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一只汪》聂小宝

3、第 3 章

　　苏茵这时不想做任何回应，她怕再打几个字出来，他又是长篇大论，她还是省点力气，趴在地上‘啊呜’了两声，显得兴致缺缺。

　　周敬亭道：“这个不对？或许你来自地狱，在那里有一条狗专吃恶鬼，有一天恶鬼横行，你逃了出来，遇到一个少年。”

　　故事讲到这，他累了不再往下讲，躺在沙发上。初冬落叶飘零，外面艳阳高照，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他身上，他神情落寂地看着窗外和远方。

　　苏茵脑子里冒出一句话：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

　　苏茵站起叫了三声：“汪汪汪。”

　　周敬亭侧过头笑问道：“怎么了？”

　　苏茵拖过平板，打字道：“我们出去逛逛。”

　　周敬亭道：“我身体不好不能出去。”他扫了眼房间道：“我们看书。”

　　这里是真的书房，六十多平方的房间三面墙壁放满了书，从童话故事到世界名著，近代文学，约有上千本。他随手从沙发边的茶几上抽了一本，打开缓缓念道：“空中的精灵也都逃不过这一片大水。它经常地从上空接受新的生命和新的动作。湖是大地和天空之间的媒介物。在大地上，只有草木是摇摆如波浪的，可是水自身给风吹出了涟漪来。”

　　《瓦尔登湖》，苏茵看过。

　　我可以从一线或一片闪光上，看到风从那里吹过去。我们能俯视水波，真是了不起。也许我们还应该像这样细细地俯视那天空的表面，看看是不是有一种更精细的精灵……

　　少年半躺在沙发上，用他轻亮的声音读这段描写。

　　苏茵醒来的第一天发现自己看什么都是黑白色。现在他是彩色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皮肤更加透亮，棕色头发根根分明，在它们上方灰尘像是空中的精灵往上跳动和太阳连接起来，温暖而又自在。他就在一片精灵之下，穿着驼色的毛衣，黑色裤子，袜子是白色的，整个人不带一丝杂质的纯净。

　　他放下书问苏茵：“你去过这个方没？”

　　苏茵摇了摇头，她没有去过书中的地方，她爱作家笔下的文字，怕去过后就没那么美。

　　周敬亭笑道：“我也没去过，等我病好了，我带你去。网上的照片很美和书上写的一样美。”

　　可是他现在连门都出不了，等他病好还要什么时候？

　　苏茵心微微的疼，她咬住他的裤脚‘汪汪’叫了两声。

　　周敬亭不知她是何意，诧异地看着她。

　　苏茵拖过平板打字道：“天气好，我们出去走走，你会发现诗和远方就在身边。”

　　周敬亭愣住，探究地盯着苏茵看，脸离她越来越近。

　　他的脸在放大，一双琉璃色的眼珠紧盯着苏茵，她紧张地往后退了半步，他这是觉得自己不对？

　　突然，周敬亭伸手摸摸她的头笑道：“我发现你还是个文艺青年，你们的世界也有‘诗和远方’？”

　　显然，他比自己更不正常，苏茵松了口气，“汪汪”喊了两声，咬着他的裤脚往门口走。

　　周敬亭道：“好吧，出去走走。”

　　来到楼下，管家王叔在客厅里打扫收拾，看到周敬亭他弯身行礼，接着又去打扫。周敬亭带着苏茵走到大门口时，王叔拿来一件黑色大衣披到周敬亭身上道：“少爷，外面凉，多穿件衣服。”

　　他走过来时，苏茵以为他会阻止周敬亭外出，没想到只是送一件衣服，并不是周敬亭说的那样，大家都不让他出门。

　　周敬亭穿上大衣，什么也不说带着苏茵出去，来到大门外苏茵才发现，这里位于一个小山头，这个山头只有他们这一户人家，门是蜿蜒的公路，两边是种了多年银杏树，黄色的树叶铺满在地上，望去金黄一片。山下有几户人家，不远的地方是一条江，江水清澈上面漂着几只船只，在江对面的山上是一座红色的道馆，明清风格建筑依山而建，倒映在江面上，风景如画。

　　再往远处看隐隐约约看得见繁华的城市。

　　苏茵踩上满地的银杏叶，树叶沙沙作响，一切在她眼中是黑白的，但她的脑海里它们都是有颜色的。

　　真是漂亮的地方，苏茵用前爪扑打着地上的银杏叶，树叶飞舞，她穿过这群树叶往前跑。

　　周敬亭在后面追赶：“茵茵，别跑这么快，等等我。”他跑了两步气喘吁吁，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气，抬头便看不见苏茵的踪影。

　　狗的身体轻盈敏捷，苏茵一不小心冲出了百米外，再一不小心跑到了树林深处。这里竟有一片月季，花开正艳，攀爬成墙，好像是多年前有人特意种在这里的。

　　这么漂亮的花能让周敬亭看到多好。苏茵回头好像离来时的路很远，他身体不好，回去喊他，怕他是走不过来。苏茵决定给他带一朵回去。她跃起准确地咬住一朵的径，往下拉扯，径叶的结实程度超出她的想像，径叶没有拉断，她身体落在月季上。肚子如针扎般痛，她磨动牙齿，咬掉了径叶，花儿完好无损地叼在口中。

