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衣颉行》夜衣颉行

11、9.

　　欧石楠号上的午餐刚刚结束不久，夏祈依然没有看到魔法师的出现。此时，自早上的相遇之后，除了谋杀案之外，夏祈想得最多就是魔法师。魔法师的那句话始终飘荡在他的耳边——我可以让你学会魔法。这句话的诱惑简直是太大了，夏祈帮着米露可解决完中午吃饭留下的餐具之后，几乎是站也站不住地一直试图往二层舱室门口逛。
　　终于等米露可和金德都不在身边时，夏祈才偷偷地穿过二层狭长幽暗的走廊，再次站在魔法师的舱室门前。
　　抬在空中准备敲门的手抬起放下不知多少次之后，夏祈在心里狠狠地对自己说：“好了，夏祈，在你面前的可是一个你求也求不来的机会！想想你从小梦想了学魔法多少次，现在有人可能会教你了，即使是那人说的话不怎么让人相信，你也绝对不能让这个机会白白从你眼前溜走！现在，我数到三你就毫不犹豫地敲响面前这道门！一、二……”
　　“你到底还要在门外站多久？”
　　还没等夏祈敲门，门就开了。露出了魔法师发丝凌乱，蹙着眉头似乎有些不悦的脸。“我本来估计着在三个小时以前你就该来敲门了，看来有什么事情绊住了你。”
　　“我来是想说……”夏祈鼓起勇气。
　　“想说什么也不用急，你先进来吧。”魔法师打断他，兀自转身往屋子里走去，他没有穿那件风衣，里面只穿了一件样式平常的黑色短衫和黑色长裤，隐隐露出他修长精壮的身形。
　　夏祈跟着他穿过那层天鹅绒门帘，门帘之后和他上次来的时候又有着天壤之别。沙发不见了、浴缸不见了、那一架子的书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巨大松软的华丽四柱木床。
　　魔法师坐在床尾，双手撑在身后，双腿交叠，有些疏懒地看着夏祈：“好吧，你有什么想说的。”
　　“我想学魔法。”夏祈坚定地说。
　　魔法师预料到了他说话的内容，但似乎没有料到夏祈会那么直接，他挑了挑眉，示意夏祈继续说下去。
　　“我早上进来之前听到了你和一个女孩的谈话，我听到你好像在找一个名字。我愿意帮你去找，而你等我找到之后，作为回报，教我魔法。”夏祈说。
　　“哦？你就不怕我反悔？”魔法师有些兴味地问。
　　“担心，但还不至于怕。而且我不喜欢欠人什么，如果我真的找到了，我相信你会更认真地教我魔法。”夏祈笃定地说。
　　“聪明。考虑也很周到。但是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相信你能帮我找到？我凭什么接受你的要求？”魔法师问。
　　夏祈紧绷的嘴角此刻微微翘起：“你刚刚也说了，我聪明啊，我相信自己找到的可能性是很高的。而且这件事，对你也不会有什么坏处。如果我找不到你也不用牺牲什么。”
　　“听起来不错。不过，再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答应你——直到今天早上你都不敢正视我，除非情绪激动，在我面前说一句话都勉强，请问，你做到这样是练习了几次的成果？”
　　夏祈的耳朵彻底红了，他嗫嚅道：“七次，只是腹稿而已。真正说出来，只试了一次……”
　　魔法师笑了起来，起初只是胸腔的震动，渐渐地变成了从嘴边溢出的愉悦的笑声。
　　夏祈不理他的笑，挺直身子，佯装镇定地说：“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你也要回到我的问题。那么，你到底在找什么人的名字？”
　　魔法师的笑声停了，笑容从他的脸上敛去，他那双黑黢黢的眼睛盯着夏祈，一字一字地说：“我自己的。”

　　“什……什么？再说一次？”夏祈难以置信。
　　魔法师看着夏祈，一字一字地说：“我在找我自己名字。”
　　“怎么……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名字？那你不会是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夏祈还是陷入震惊。
　　“事实上，除了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和我自己的过去，其他方面我都适应地不错。哦……唯一一点，我感觉到虚弱，我的魔法总是不怎么让我满意，简直是小孩玩意。”魔法师抱怨了一句。
　　夏祈忍住想顶一句“这是真的？还是说这句只是为了炫耀？”的冲动，问道：“没有过去……你是从什么时候忘掉自己的名字和过去的？到目前为止，对于你自己是谁你心里有线索吗？或者，你身上有什么作为线索的不同之处？”
　　“你的问题太多了……”魔法师此刻已经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说，“这样吧，等下次我不困了再告诉你……”话语的尾音里已经带着浓浓的睡意。
　　“这可是你的名字和你的过去啊，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
　　“没有过去又不会怎么样……不过没有名字确实有点不方便，每次捕猎都要想一个名字，麻烦……”他喃喃着，侧了个身，半张英挺的脸埋在了床垫里，已经睡了过去。
　　夏祈已经无法形容他的感觉了，每次看到魔法师他都觉得十足地惊异，这个人的过去到底是怎样的——不用学魔法作为诱惑，夏祈也想要弄个清楚。

　　“现在可以说了吗？”晚餐结束后，夏祈赶在马戏团出发前赶到魔法师的舱室，刚一进门就问道。
　　房间里又变成了夏祈第一次来时的摸样，魔法师背对着他站在沙发前：“现在还不是时候，今天晚上，我有一个特殊的演出。”
　　“你今天晚上要上台？”
　　“准确地说……”魔法师转过身，已经穿上了一件黑色的风衣，风衣上缀满了华丽繁复的花纹，他眉毛轻扬，有些邪气地撇起嘴角说，“这不是演出，这是狩猎。”
　　“狩猎？难道你又要去找那些……呃，女郎，然后吸她们的血？我那天晚上全看到了，我知道她那时没有死，你后来把她怎么样了？”夏祈问道。
　　“一般人不应该很惊讶地尖叫‘啊！那是血族！’然后晕过去的吗？”他挑了挑眉，“你好像一点都不吃惊，反而弄错重点地问我那个女人怎么了。”
　　夏祈听了有些吃惊，从那天晚上看到魔法师和女郎在巷子里开始，让他感到吃惊的不是魔法师吸了女郎的血，反而是他们暧昧低哑的喘息一直在自己脑子里挥散不去的事实。现在经魔法师一提醒，夏祈莫名地脸上发热，他有些窘然地发现自己又开始结巴了：“我……我只是……血族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黄昏界也有许多神奇生物和神奇的血脉啊……再……再说，我关心一个人的生命有什么错。”
　　魔法师俯下身，看着眼前这个脖子根突然奇异得通红的少年，之前的佯装的镇定和早慧都已消失不见，变成了突然起来的羞赧，不住地在喉咙口溢出低低的，让人心底麻痒的笑来。就在夏祈因为这笑越发窘然时，庆幸的是魔法师终于停止了那种笑，转而开口说道：“其实你也不用担心什么，其实我的欲望也不是那么强烈，大多数时候只为了维持身体运作而已。当然，我所说的欲望不那么强烈只是指我在进食的量上，并不是指之后和她做的床上运动上。”
　　还没等夏祈从这句话中反应过来，魔法师已经准备妥当，从沙发上站起来往天鹅绒门帘走去，经过夏祈身边时，他停了一下，微微倾向夏祈，说道：“我是一个血族，这是我今天给你的第一条线索。如果你想得到更多，你知道应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