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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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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席酒菜,青菜芦笋豆腐丝,不见牛羊河鲜。以前是你陪我,现在开始换我陪你。
他照例给她夹着菜。
“多吃些,”见她不动,他补充,“多吃些才有力气杀了我。”昨天抱着她光裸的身体,好像轻易就能折断让他不敢使力气,这些年不在自己身边,兔子跟着别人都吃什么了?以后不能这样。
这话有动力,她拿起筷子把碗里的一一扔回去,自己动手。
他看着桌上一片狼藉,重新夹满:“夫妻就是这样,总得开始慢慢习惯。”直到她扔得手软没了力气。
这人只手遮天脑筋好使,她斗不过他绕不过他,似乎只有死才能摆脱。但是。。。被他欺负还要为他去死?想想都死不瞑目。要死也应该他去死!就为了这个,她也得活到八十岁看看这恶霸流氓到底是什么下场。
她用目光表达着,他浑似享受。
她抖着手塞着饭菜,是青菜芦笋豆腐丝。。。不知现在他怎么样了。。。
目光突然和缓,在想别人?他长过身子轻抬她的下颚,让她不得不看见自己:“别想了,以前你在我面前想别人,我都装做没看到,但以后不能这样,不然我不知道我会做什么。”
她咬着嘴唇却不敢冲上来给自己一巴掌。
他盯着她轻声:“他对你很好?”有我好么?
她瞪着他狠狠:“你这个混蛋流氓不配和他相提并论!”
“混蛋流氓?”他往回一靠,半掩着脸轻笑几声,猛然撑回来目光里有什么在闪动,“那他知道你和我这个混蛋流氓日日在一起,却躲得远远的连屁都不敢放,不敢来救你,”他凑到她耳边一字一句,“他不敢来夺回你保护你,因为他不会为你死。”傻丫头,他对你也不过如此,不值得你想。
她冷笑:“难道你会?”
他微微一笑:“不会。”
虽然她从来没准备窃喜,企盼,失望这几种情绪,但乍听之下,还是忍不住脸色变了变,这人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却见他欣赏着她的表情继续:“因为从今以后和你在一起的人是我,在我身边,永远没有人能夺走你伤害你,我们都不会死,这辈子都会好好的。”永远不会有那个机会,我会一辈子陪着你。
她用目光凿着他嗤笑:“没人能伤害我?你不是人?”
他摹的僵住,凝视着她的双眼半晌,缓缓道:“。。。所以等到了时候,夫君就让你杀了出气。”你说的对,我也不能。但是得等到你看完我们的过去,想起我是谁,如果那时你依旧要杀我。。。但你至少得先看一看。
黑暗中他的侧面显得更加刀削般棱角分明,她看着枕边的这个人,想着他做的一切。
自从那夜,他没再逼迫自己,只是自顾自的和她挤在一张床上,抬不走踹不下,只能任他在那挺尸。
只要不触怒他,大部分时间他像以前那样自说自话的和她说笑惹她生气,没个正形。但目光却总是时不时飘在自己脸上,似想要穿透她,随时读着她的想法,有时轻飘飘的一句话会让人胆寒。她觉得在他面前自己总有一种赤裸裸的感觉。
于是她想到了那个傻呼呼很好骗的他,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
她觉得他可恨,她告诉自己要诅咒他一辈子。可有的时候,她又觉得他说不出的可怜。
她想起下午的时候她坐在廊上,风带着襟帕飘到湖面,她伸手去捡。
腰间却突然一紧,力道大得似要将她掐断。
他攥着自己脸色有几分狰狞可怖,死死盯着她,他有些发抖的干涩喘息:“你要干什么?”
又要死在他面前?这次因为什么?他希望答案是惩罚报复,他怕其实那是因为她死也要摆脱他不想见到他。
她发愣的看着他眼里的表情,似是有什么终于要崩溃决堤。有那么一刻,她真的觉得这个神气的人仿佛挣扎着用干了气力就要死去。
她要干什么?哦,明白了。
于是她抬手一巴掌把他打醒,毫不客气:“以为我不想活了?要死也是你去死!对我。。。对我做出那种事的人是你!凭什么我要去死?就你是个人?我的命就不是命!做你的梦去吧!”
