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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 ...

  •   深夜,阿尔温里的莉莉丝酒吧挤满了刚刚结束马戏表演的人——当然包括了看马戏的和一些马戏表演者,还有几个夏祈看到过的欧石楠上的船员。
      酒吧里吵嚷无比,那几个船员正在醉酒后以几乎能震动天花板的声音吹嘘着自己危险的航船经历,而西泽——那个喷吐火焰的人,被一杯蜂蜜酒灌得醉倒后正趴在吧台上呼呼大睡,并且夏祈确定他看到他无意识地打嗝时嘴里有丝毫火星和青烟冒过。而坐在西泽旁边的双生姐妹正娇笑着和几个穿着军装的年轻人说笑着,米妮(夏祈不那么确定)不时发出清脆的挠人心底的妩媚的笑声。
      夏祈只点了一杯苹果酒,这还是在穆尔再三保证绝对不会醉人的前提下才点的。金德也出现在了他和穆尔的桌前,有些令人诧异的是,不久前刚和他发生了争吵的哥哥梦奚也加入了他们的桌子。但是显然他们两个一个是不愿意先开口说话,一个是无法开口说话,于是整张桌子就陷入了令人尴尬的沉默。不过,也有可能这种令人尴尬只是夏祈一个人的感觉,因为旁边的穆尔似乎自得其乐,嘴里哼着晚间梦奚弹奏过的小调,手指还在桌上轻轻敲打着节拍。
      最后,还是夏祈先开了口:“嗯,今天的表演和昨晚很不一样啊。”
      “是啊,每天的表演都不太相同,当然,一天会比一天更加精彩。”穆尔快活地说。
      “不过,今天为什么没有见到那个魔法师了呢?昨天他的表演让我影响深刻,我本来还非常期待他的出现。”夏祈说。
      “哦,他啊,我知道昨天他的表演过后确实是轰动了,尤其是对那些春心萌动的姑娘们来说。不过,魔法师不能说是属于我们马戏团的人哦,表不表演也全看他心情。当然,本身他答应偶尔演出就已经是他最大的……嗯,怎么形容……恩赐了。”穆尔耸了耸肩说。
      “那么神秘?那他是不是不住在船上?”夏祈问。
      “哈,男孩,你不会是看上那个神秘的魔法师了吧。不过我不得不说,与其对他抱有幻想,我更适合你哦!我宽容的怀抱随时都等着你。”穆尔坏笑着展开手臂对着夏祈说。
      夏祈转头表示不理他那无赖的言辞,穆尔看他没有丝毫玩笑的兴致,收起双臂垂下双手说:“不过魔法师还是住在船上的,只不过他住在比较偏僻的二层里舱而已,而且大多数时候他不会出来就餐。不过,你想见他倒是不难。他就在那。”穆尔指了指夏祈的身后,夏祈转身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个魔法师穿着一袭黑色的风衣坐在了酒吧角落,而且还不是一个人。他的身边坐着一个妖艳的女郎,正在试图将一杯红酒喂入他的口中。而他斜靠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捞过女郎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饮完,他伸出大拇指抹去自己嘴唇边留下的鲜红的酒液,露出一个邪气迷人的笑,夏祈无法听清,但好似他说了一句“你也来尝尝”接着就向女郎缓缓俯下身去,两人的双唇交叠,女郎原本娇饰的媚笑瞬间失去,只剩下着迷的沉醉。
      “似乎没有人能抵挡他的魅力啊。像我这样的老男人,也只有这样孤独地喝着酒了。”穆尔突然发出这样一声感慨。
      “你也不怎么老,只不过你的装扮实在太亮眼了而已。”在一旁本来一言不发的金德紧跟着冒出一句尖刻的讽刺。
      而穆尔却似乎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一脸兴奋地说:“金德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哦,我还以为你不再喜欢我了呢!自从……果然我还是魅力无法挡啊。”
      金德坐在一旁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干脆起身离开桌子,坐到了吧台边,加入到几个醉得双颊酡红的船员当中。而梦奚今晚始终一脸忧郁,此时也干脆先告辞离开了。
      夏祈瞥眼看见魔法师扶着几乎整个身子挂在他身上的女郎走出了酒吧。他觉得这漫长的一天似乎也该结束了,于是张嘴一口抿完了杯子里剩下的三分之一苹果酒,起身对眼神止不住偷偷瞄向坐在吧台一侧的一个年轻英俊的水兵的穆尔告了别,穆尔有些心不在焉地说了一句:“那么快就走?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呐……”
      夏祈没有回答,走出酒吧,把酒吧里一阵劝酒的欢呼留在门后。
