年纪仅仅二十五六岁的少女颇有微词的诸位，面对眼前的一切只剩缄口不言。全是高手，在几个高阶武者雷霆万钧的连环斩，被少女身边湛蓝透明的光盾，轻描淡写的拦截反弹后，围在四周的黑衣魔法师和武士纷纷祭起拿手绝学，不计成本、疾风暴雨般砸向那圈薄薄的淡蓝光盾，明亮耀眼的是武士高阶技能开山斩、冰冷锋利的是水系高法的冰刃、炎炎燃烧红透半边天的是火系火墙、自上而下瞬间泰山压顶的庞然大物是土系的开山术，所有的攻击一碰到那圈淡蓝色的光盾都如泥牛入海，一丝涟漪都没有剩下……
　　看到这，位于队伍后面，原本悬浮于空中观战的四个黑衣人瞬间变了脸色，不同于其他三人满脸震惊的诧异，其中一名黑衣老者颤颤巍巍的攥紧手中的法杖，满脸的皱纹此时看来更是缩成一团，语调中带着不可置信和一丝惶恐：“不是魔法师……这种波动居然不是魔法波动……是牧师！神圣牧师万中无一才能领悟的终极防御，借海之力的“湛蓝光盾”那！千年后居然又出现能领悟终极技能的神圣牧师，她的姿势像在祈祷，等等，祈祷、祈祷、祈祷！”老者浑浊的双眼猛地暴睁，目眦欲裂，对旁边三人嘶吼道：“阻止她，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阻止她！”
　　“□□”乔族，祖居半山修炼密室，一石桌、一石椅、一眼灵脉旁：
　　“叔叔，如非变故通天，侄儿绝不敢在此时打扰您冲关，请您务必走这一趟，□□这趟浑水，越搅越浑，皇室秘闻、二族斗法，明里暗里不战也要战，阴阳两条线都牵扯出这女孩身世莫测，若任凭如此下去，再不掌握些许主动，我乔家百代基业怕真要毁于一旦啊！”年逾六旬的乔家家主乔首匐跪于地，语音微微颤抖。
　　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掌，在同样斑驳苍老的双龙头法杖上缓缓摩挲，法杖顶端两只栩栩如生的龙头，追逐着一颗黑沉的墨绿色宝石，在法杖上镌刻的法阵的加持下，悬于半空，微妙的停留在两颗龙口正中间。良久，似痛苦的抛下了某种东西，一声喟然长叹回响在密室粗糙的石壁间，干瘪沙哑的语声，略带压迫的回荡在石室中：“你……起来吧。乔首，当初族中多半长老都赞同扶你坐上乔家族长之位，就是看重你性情里难得的干练稳重，千年来，□□盛世守业，原也不是个错误的决定。却不知如今晨昏大陆风云变天，星辰移位，夜空中煞星扫尾，这原本的优势反而成了你与乔家的一块短板软肋。罢了、罢了，昔日因才有今日果，乔家如是，与你我亦是如是，这黎暮镇，我便走一趟吧……”一代神圣法师乔暮混沌的双目透过石室层层禁制，不知投于这世间何处，口气里竟是说不出的沧桑……
　　这次与乔暮同行黎暮镇，擒拿傅水涯的三人，两个武圣，一个法圣，论武学都已臻“神圣”域，拨开迷槛再进一步，已非人力可为单看个人领悟与造化，在整个□□乔家，乃至整个晨昏大陆人族中间也是最顶层的存在。此时三人面对眼前这一轮轮看似平淡无奇的蓝色魔法波纹，面色均凝重异常：
　　遣退了围在四周所有的黑衣人在外围警戒，在乔暮的示意下，两个武圣其中一个个子瘦小，形体单薄，两颊深陷的中年人，身形一晃，一道残影硬生生插入了蓝色魔法波纹的外围，单手探出，一把柳叶状黝黑发亮尖头双面利刃，握于掌中，栖身前探，一步、两步……直到整个身子都没入里层深蓝魔法波纹中，才皱眉停步，回头点首示意。
　　另外一位身形魁梧的武圣再不耽搁，在法圣风速加持下，一柄巨轮大斧夹带切断周遭空气，尖锐的唿哨声，身体高高跃起，以雷霆之势挥手而出，直奔少女撑起的湛蓝光盾正中薄弱处，双臂青筋抖起，斗气绵绵不息注入巨斧中，光盾表面首现轻微震荡。紧随大斧之后，右侧法圣早已祭起的风刃连成一线，密密层层紧随而至，不断刺中光盾上巨轮斧同一切点，二人合力，苦苦支撑，震荡之势不衰。