他被打得头歪到一边,过了半晌才转回来。
她本以为他会生气,充满被冒犯的愤怒回自己一巴掌。
然而他的表情却生出丝丝生气一点点活络,最后居然还笑出声来,紧贴着她那狂乱的心跳渐渐平静。
然而她的心跳似乎也跟着缓了缓,于是她不知道自己是想气死他,还是不想看到他眼里濒死的疯狂。
巴掌虎虎生风,挺严肃伤感的决裂时刻,少帅居然乐出了声,大手一揽把喷着火的人抱在怀里。她还是宋玉致,她还是自己的宋玉致,从头到脚都没变,一点都没变。
软软的人仿佛轻轻易易就可以折断,骨子里却又倔又强,不肯服输。像他了解的那样,可以为了别人放手,但不论何时何地都绝对会拼命为她自己好好活下去。是这样么?所以我才能再次找到你。
她的嘴动个不停,他把她的话堵回喉间,她在下面呜呜叫,他仔细抓牢不让她逃。来打我杀我,永远别再伤害自己。。。
思绪被打断。
那人缓缓睁开眼侧过头看着她轻笑:“我现在不怎么开心,你没有机会,明天努力点。”
她睁开眼,胸前多了一条手臂,温热的呼吸贴着她的后颈,背后的胸膛均匀的起伏着。
她运着气,每天醒来的距离都在变化着,一点点一寸寸,让人不易察觉,昨天是手被那人握在掌中,今天就得寸进尺,她铆足了浑身力气举肘向后击去。
大手轻轻捉住,微一用力,天旋地转,再睁开眼时已压在他的身上。
那人双眼紧闭似睡得正香,紧紧相贴呼吸起伏。这么舒服?她准备撑起来给他一巴掌。
还没等她行动,双腕一紧,被人伸过手轻轻反剪在身后。
掌间用力下压,她登时和身下的人贴的更紧。
挣扎扭动徒劳无功,那人却呼吸渐重,她咬着牙不敢再动。
心跳渐渐平复,他缓缓睁开双眼看着她温柔:“怎么这么早就醒了?睡得不好?”
她从牙缝里迸字:“放手。”
小脸近在咫尺,发丝垂落在他耳畔刮蹭得有些痒,然而身上的重量却似比前几天又轻了两斤,他伸手为她顺了顺散落的发,在这里闷着了?
他看了半晌,松开了手,她跳下床朝着他冷笑:“在这里我能睡得好?”
他撑起身望着她轻声:“不喜欢这里?那我们明天就离开,我带你去扬州,现在不打仗了,我让他们重开了夜市,很漂亮的。”我们是在扬州相识,你忘了,我带你去想起。对了,还有一个地方一定要去,你爱上我,我在那里第一次知道。
回扬州?她双眼亮了亮却又随即垂下眼避开目光:“和你?再漂亮也欣赏不来。”
不敢回去?因为别人?目光闪动热度渐凉,他微微一笑:“怕我会为难江家?放心,只要你在我身边,一辈子和他们避而不见再无瓜葛,他们一定好好的。”
她却霍然抬头,目光像夹了针芒。
再相信你?
没关系,他也用目光绞着她任她扎,半晌轻笑:“真的不去?”
她干脆:“哪都不去!”
