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月》七叶星云

12、蓝焰石

　　大概觉得叶汐一个外族人尚且如此尽心竭力，而他身为长老却无力护他躲过责难，阳长老盯着易宸，神色黯然。
　　“若三日之后再受责罚，我怕他会撑不下去。唉……”他叹了口气，负着双手，颤巍巍地渐渐远去。
　　“还好有一个通情达理的。”叶汐自言自语，“可现在的正邪对比是1比3，他怎么和其他三个较量？”
　　叶汐轻抚易宸额角的头发，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问道，“渴不渴？松开手，我给你拿点水来，好不好？”
　　易宸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松开了。叶汐慢慢抽回手，跑出帐篷。
　　星月无光，空气湿漉漉的，只有淙淙水声回响在山林之中。
　　抱着大半罐水，叶汐疾步往回走，没走几步就看见神火堆那边腾起的耀眼蓝光。心忽然跳得很厉害，她跑进树林。
　　嘈杂声四起，高高的蓝色火焰吞噬了帐篷！
　　陶罐里的水泼向大火，窒息的热浪却变本加厉地扑过来，她终于知道杯水车薪的可怕。远处的族人发疯似地奔来。她想去救昏睡的易宸，却被他们拉住。族人试图冲进火海，却被鬼魅湛蓝的火舌一次次逼退。地上的枯叶积聚了多年，火势越来越猛。一罐罐水泼向蓝焰，但丝毫压不住熊熊火势。
　　烈火疯狂燃烧，点点火星蹿向夜空。
　　苍长老拄着树杖赶来，胡须颤动，哆哆嗦嗦地举起树杖，重重砸在地上。
　　“救人，快救人！”震惊夹杂着焦急，他失去了往日的气魄，声音沙哑而无力。
　　火势猛烈，所有人的努力近乎徒劳。
　　嘴角咸咸的，眼泪不知不觉间滑落。他身陷绝境，而她却无能为力。
　　远处，姜晓跑了过来，慢慢跪倒在肆虐的大火前，怆然的吼声满着绝望。少顷，他慢慢起身，充血的双眼透着恨意。径直走到苍长老面前，低首道，“长老，奉族长之命，已将杀害青长老的凶手带回。”
　　姜晓一挥手，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族人押着两个人渐渐走近——一个是驼背人，另一个竟然是阳长老！
　　怎么会是他？叶汐愕然，烈火熊熊燃烧，心痛苦、憋闷得几乎窒息。
　　苍长老正要开口，整片草地刹那间红光耀眼，燃烧的蓝焰瞬间变成红色。火焰中，隐约的身影慢慢站起。火势急速变弱，仿佛被里面的人吸入体内，很快连最后一丝火苗也消失了。
　　易宸一步步地走到族人面前，神火的光芒映出他俊朗的面容，一袭黑衣完好无损。
　　痛苦与欣喜交迭得太快，众人一时之间竟全部愕然无语。
　　易宸走到叶汐面前，看着她脸上的眼泪，嘴角微扬。目光带着淡淡的笑意，他低声道，“看来，你并不讨厌我，对么？”
　　不远处，早已被火海逃生的易宸吓得魂不附体的阳长老，竟然颓然跪倒在地。
　　“阳长老，有什么想说的么？”易宸眯起眼睛，微挑眉峰。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阳长老失心疯似地不断重复。
　　易宸淡淡笑了，“我自小就受神火庇佑，阳长老你忘了？”
　　“可神火石并不在你身上。”阳长老颤巍巍地说道。
　　“神火庇佑的是我，有没有那块石头都一样。或许，它只是我小时候随手抓来玩的普通石头。”易宸的声音依旧浅浅淡淡，不现波澜。
　　“哈哈哈……”姜晓大笑，极为欢畅，“快说实情吧，阳长老，欺瞒神火是要受火刑的。”
　　“不……不……”阳长老趴在地上，身体不住地哆嗦。
　　“你都做过些什么？说！”易宸陡然提高声音，淡然的笑容倏然消失，眉目间透着冷冽。
　　“这……这个……”阳长老瞥了一眼身边的驼背人，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数月前，一个叫作戥的九黎族护卫来找我。他浑身燃着蓝焰，说是如果顺利阻止东迁结盟、除掉族长，就助我接任姜氏族长之位。几日前，族长不告而别。我看是个下手的好机会，就和姜丘去见戥，没料到被青长老撞见。他说，要不是拾得族长的神火石，折返回来追他，也不会得知我们勾结外族，欲加害族长。当时，戥让我们自己斟酌着办。青长老如果不死，整件事就会败露！我们……我们就想用戥给的蓝焰石烧死他。争斗中，神火石落入河水，青长老跟着跳进去。可是……可是没想到，他居然撑着一口气回到族中。”本来他和姜丘还因此惴惴不安，可是青长老的临终遗言却阴差阳错地将罪责引到烈山族长身上。
　　“原来是你们害了青长老！”苍长老高举树杖，手臂青筋凸现。
　　林长老伸手拦住了他，厉声道，“今夜，族长差点葬身火海，这又是怎么回事？”
　　姜丘目光闪避，驼背弯得更厉害了，结结巴巴地开口，“阳长老去看过族长，说是……说是伤重昏睡未醒，可……可以下手。我就砸碎了蓝焰石，火……火就烧起来了。”
　　姜晓紧握双拳，骨节咔咔响，恨不能将两人生吞活剥了，以平息心里的狂怒。
　　“这么多事都是你们勾结九黎族贼人惹出来的。”月长老声音低沉，似在压抑内心的愤怒。他走到姜晓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得好！不过，刚才听你说是奉族长之命，这是……”
　　“晓，告诉他们吧。”指背轻掸护腕上的飞灰，易宸抬眼，目光淡淡地扫过几个长老。

作者有话说

　　戥——灿然星空下，手执短戈的九黎族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