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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你若安好 ...

  •   【Chapter 5 • Hope you well 】
      -Broadcast I • 便签与电话
      BGM: Explosions In The Sky– Remember me as a time of day

      运气好,改签的航班在午后起飞,我这次过来并没有带太多东西,早上起来没多会儿就收拾好了,下楼买了热牛奶和春卷来,盘腿坐在床上,有些出神地看着窗外又下起来的雪。
      今早一出门,本打算叫上Tony一起吃早餐,也算告个别,敲了半天房门却没有人应。下楼到大厅才知道Tony已经退掉房间走了,前台给了我一个小方盒子,说是他要酒店转交给我的。现在那个小盒子就放在窗台上,我还没有打开,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心里堵堵地,想赶紧打开看个究竟,却又特别舍不得打开,好像打开它就会飞走一般。犹豫了半响,早餐都已经吃完了,却还是握着牛奶不知道如何是好。
      札幌的天气还是这样一日三变,几天以来都有Tony在旁边,虽然只是短暂的相遇相伴,我却好像突然记不起来自己到这里的原因,记不起那场婚礼和终于揭晓的美丽新娘,好像已经习惯了每天一起来就计划着要去哪里,吃些什么玩些什么,以及讲些什么事给Tony听。
      都说人们都在失去的时候才懂得珍惜,难道我是习惯了Tony的陪伴而舍不得回到自己的生活?我,会有眷恋么?

      手机在口袋里响起来,我顺手摸出来,看屏幕上是一个陌生号码,三声之后才接了起来。
      “便签看到了么?”是苏的声音,即使这么久不联系,这般语气还是熟悉至极,连习惯不带称呼的讲话方式都也一如既往。
      “啊!”我站起来去翻我的包,“昨晚回来忙着收拾,放在一边就给忘了!”
      确实给忘了,只是并非忙着收拾东西,而是满脑子想着这几日的片段,想着那些和Tony一起去过的地方,一起吃过的东西,以及遇见的人和事。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通就躺进被窝睡着了。
      “那你先看便签再跟我讲。”
      哈?这人的脾气怎么还跟从前一样,明明可以面对面讲的事,非要绕个弯。
      “你这都打过来了,直接跟我讲嘛!”
      “你先找了来看,看完再说。”语气虽然没有强求,可这固执还是丝毫不减。
      “哎,我服了你了,那我一会儿打给你。”
      “嗯。”
      挂了电话,一边找便签一边觉得好笑,突然就笑了出来。

      早前在学校,苏也常常干这样的事。在看他们乐队排练不久之后,我觉得实在有趣,也开始学习电吉他想要找人组队,没过多久为着方便练琴和将就自己的熬夜习惯,就从寝室搬了出来。恰逢那时候有个要好的朋友学过鼓,我俩一撮即合,一起租了一套小面积的旧房子,开始整天练琴练鼓,也逐渐有了样子。苏虽然要忙他们队的演出,但看我们真上了心,就决定抽身兼职,过来给我们做主音,还拉了一个刚进学校的孩子,也就是后来玩得很熟的方卓来当主唱。四个人就这样开始选曲排练演出。
      本来排练和演出都应该由队长通知,可大家觉得队长要不要都无所谓,索性四个人每周轮流管这些事儿。当时新生入学,光迎新晚会我们就接了好几个院的,演出那天不得不为赶场而搬运器材。俱乐部和学生活动中心隔着大概十五分钟的路程,我们前一天排练的时候商量好第二天由队长统一时间,通知大家何时去搬器材。但第二天恰好是周一,就该由苏将队长的工作交接给我,可我忙着改谱子和练琴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第二天在家调试着电琴突然接到苏的电话,劈头一句就是:“怎么不回我短信啊?”
      “啊?哪儿有短信?”我这好端端的,没听到手机响啊。我拿开手机一看,确实有条未读,又放回耳边,问:“可能调弦没听到,怎么啦?”
      “哦,那你看了回我。”
      “啊?……哦,好吧。”
      挂了电话,我赶紧去翻短信。因为当时对苏有着特别的感情,所以他这么说,我也就没多问,心里暗暗想着那条短信应该有什么不好在电话里说的事吧。可当我看到短信的时候,我差点没一头栽下去,真想一把掐死他!
      “这周到你了。”
      结果最后我狼狈地收拾了东西通知大家出门,见到他的时候我狠狠地瞪他一眼,他却优哉游哉地背着琴,跟方卓蹬着仙步而去。
      自那回之后,我慢慢适应了他这种事倍功半浪费资源的风格,却没想到他居然到现在还是这样。哎哎,到底是谁说“人大了都会变”,我看还是“江山易改,本性难易”更在理。

      在包里掏了半天,才想起来应该昨日顺手放进了大衣口袋,伸手进去,果不其然。
      便签已经被我弄得有点皱,苏英文写得整齐大气,中文却永远这般小小方方排列地有些拘束,上面就一行字:
      “明天起来给我打个电话。”

      -Broadcast II • 迟到的礼物
      BGM: Damien Rice – Dogs

      我……服了他!