哪都不去,他点点头,凝视着她温柔:“也好,那我们就一辈子不出去,在这里呆下去直到一起老死,放心,有我在这里一直陪着你。”
一。。。一辈子在这里到死,那。。。那跟蹲死牢有什么区别?但这人的眼神认真无比恳切非常,仿佛对口中的未来期待不已。
她噤了一口气,浑身发凉。
她眼中闪过一瞬的惊慌,他低头笑了笑,继续蛊惑:“再好好想想,等到了外面,就算我的势力再大人在多,也不可能遍布每个角落,想要离开我,机会至少比在这里高一些。”他仰面躺回床上,“想好了明早告诉我,我等你。”
她换好衣服收拾了行囊,他站在院子里朝她满意微笑。
他翻身上马俯身把手伸向自己,她背过手去准备靠自己。
他微笑:“快点,不然我们现在就回去,这辈子再不出来。”
瞪了半晌,她恨恨的把手拍在他温热的大掌中。
他轻轻一提,把她塞在身前紧在怀里。
策马扬鞭,马儿急驰开来,像接收到了主人的迫不及待。
身下马蹄颠簸,她在他怀里却感觉不到。她不想承认,他的怀里温暖干爽,带着清爽好闻的香。
怀里的人闷不吭声,路显得有点长。
他吻了吻她的脸颊,轻声安慰:“还在生气,别生这么大气,我是在吓唬你,生气你就吃亏了,你应该开开心心的,想办法反过来气死我。”
气你?别客气。她扭开脸不回答,后面的人没了声音。
这么容易?
她竖着耳朵警惕,却突然被温热轻轻包裹,温暖湿润,啃噬吸允,辗转勾勒,一阵疼痛,一阵麻痒,像要爬到人心上。
每一次颠落,每一次起伏,颠簸着心脏。
终于受不了了,她甩着头想把脸扭回来,却被一只大手环过来扣住下巴,躲闪不开扭脱不能。
她伸手拍打着前面他握着缰绳的手,他似在轻笑,缓缓抬脸离开。
离开温热,风声过耳,带出一片冰凉,她捂住耳朵转回头凌迟着他。
他眼中带着笑意,像在邀请,像在诱惑像在说,快来打我,来气死我。
她心乱如麻,索性闭上了双眼不敢再看。
他勾着嘴角看着她气鼓鼓红扑扑的侧面,她在前边打得越凶,他越轻松。他曾经嫌弃讨厌她的吵闹,嘴动个不停喳喳呼呼。
可如今才深深地体会到,对自己不理不睬的她才是最可怕的,所有招术伎俩都像打在软绵绵的棉花上,苍白无力,没有回应预测不了。仿佛她离自己越来越远,他再也掌控不了,抓不到摸不着。
于是久违的几巴掌,居然让少帅有种恍如隔世的幸福感溢满全身。
她闭着眼听着风声过耳。。。却怎样也吹不散冷不掉他贴着耳后的呼吸热度。
她听得到背后的心脏一下一下在跳,强健有力。她听见自己的心跳渐渐被他赶上,重合在一起,一声声一下下应和着彼此。她慌忙用力控制,然而屏息吐气,却甩脱不了。
她睁开双眼,这个强势可恶的人,将她的人生肆意打乱,涂抹得一塌糊涂,现在就连心跳也要干扰!
前面的人又陷入了沉默,不用猜都知道丫头又在胡思乱想诅咒自己。
他轻笑着低头在她面颊一吻,傻丫头,你忘了,最初在扬州时你也是讨厌我的,你不知道,你越讨厌,就会越喜欢,就会永远忘不掉。
他挽住马缰,揽住她腰际翻身而下:“我们到了。”
这是一块石头,上面贴满纸张,风声过处,和着竹涛,沙沙作响。
摩挲的平滑,不知见证了多少对男女,不知经历多少春去秋凉。
这个地方。。。和故事里很像。。。是同一个地方么?
大小姐在这里许下一个心愿,却被小贼偷偷抹去了她的愿望。
那又为什么带她来?
他让她在原地等待。
“劳烦借纸笔用一下。”
“这位相公,女方才灵验,男方不管用。”
他笑了笑:“我知道。”
他把纸笔递给她,望着她示意她可以动笔。
她皱眉,这人气焰这么嚣张,自己就是一活阎王,也会做这种无稽的事?什么神会保佑他敢保佑他?