      深夜的阿尔温笼罩在温柔的夜色中,白色的石板在微微的月色的笼罩下泛着淡淡的冷色。深秋的夜晚有些冷,白天的热气与暖光早已消耗殆尽,在空旷的阿尔温街道上这种寒气的风似乎窥伺已久地缓缓占领他的身体。夏祈不住加快了脚步,往河港走去。
      途径一条黑暗的小巷时,夏祈听到了黑暗中模糊不清的一声□□,这□□和他在乌有镇最后那段充满疾病和死亡的那段时光中听到的□□都不太相同,这声□□中隐含的愉悦似乎大于痛苦。但这痛苦也不是不深,反而好似是将灵魂都从体内拉扯出来的痛,因此那大于痛苦的愉悦听来也是那么地挠人心底。
      夏祈不住放缓脚步,慢慢靠近小巷。在模糊不清的月光下,他看到小巷黑暗角落两个交叠的身影。黑暗的高大修长的身影覆在一个妖娆的身影之上,那个妖娆的身影不住地发出难耐的喘息,似乎是撩拨似乎也是臣服。而那高大的身影几乎是享受这一种控制般地,缓缓地、不疾不徐地双手拂过她的身躯,嘴唇从她的微张的求索的嘴边挪开,缓缓下移,亲吻过她尖尖的下巴,修长的脖颈,并在白皙颈侧上的一颗微红的痣上徘徊不去。女郎的喘息更为难耐,她的涂着鲜红指甲的双手紧紧地搂着那人宽阔的背脊,指尖紧紧抓过他质地良好的黑色的风衣。
      那个完全沉醉在情欲中的女郎不知道,而在光线之外的夏祈却完完全全看到了,他的嘴并不只是停留在她脖颈上的痣那么简单,那白森森的牙齿切入到白皙的肌肤之下,鲜红的血液瞬间盈满他的嘴,夏祈几乎都能闻到那瞬间弥漫的血腥。只不过他将这场残忍的进食进展地十分优雅,并且近乎是慷慨的让那个沦为食物的女郎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反而在尖牙穿破她的肌肤时她发出了一声愉悦的□□,她的瞳孔放大,似乎沉醉在最美的梦境中。而他也满足于这次愉快的进食,优雅地舔舔女郎脖子上的伤口,那个伤口就这样凭空地消失了,只留下女郎似乎陷在梦境般地失神地瘫软在他的怀里。迎着隐隐从云层中掠过的月光,夏祈终于看清了他,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心里就有冥冥的预感——那修长的身影,在黑暗中随着身体起伏的风衣衣摆,不可能有第二个人能给人带来这样沉沦般的迷醉感,黑暗中的那两个身影就是刚刚他在酒吧里遇见的魔法师和女郎。
      而魔法师在黑暗中突然微微抬起头,看向小巷的出口,嘴角微微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他缓缓伸出拇指——如同他在酒吧里做过的那个动作,修长的手指优雅地擦去自己嘴角鲜红的血色。夏祈确定,他从始至终都知道他在看着他,包括在酒吧里。但他这次似乎没有什么更多的举动,他只是轻轻捞起瘫软的女郎,转身往巷子的深处走去,被风卷起的风衣消失在了突然拥挤起来的黑暗中。
      留下夏祈在原地因那一阵突然席卷的寒风而战栗。

      回到欧石楠,船上空荡的安静,夏祈知道这个时候船员们大多都分散在阿尔温四处的酒馆里享受他们美妙的夜生活。夏祈走过甲板,往舱室走去,却在甲板上看到了提前离开的梦奚。
      他的脸笼罩在朦胧的夜色中显得暗淡而模糊,似乎这面目会随时随着河流蒸腾而上的水汽而消散。他听到了夏祈踏到甲板上的声音,转过身安静地对夏祈笑着。
      夏祈也点了点头,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于是他也像梦奚一样双手撑着船舷,看着黑暗中泛着粼粼水光的水面。这种沉默在相识刚刚一天的人之中应该是尴尬的,但是和梦奚在一起夏祈就完全感觉不到那种想不出话题的尴尬,他丝毫没有搜肠刮肚寻找话题的想法,只是安静地看着水面,脑子一片空茫,感受着深秋的夜风将发丝浮动。
      呆了片刻,一股倦怠的睡意慢慢席卷,夏祈对梦奚微笑说了一句:“晚安。”
      梦奚微笑着轻轻颔首,他松松的束在脑后的亚麻色头发随着动作轻轻飞扬。
      夏祈转身离开,走了几步,然后想起了什么停了下来,挠着头转身说:“对了,今天晚上你的演奏……我不知道你的心里有过怎样的痛苦,但我不得不说这种痛苦深深打动了我……我以前没有怎么欣赏过音乐,但听了你的演奏,我才好像有些明白了所谓的音乐的魅力。”
      梦奚一开始听的时候没有转身,他只是默默听着,双手过于用力地抓紧船舷。待夏祈说完转身离去时,他才默默转身,脸上流露出一种似乎悲悯的表情,而这悲悯不知道是给夏祈,还是给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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