      无可奈何摇着脑袋地把电话回拨过去,他倒是接得爽快,第一响就接了,还开口就问:“看到了?”
      “是,您真是钱多了当纸烧,谁都没你会浪费资源。”
      “今天有空么,要不要出来坐坐?”
      “你还真是赶巧,我午饭过后就得去机场。”
      “要回去了?”
      “嗯,有点事儿得提前回去了。”
      “嗯……那一会儿我过来接你,送你过去。”
      “不用啦,你过来也麻烦,我这儿坐个地铁就过去了,挺方便的。”
      “没事,你在酒店等我,我一会儿就到。”
      “诶,真的不……”我话还没完,他那头就给挂了。果然是金牛座啊,这人的固执非一般人可以比的,想当时我那么倔的脾气,跟他斗也没能赚一回赢的记录。

      也是,就让他送好了,本来这次来日本也是因为他的婚礼。说起来我也确实做得不够好,特地过来祝福一对新人,却只在典礼上出现一下就放任自由地自顾自开始旅游,虽说跟苏是讲过,但作为久日未见的朋友,怎么也有点过分。
      想着要送点什么赔礼道歉,开始在手拖箱里翻腾。
      锦鲤荷包?不行。相扑面具?也没什么意思。招财猫摆钟?不行,他们应该不稀奇。呀,对嘛,这些东西他们以后日日可见,哪有在别人的地盘送别人的特产的!可当下,我这里除了这些,就只剩下……拨片项链?
      我摸摸脖子上戴着的拨片项链,突然微微笑了起来,看来最后还是要给你。

      在大学的那几年,我只对苏有着暗暗的喜欢,后来发现自己一发不可收拾时却因为不敢说出来而错过了,他那个时候也是喜欢我的,如果在当时能知道他是这么想的就好了,可惜我们谁都无法去拥有更多选择。在转弯处选择了向左,那就再也没有机缘去领略右转的风景。

      那时候的自己单纯,倔强,对待感情强烈却细水长流,一心觉得只要他在我心里,就足够我勇敢地一个人过下去,觉得喜欢应该是自由的,应该是不计较付出的。但听闻他有了女友的我,还是推翻了自己的理论,每天夜里都听着歌默默地流眼泪,觉得世上再没有这么绝望的事了,觉得自此之后他的快乐他的难过,都不会再告诉我,会另外有一个人让他在有所想有所悟的时候,拨通电话第一个打给她。
      假期里挣扎了很久,觉得再不放开,会让自己变得更加难堪和没用,竟然在某天夜里暗下决心要去刺青。于是,左腕上便有了他当时所用昵称的首写字母,S.。也不知道是因为那夜想通了,还是因为刺青真的给了我寄托,自那之后无论他与那个女子有着怎样的甜蜜与纠结,在他跟我讲述的时候,我竟然都可以不去计较也不嫉妒。

      刺青的一年之后,我跟苏因为一些说不清的事情,渐渐变得尴尬陌生。尽管我知道应该放下,也确实在努力,可任谁都知道,我不是那么容易遗忘的人,要想开会突然想开,这样教导自己去放开反倒让他变成了我心里最难以割舍的人。当时面临着实习,想着要分别大半年,虽然那时候一起出门吃饭散步都是淡淡的沉默,可我知道,我们都还没有想要决绝地放弃彼此。于是,我定制了这条拨片项链,正面是一对小翅膀,反面刻的是我左腕的刺青。他知道我左腕刺青的意义,应该会好好留着项链。
      可是,那时候我们的默契消耗殆尽,只剩下不断增加的出乎意料。在我打算第二天给了他就离开学校的时候,他却发来短信说他已经离开学校,来年再见。项链,也就这样留在了我身边。怕失了光泽我一直戴着,后来习惯了它日夜陪我,再回去学校时,心境也大不一样,于是也就没再想给苏。

      现在给你,可算迟到?

      -Broadcast III • 此去经年
      BGM: John Lennon – Oh My Love

      想着苏还固执地保留着以前的做事风格,那自然这个“一会儿”也不会真的就那么一时半会儿,我也就心安理得地在餐厅点了一份便餐,简单吃完后带着东西在大厅退房间。
      刚刚办完手续,苏从就大厅走进来,穿着黑色的厚风衣和有些翻白的黑色牛仔裤,脚上一双雪地军靴,脖子上一条白色围脖,不同于那日的婚礼礼服,但这样的打扮更显得他年轻。在学校那会儿戴的眼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不戴,额前的刘海也不再那么张牙舞爪地令他不满,也许这就是在律所工作多年之后应该有的样子,尽管衣着仍然年轻,眉宇间的气质和略显保守的色调选择却无法隐藏他的成熟。
      “刚刚好?”他取下手套,接过我的手拖箱。
      “嗯,刚刚好。”我笑笑,背着包跟他往车子走去。
      十年之后,你那时候跟我开玩笑要我送你的越野车,也早已自己买来开过好多路了。