她不接,他再递。两人僵持了半晌。
她终于恨恨的接过纸张,他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执着的笔尖。
她凝笔不下,这个人在旁边,她能写什么?敢写什么?
他凝视她半晌:“不会写么?夫君交你写。”
他转到她身后握住她执笔的手,她甩手挣脱,他牢牢紧握。
他牵引着她,她奋力抵抗。
然而他的力气太大,她始终逃不脱他手掌的把握。
她看着一笔一划,一字一字,一个愿望终于还是渐渐成型。
有些歪扭,那是,寇仲,玉致,同偕到老。
他的名字,连着她的。
最后一笔深深落下,他放开了她的手。
她把笔摔在他脸上,他轻轻接过,抬眼望着她满是笑意欢畅。
从前的那张被我。。。扔掉了,我一直等着你再写一次。
她看着他把愿望贴在了石壁上,稳稳当当。
他转过身,伸手轻抚她有些发白干涸的嘴唇,渴了么?
他笑了笑轻声:“等我一会儿,我去打些水给你喝。”
她留在原地盯着石壁诅咒他。
一阵风吹过,呼啦啦一片作响。
她“咦”了一声。
走过去随手揭开一张,再一张。。。
她的心跳渐歇。
同样的名字,同样的话,全部一样,每一张。。。
那些泛黄的,褪色的。。。
只有风声沙沙作响,和着竹涛,吹动着纸张,诉说着同一个愿望。。。
寇仲,玉致,同偕到老。。。
有什么重重压上心头,让她难以喘息,让她头痛欲裂,她转身没命的逃。
他是谁?他是我的谁?
我曾经为谁偷偷许下愿望?
我曾经为谁煮绿豆汤?
这些年,在梦里,她早已习惯,不能问,不能想。
她就是那个大小姐,她一早知道,那些心跳,那些眼泪,她跟着故事,抑制不了。
然而那些过往,像一片片碎片,扎在她心上,她拼凑不出个模样。
一切静止,那个人靠在竹旁。
“你应该再让我多开心一会儿,机会会大很多。”他静静的注视着她,眼神不见悲喜。
他朝自己缓步走来,她向后退开。
他的眼里逐渐幽暗,一瞬不瞬的绞着她,他扯着嘴角轻笑几声,说不出的讽刺碍眼。
她看着他的眉眼疾步后退,脚下一绊,向一旁跌去。
衣炔闪动,已落入那人的怀抱。
他暗着眼在她脸上转了一圈,俯下身来抬起她的脚检查了一番。
手中的足踝微微肿起,眉头登时绞起,他匀着呼吸,她轻声抽气。
他抬眼盯着人语气不良,却不见了刚才眼里的冷冽:“你躲什么躲?我有那么吓人么?”
她冷哼,理直气壮:“你自己说的,出来了逃跑的机会更大,不躲你躲谁?”
熟悉的语调,刺耳又嚣张,心中的一团怒火却渐渐消了。他挑了挑眉毛,笑着在掌间轻轻揉搓:“这么精神,不疼了?”
她咬着嘴唇不再叫出声,那人却看着她笑出了声。
下一刻身体一轻,已被那人扛在肩上。
“放手!不然我就叫,到时候没面子的是你少帅。。。”
话音未落,已发不出声响。
小溪清澈见亮,只余水声涔涔,不见半个人影。
他把人抱在怀里懒懒在石上坐定,伸指轻点,笑得欢畅:“现在可以叫了,随便叫。”
她却静静的看着自己不说话。
还不叫?有些反常,他望着人轻笑。
腿间一凉,却被那人低头除了鞋袜,卷起裙摆,她连忙捂住露出来的半截小腿:“你。。。你干什么?”