　　乔暮手中法杖上两条黑龙，不知何时已将那颗墨绿色的宝石，含在两只龙口中，乔暮注入法杖中的魔法力循着龙身盘旋而上，直入龙口，又随着龙口的咬合，就像是神龙口中涎液，流入墨绿色宝石中，蜿蜒缠绕，逐渐包裹，渗入，竟似将宝石原本的墨绿色漆成深黑色泽，随着宝石中央的黑色越来越浓郁，越来越饱满，整颗龙珠逐渐膨大，挣脱两条龙口，向上悬浮于半空中，告诉旋转起来。瞬时，一道黑色闪电自龙珠中电射而出，精准的指向湛蓝光盾先前已被切入的一丝震荡漩涡正中心。
　　与此同时，原本静默驻足于深蓝魔法波纹中与湛蓝光盾仅一臂之遥的瘦小武圣，双目精光暴射，伸臂，顺着龙珠放出的黑色闪电在湛蓝光盾劈出的一个微小刺眼的光点，稳稳的将柳叶利刃送入光盾之中……
　　四位圣阶高手的合作，天衣无缝，可是，穷尽整个晨昏大陆神魔两族的智慧，也无法预测，今日，这足以开山断海的力量，对付的仅仅是湛蓝光盾中那个神态神圣安详，始终维持祈祷姿势的清纯少女。
　　柳叶利刃遁入湛蓝光盾之中，一寸寸接近水涯的身体，而对于周遭发生的一切，水涯似乎毫无察觉，利刃离水涯命门越来越近，水涯依旧如木雕石刻一般纹丝不动的祈祷。直至命悬一刻之时，少女额头微不可查的轻皱，一声轻微的“噼啪”声在空气中响起，少女手中法杖顶端镶嵌的至宝——蓝宝石“水之心”瞬间碎裂成数块，号称晨昏大陆神圣牧师，终极防御力量的湛蓝光盾，在空中如有形实质般，片片碎落，弥漫四围的蓝色魔法波纹渐渐淡去，水涯柔软的身子再也维持不住祈祷的姿势，跪坐在地上。已至少女水涯命门毫厘之间的柳叶利刃，其余威也与周围所有的其他力量一起，消融在“水之心”的自我毁灭之中。
　　神圣法师本已苍老的脸色更显灰暗，龙头法杖上的墨绿色宝石至高空坠落，摇摇晃晃，重新悬于两只龙口中间。此刻，刚刚动用神圣法力，周身酸软，无法移动分毫的乔暮，疲惫看了一眼面目朝下，跪坐在地上的柔弱少女，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幕幕，双目染上一抹狠戾的阴霾，口中虚弱但坚定的吐出一个字“杀”！
　　一直处于离少女水涯位置最近，身形瘦削的武圣，单手一招，凌空将先时坠地的柳叶利刃重新握在手中，一刻也没有停留，毫不迟疑的执行乔族长老的命令，将刀锋瞬间对准许久毫无声息，跪地少女的心脏，刺了下去……
　　黎暮镇从来不缺少热闹，今日的热闹，闹的有点大；能在黎暮镇生存，人人都饱经考验，心硬如铁，今日的情景，却远远超出人们心里所能承受的范围，众多早早被魔法波动吸引，赶到事发地外围，目睹刚刚发生的一切，并在此时尚能看清楚持刀武圣动作轨迹的人其实并不在少数，然而，电光火石之间，被众多黑衣人隔绝在一射之地以外，许多人纵使有心，面对瘦削武圣手中柳叶利刃的速度，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而无力援手不及。
　　然而，就在众人眼前，原本急速划过，意图刺碎跪地少女心脏的凶器，忽然之间慢了下来，秩序的空间被生生扭曲，一只净白如玉的手掌自扭曲的空间中伸出，稳稳牢牢的抓住持有利刃者的手腕关节处。
　　“人既然已经去了，就此罢手吧……”温润的声线，洁白的儒袍，缓步踏出空间之门，公子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