　　花儿没有碎掉，带回去给周敬亭他看到后一定很高兴，苏茵忘记了伤痛，她叼着月季往回跑。

　　周敬亭正愁怎么找她，忽见她从树林中窜出向自己跑来，停下脚步喊道：“茵茵。”

　　苏茵快速地跑到他身前，抬头把要把口里的月季给他。

　　周敬亭弯身拿过月季，这是支月季红色似火，七八层花瓣紧紧地裹着花蕊，花蕊是桔黄色的，上面还有此许的花粉，嗅一下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肺。

　　他把花对着太阳，歪着头说：“真漂亮。”他转了下花，遮住阳光，轻轻笑道：“我很喜欢，谢谢你。”

　　苏茵又看到了颜色，连带着他手上花儿的颜色也看得清楚。

　　红色似火，艳丽无边。

　　“汪，汪。”她冲他摇了摇尾巴，咬住他的裤脚，要带他去看那片月季。

　　周敬亭有些累：“今天晚了，要不明天去？”

　　苏茵犹豫要不要坚持拉他去，她松开口，眨了眨眼晴。

　　周敬亭蹲下摸摸她的头说：“明天我陪你过来。”低头看到她肚子上的伤，喊道：“哎呀，你受伤了，还流血了，快我们快回去。”

　　苏茵这才发现肚子上被月季径上的刺刮拉出几处细长的小口子，血还在往外冒。

　　周敬亭抱起她往回跑，他身体本就不好，跑三步喘一口气。小伤不碍事，苏茵挣扎着要跳下来，奈何他抱得太紧。

　　周敬亭道：“不要乱动，你乱动我抱不住。”

　　苏茵不再乱动，前肢搭在他胳膊上，怕他抱着累往里面挤了挤，耳朵贴上了他的衣服，听到阵阵心跳声‘咚咚咚……’。苏茵的心也跟着这个节奏‘砰砰砰’跳动，耳尖发热，她害羞地抬头偷瞟周敬亭。

　　苍白的肤色上染上层绯色，像黑白水墨画点出一抹霞光，额头泌出汗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五彩的光，万物因他有了光彩。苏茵偷偷地再靠近了些，闻到淡淡的草药味，她喜欢这个味道，让人非常安心。

　　离家不远，周敬亭抱着苏茵很快到家，来到客厅他忙喊：“医药箱。”

　　管家王叔看到满头大汗的周敬亭，怔了下，快速地拿出医药箱，从里面拿出碘酒和棉签递给他。

　　周敬亭没有处理过伤口，拿着沾了碘酒的棉签，笨拙地处理苏茵肚子上的小伤口，有个十多处，他柔声道：“我们去医院。”

　　苏茵摇了摇头，她觉得这只是皮外伤，贴上创可贴就好，她起身从医药箱里翻出创可贴示意周敬亭贴上去。

　　他身后的管家王叔道：“少爷，皮外伤不碍事。”

　　周敬亭就此放弃去医院的打算，一张张创可贴，贴在伤口上。苏茵肚皮朝上躺着，她抬头看肚子像是打了补丁的皮大衣，觉得好笑。起身抖了下身子，然后又从沙发上跳到地上，围着周敬亭走了一圈来显示自己身体强壮。

　　周敬亭放下心道：“没事就好。”

　　因为回来的急，苏茵送给周敬亭的那朵月季，横躺在地板上，苏茵走过去，用前肢指指月季。

　　周敬亭就明白她的意思，问：“是要插起来，对吗？”

　　苏茵点点头，周敬亭拿起地板上的月季，插到壁橱上面的花瓶上，往里倒了些水。苏茵高兴地冲他‘啊呜，啊呜’叫了两声。

　　周敬亭笑道：“是挺好看的，明天我们再摘上几朵，把花瓶插满。”

　　这时，管家王叔道：“少爷，饭好了。”

　　周敬亭应道：“我洗完澡后下来。”他转身向苏茵道：“一会你在桌子上吃饭，我很快就下来。”

　　完全把她当成了一个人，苏茵偷瞄管家王叔，见他没有异样，她学着狗的样子，曲卷身子趴在沙发上闭上眼休息。听到管家王叔的脚步声慢慢向她靠近，她睁开眼，只见王叔歪着头凝视她。

　　苏茵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说觉得她有问题？正常人都会觉得她有问题吧！苏茵紧张地看着他。

　　管家王叔伸出手，拍拍她的头说：“以后多带少爷出去逛逛，医生说他要多做运动身体才会好起来。”

　　苏茵松了口气，全身肌肉放松，趴在沙发上听管家王叔说话。

　　“少爷喜欢看书，不爱出门，也不爱运动，谁也喊不动他。你要多多拉他出去，你听话我让李妈妈天天给你做好吃的。知道了吗？茵茵。”

　　苏茵‘啊呜’了声以作回应，王叔笑道：“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他本长得慈祥，笑起来更是温暖，苏茵庆幸自己醒来遇到了他们，若是遇到别人还不知会是怎么样的日子。

　　苏茵又‘啊呜’了声，算是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