他伸手将她双腿轻轻按住,撕了块衣袍,弯身在溪水里浸透,自顾自的说:“别那么看着我,不然我就要做你心里想的事了。”
清凉一片敷在腿上,疼痛渐去。他在自己足踝上轻轻拿捏,手法颇为熟练,也不知是不是以前的自己经常扭伤脚。
“好些了么?”他轻声,眼里是温柔怜惜,这回她看得到。
不期而遇,他捉住自己的目光,嘴角含笑,带着试探渴望。
她轻抿着唇避开眼:“好多了。”他想起在洛阳城外,她也是这样,被自己盯得弃甲而逃。。。
有什么正在重合,在回络,在步入轨道。。。
逼得太紧丫头又要跑,他按住心跳,微微一笑低下头去,将鞋袜仔细穿回系好。
她往回抽着脚,他轻轻握住,抬头轻笑:“别动,夫君在帮你挽鞋托脚。”
她没有再动,任他低头帮忙。
她一直以为这个男人是个坏蛋,是个恶霸,只知道一味的破坏,挑逗,占有,勉强,不理别人的感受。她不能否认这人自信,强势,危险,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也许大部分女人都抗拒不了。于是她拼命告诉自己,如果你守不住心,上了他的当,被人欺负了就背叛了你本该嫁的人,那你也没有资格幸福,落得什么下场都是活该。
直到刚才。。。
原来这个男人纠缠她,折磨她,对她。。。
是因为他自己也一直被过去折磨着。所以他看着自己时眼中才时常藏着悲哀,所以现在才会对自己这样。
而一直折磨着他的人,就是自己。
可是。。。可是她听着那些故事,就像在听另一个人的事。那些梦支离破碎,让她头痛欲裂,她想不起来,进入不了角色,回不到故事里,更不能喜欢他爱他,那。。。那都是错的。。。
她已经折磨了他这么多年,他欺负了自己,这样算不算扯平?也许自己还欠着他,但她已不记得了,这辈子都无力偿还。
也许是刚才的触动,也许眼前这人的温柔,她突然生出无比勇气。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痛痛快快来个解脱?也许他们重逢,就是为了洗清一切,让他也好受些。他们不应该这样纠缠下去。
她静静开口:“寇仲,我就是那个大小姐,是不是?”
他浑身定住,只有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久久没有抬头。
他许久才想明白她话中的意思,知道似乎有什么巨大的狂喜正在降临,砸得他不敢心跳不敢呼吸,他怕动一动就会突然风卷残云被收得一干二净。
过了许久,他勉强抬头出声:“你。。。你。。。”
她在点着头说:“是,我全都想起来了。”
这次他耳朵没听错,眼睛没问题。
她正在看着自己:“你叫寇仲,我叫宋玉致,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扬州城外,那时你躲在马车下偷了我的银子,我踩了你的手指,那时我们一开始是斗气冤家,在一起就会吵架。。。后来我却陪你闯荡江湖,做了你的兄弟,你送给我那个房间给我补鞋。。。渐渐的我却发觉自己喜欢上了你,于是我偷偷写了同偕到老的字条,一路陪着你攻城略地,为你学煮饭,学煲汤,那时我们朝夕相处日日都在一起。。。再后来你因为大事忽略了我,于是我生你的气独自去了扬州,你一路追到岭南送了我这双鞋套在我脚上。。。”
他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她,听她说着他们的过往,一点一滴,每个细节,她都记得,全部都记得,她记起了自己,他再不是一个人。。。
他觉得有些飘飘荡荡看不真切,有巨大的欢喜要破腔而出,想纵声长啸想发足狂奔,却偏偏动弹不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等到过热的脑子活络了些,他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缓缓伸手抚上她脸颊轻声:“你。。。你都记起来了,这可不生夫君气了吧?”