      我落后他一小步,看着他的背影,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感动,仿佛看到学生时代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那时候觉得惊天动地动辄会死的事,现在看来是那么得微不足道,但正是因为当时没有身陷更大更广的现世,反而有着小家子气闹腾的乐趣,不用担心吃穿,不用担心意外和危险。只需每日守着电脑,一起找些电影动漫,从外面点了餐一边吃一边盯着屏幕,偶尔你使坏出声吓我,偶尔我笑得放肆令你堵起耳朵。
      那时候虽已成年,我却总是无法定义我们究竟处于怎样的年龄上,是十几岁少年少女的不更事,还是二三十几岁待业青年的现实忧愁?我走在路上,躺在床上,坐在空空的房间,都会思考那些大大小小的问题,可即便偶尔得出了答案,不久又全盘否定。

      “你吃过了没?”
      “简单吃了点。”
      我以为他会有些尴尬,生气我没等他,但我也不是早前因为过分喜欢就怎么着都愿意将就着他的小女生,心里想着应该说实话,嘴上也就没跟他撒礼貌的谎。可苏居然回头看着我,反倒是抱歉地一笑,说:“那就好,出门的时候临时有些事给耽误了,也没来得及跟你说。”
      “嗯,没什么要紧啦。”我笑笑,想跟着他绕到后备箱帮忙放行李,他看我要过去把钥匙一亮,似是要扔给我,说:“那要不你开?”
      我连忙躲开,说着“休想!”就赶紧上了副驾驶座。看他佯装叹气,脸上却笑得明媚,我也就笑了起来。
      那样明媚的笑,眼里溢满了快乐,好似很久很久之前跟他走在那条有路灯的小道,打赌我们谁先结婚时,也笑得这般快乐。回忆都是有喜有悲有爱有恨的,可时间过了这么久之后反倒洗去了不堪和难过,剩下的快乐和共鸣更加深厚,使得彼此更加珍惜。

      “本来想着过两天带方卓和你去看看演出的。”苏开着车,略微转过头对我说。
      “小卓和他女朋友在这边待多久?”在婚礼上匆匆一聚,没能跟小卓好好聊聊彼此近况,还是颇为遗憾的。
      “他也没说具体的时间,只说这一年多来一直带着高婷婷跑演出,过段时间要回北京参加愚公移山的跨年。”
      我不禁开心地拍了下掌,说:“哈哈,这小子有出息了。我们都半途而废不知所踪,也就只有他还真的玩出了个名堂!”遂又转过头,问苏:“你还记得那时候你介绍给我的Re-TROS么?“
      苏笑得也好似回忆丰盛,略显慵懒却又十分愉悦地说:“怎么会不记得。”
      “我去北京实习的时候,就是去愚公看的Re-TROS。当时可是没曾想过,有一天也可以在那个舞台上看到小卓!“高速旁边的风景快速掠过,就好似往日的一幕幕都在眼前,此刻我只感觉到时间的微妙,命运的不思议。
      “可能我们都只是幻想着,却从没有真的相信过吧,”苏扭头看我,黑色的眼眸深不见底,闪动的光点却在其间跳跃,“It is still in my illusion. Remember?“
      我看着他,道:“Though I keep thinking the good old days.“
      彼此默契地微笑起来,暖暖的温度在车内蔓延着。

      一路上聊着以前在大学里的轶事,也开始向彼此提问当时的不解和疑惑,只是我们默契地谁都没再去碰触那段错过的感情。
      很快到了机场,下车的时候天空默默地开始飘雪,机场外的积雪让白色愈发鲜艳。苏走到车尾,让我在一旁等着。虽说东西看起来不多,但其实挺重的,我心里想着“也好,就让他卖卖力气吧,不枉多年情谊,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聚“,也就在一旁自得其乐地看着雪花。

      可苏关上后备箱的车门拖着我的行李出来的时候,手上却多出了一样东西。黑色的长盒子,盒子外壳上是一溜的各种贴纸,不知道他究竟是去哪里寻得了那么多,都是我当时喜欢的乐队队徽,以及专辑封面。

      “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买得起吉普森的琴啊~“
      “等我以后工作了送你一把呀。“
      “呵呵,真的?那我得送你什么才好呢?”
      “送我车?”
      “想得美!“
      “…………“
      我看着苏,眼中慢慢溢满了泪水。我以为那些短讯不过是彼此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虽然有过期待却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真的兑现。
      他慢慢走过来,微笑地站在我面前,伸出提着琴的手,没有说话。
      我回过神,伸手轻轻摘下项链,也向他伸出手。

      此去经年,各自珍重。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你若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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