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月》七叶星云

8、蛇含

　　出乎意料地，易宸伸手覆上她的手背，轻轻握住。眸中银芒一闪而过，虽然嘴唇未动，但叶汐却听见他的声音。
　　“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冷静，别怕。”
　　叶汐愣住了，看着易宸的眼睛，不明所以。
　　身后的草地上，脚步声疾。一个石块飞来，重重砸在易宸的左肩，尖尖的棱角划破了黑衣。捂着肩膀，他缓缓起身。
　　“原以为族长一去数日是为给小儿阿树寻药医病，没想到……没想到从昨夜到现在，族长竟全然忘了此事！”一个老妇人站在三、四米远的地方，紧抿嘴唇，脸涨得通红，嘶声说道，“难不成正如他们说的，族长与青长老的死脱不了干系，故而避走他方？”
　　老妇人的高声斥责引来了族人。阿晓第一个冲到易宸身边，抹了把汗，急道，“族长一向对族中之事尽心尽力，昨夜定是累了，才未记起阿树的事。你不可如此无礼！”
　　“小儿快死了！”老妇人的情绪几近失控，她捂着脸，嘶声而泣。
　　“我们去看看。”易宸捂肩，摇了摇头，示意叶汐不要担心他的伤势。
　　回到林中，族人已将老妇人的儿子抬到了中间的草地上。他面色苍白，嘴唇青紫，痛苦异常。
　　易宸按住阿树的手腕，片刻之后，紧锁眉峰，“是中毒！他昏睡之前吃过什么？”
　　“几日前，我和阿树在山谷里找吃的，看到这种绿绿的藤，就拿回来煮食。”一个长相敦实、胖乎乎的少年走出人群。头发乱蓬蓬的，双眼微红，像是几夜都没好好睡过。他将一株植物递给易宸，轻声嘀咕，“族长，你之前已经问过我了。”
　　单叶互生，椭圆形的叶子，边缘有细锯齿，上面光滑，下面淡绿色。主脉和侧脉在叶的两面均稍有隆起，脉上生锈褐色短柔毛。花小，白色，萼浅裂。
　　“雷公藤！”叶汐惊愕得脱口而出，额角渗出细密的汗水。中雷公藤毒的人最多也撑不过四天！在二十一世纪，可以去医院救治，可现在……阿树随时会死！
　　暗自思忖时，她迎上易宸温润的双眸，忽然灵光闪现。易宸与林中身亡的男子容貌相同，这才被误认为族长。据老妇人所言，真正的族长是为寻药救阿树才去了树林。
　　她翻出背包里的草囊，细看之下，里面的植物有两种——花黄、叶细，背紫色的蛇含草，还有构树枝梢。她恍然大悟，急忙在石块上舂碎蛇含草和构树叶，取汁。兑水混匀后，给阿树灌服。
　　渐渐的，阿树的面色有所好转，族人将他抬回去照料。
　　“你没事吧？”众人离开后，叶汐指了指易宸受伤的左肩，“要敷些草药么？”
　　“小伤，没事。”易宸压住伤口，摇了摇头。
　　“怎么？怕被我这个地球祖先嘲笑？”叶汐坐在草地上，环抱双膝，戏谑道。
　　“嘲笑什么？”易宸挑眉，不解地望着叶汐。
　　“比如说，你的血不是红色啊！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绿色、蓝色，你是哪一种？”她忍住笑。
　　他笑了笑，伸手到她眼前，修长的手指沾了血，红色的，触目惊心。
　　“还说没事，流这么多血！万一伤口感染，就没命了！”叶汐莫名气恼，“你身手矫健，怎么会被一个连路都走不稳的老妇人砸伤？为什么不闪开？还说保护我呢！”
　　“为了等父母回家，每天背一页医书？”易宸岔开了话题。
　　“你怎么知道？”叶汐愣住了，这是她心底的秘密，只在小时候和周婷说过。
　　“因为它。”易宸动了动手指，淡淡回应，“只要有触碰，就能感知对方的心绪。”
　　不是吧，摸到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那岂不是什么秘密都没有了！叶汐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儿，紧张兮兮地凑近他，眯眼问，“关于我，你知道多少？”
　　“放心，我不会滥用暗隐力量窥探隐私。”易宸的目光不闪不避，笑道，“刚才事发突然，我才会那样预警。”
　　十字路口遇险、遭银衣人袭击、阻止她靠近雾棺、飞越森林，想想这两天来相处的点滴，易宸确实一直都在避免与她有肢体接触。
　　沉默了一会儿，叶汐蓦然欣喜，“你有异能，可以从族人那里多了解一些烈山首领的情况，了解得越多，下午的长老会才越容易应付。”
　　易宸摇了摇头，“可能因为初来这个时空，我只能感应到族人记忆里的一些零散片断。”昨夜，他抱着烈山走了很久，可除了水晶岩洞、只言片语和晃动的影像之外，其它一无所获。
　　他撑住草地，起身。叶汐相扶，刚伸手，就立刻停住了。迟疑间，他已经站起来，嘴边的笑意似有若无。
　　低头避开他的目光，叶汐忧虑道，“下午的长老会，你怎么应对？别忘了，有人要趁机加害族长。虽然你不是真正的烈山，可他们并不知情，这么做很危险。”
　　“危险无处不在，离它越近，才越能激发出人的潜能。怎么，你怕了？”低头望着叶汐的眼睛，易宸挑眉笑问。不知道为什么，他更愿意看到她惊慌无助、担心害怕的样子。或许，胆怯才是她该有的反应，一个生活在2009年地球的19岁女孩最真实的情绪。

作者有话说

　　最真实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