她却停了下来不再继续。那人神情甚痴,正一瞬不瞬的望着她,眼中具是欢喜难耐,让她心里酸酸瑟瑟,说不出的歉疚难受。
她掐着自己压下紧张,轻轻避开了他的手,退开了一步盯着前方:“我都想起来了,可是寇仲,我已经有了新的生活,有了喜欢的人,如果你还念着我们过去的情义,就放我走吧。”
她背过身去不敢看他的表情,只是用余光看见那人的手似乎在微微颤抖没了动静。
她正有些踌躇不定,半晌,却又听见那人轻笑出声。
不笑不行,他怕自己会立刻干出点什么吓人的事。他感到心里一阵发紧,仿佛有人在用大手死死地掐住了心脏。
他茫然的看着眼前给自己留个背影的人,反复想着她的话,爱没了,恨没了,他可以跟自己说,那是因为她不记得了,他寇仲一点不冤枉,他等!一辈子慢慢等。。。
可是她说她记起了你。。。记起了一切。。。
她说她记起了你,只是为了回来求你放过她。。。只是为了回来告诉你那些过去她不再需要都是垃圾。。。
是这样么?玉致,这就是你要和我说的话?可是他不信。他告诉自己,假的,都是假的,你醉过一次,不能再醉。
他像尊雕塑一般立在原地,忽然在她背后轻声:“好,既然要走,你至少应该告诉我当初为什么要离开。”
她微微一僵有些不知所措,似在怔怔发愣。
他却像得到了救命的稻草,一步步走过来从背后把她轻轻环住,他浑身发抖,眼里全是疯狂,在她耳边压抑着喘息一字一句的挣扎:“你在撒谎。”
“你连为什么离开都不知道!你根本没有想起来。你只是记住了我讲的故事,你只是想摆脱我,没关系,没关系。。。”他拼命握住发抖的手,“。。。这次我原谅你。。。我不生气。”
她霍然转身和他撑开距离:“对,我是没想起来,可是你还不明白么?故事就是故事!成不了记忆!我可以清清楚楚地背下每个细节,可是这里。。。”她指着自己的心口,“进不去。我今天可以背得清楚,可是过段时间又会忘记。我不再是那个傻呼呼的大小姐,也不会再爱你,你放我走吧。”也放过你自己。
她转身离开,他立在原地脑子里怔怔回荡,只是故事。。。进不去心里。。。不会再爱。。。还会忘记。。。
他从前觉得是个男的为个女人要死要活都应该跳地缝里别钻出来丢人现眼,可是原来,原来疼起来真的他m~a能让人窒息,他半掩着脸喘息了半晌,顺手拭掉了脸上的湿意,一把把人扯回来沙哑:“没人逼你一定要想起来,就算。。。你这辈子都记不起来也不要紧,就当作我们刚刚认识,我们很快会有新的回忆。”他把她紧紧抱住期待无比,反复在她耳边诱惑着:“相信我,我们从现在开始试试看。。。”
挣脱不开,她索性转头直视,有什么情绪终于破堤而出:“可是怎么办,我不愿意认识你,你把我的生活涂抹得一塌糊涂,我本来过得很好,可是都被你一手破坏。。。”
脖中微凉,点点凉意又滚落滑进衣中,他缓缓抬起头,盯了她半晌,慢慢挂起微笑:“晚了,你已经认识了,已经喜欢了,不然你不会和我出来,不会打我,不会理睬我,”他抬手轻轻拭掉她的泪水肯定着,“你现在就不会掉眼泪,你骗不了我,因为你舍不得我,你在害怕,所以急急离开,因为你心里已经开始有我。”他勾起嘴角,笑得笃定无比。
有什么隐秘的压抑的情绪被生生挖掘出来裸露在外,不堪难看让她不敢看上一眼。她咬着嘴唇跳起来狠狠给了他一巴掌叫出声:“谁会喜欢你这个恶霸流氓!”
他反手摸着脸,轻笑几声,似又恢复到往日那个不可一世的人:“说得对,我就是个恶霸流氓,地地道道,仗势欺人,强抢民女,霸人妻子,这就是我在做的事。既然没有道理可讲,你也不要想着摆脱我了,这一世都不可能。”他轻抬她的下颚贴近,“还有,第二次,这是第二次,不会再有第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