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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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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梦中转身,怀中却骤然一空。他倏的睁开双眼撑起了身。
梦里那人还在,没有逃远。
晨光透窗而入,她正坐在窗前,长发委于身侧,左手执了只梳子,一点点细细梳理着。
她动作轻柔,抬手间衣袖微滑,露出小半截手臂,皓腕如玉。她脸庞微侧,也不知是阳光照射,还是她脸颊晕红,半边俏脸艳若春桃。
他看得痴了,僵住手脚不敢发出声响。自己昨日实是气得懵了不经大脑,其实做完说完便已大悔,丫头多半又会一月半月当他是空气,半点不给自己看到。
正在脑子里乱翻着对策,她却忽然回过头。
阳光下,她正在朝自己微微一笑:“还没看够?”
她神态明媚娇柔,摹的竟和从前两人朝夕相处,言笑不禁的时候重合。
他眨了眨双眼,难道自己仍在梦中?
见他呆呆发愣,她走过来趴到床边,双手支在床边,歪着脑袋看着自己:“怎么?你不喜欢我这样?”
和预计相距太远好了太多,他看着她发怔脑子也空了:“你。。。你。。。我。。。”只想说两句软话却偏偏搜刮不出半点。
她轻笑着转身坐回梳妆台前,摆弄着头饰,一样一样兴致勃勃地试带,回头一笑:“别那么看着我,我只是忽然想通了,像你说的,既然我这几年的生活毫无意义不值一提,这个天下又属你最有权有势,嫁给你有花不完的钱,这辈子再没人敢欺负我,你长得又好看,人人都想嫁你,我再推拒矫情,可不是不知好歹么?”
几句称赞句句好听入肺,胸口却说不出发闷,他动着嘴唇:“我昨天不是那个意思。。。”
她却转过来微笑着直视自己:“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可是我是这个意思,再说,就算我想要杀你,至少也要先学会逗你开心,不是你自己说的么?”
轻飘飘的话,心脏像被大手骤然攥紧喘不过气,原来丫头是特地气自己来着,他望着她的笑容,拼命告诉自己,这是陷阱,这是迷药,这全都是梦,全都是假的,会让你醉在其中,可是不管用。。。可是都不管用,他忍不住抱住那百分之一的可能。
就算。。。就算她只是做戏应付自己,被她骗骗又有什么关系。。。时间久了,假戏也就成真了,他需要的只是时间。
他顺应着她的戏,走上前去把她揽进怀里轻叹:“你终于想通了,不生夫君气了。”
她缓缓点点头,他抚上她的脸,有些冰凉湿意,她眼中有什么在闪动,他告诉自己那是感动。
丫头想家,他抬起她的下巴凝视着她柔声:“夫君带你回岭南见爹他老人家好不好?”
爹。。。大哥。。。是了,她在这世上不是孤孤单单一人,她还有家人,永远割断不了,虽然她不记得他们的样子,但心里升起的温暖安心不是假的。
他看着她扬起笑容点着头:“好,快带我回家。”
这次从扬州到岭南,情景心境大不相同。自那日起,她再不吝啬笑容,日日开开心心有说有笑。突如其来的幸福犹如陨石,砸得人晕头转向。
他又忍不住把路抻长点,不过这次是条神仙路,让人舍不得走完。
少帅想法层出不穷,这次索性改走水路,在江上逆水行舟慢慢晃荡每日只行十几里。
船身庞大,舱内豪华,雕栏画窗,行在江面四平八稳如履平地,让人感受不到颠簸。
看见自己,她放下手中的扑腾着翅膀嘎嘎叫的鹦鹉,一路蹦跶过来跳到自己身前扬起笑容:“今日我们到哪里去玩?”
他抱臂低头弯起嘴角:“都多少天了,还没教会它说话。”
她翻翻眼撇着嘴一脸你不懂:“人家跟同类交流得好好的,偏偏被抓来学人话,学会了它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转身给鹦鹉顺着羽毛,他从后面把人抱住搁在她肩膀:“和人呆得久了,慢慢她就会知道了。”
一波大浪卷来,船身微微一晃,离开陆地不习惯这个,鹦鹉吓了一跳,她看着它挣扎着飞起,然而扑腾了一圈之后终究无处着陆。
他好心的伸出手臂让它驻足其上,环到她面前,“你看,她已经飞不走了。”
秋末冬初,和风细细,明媚阳光在浅滩的沙石上拨撒出点点耀目的光辉,似要在天地间释放最后一抹秋色,赶在严冬来临之前,洒下最后一丝暖意。
他仰面躺在沙滩上枕着手侧过头。
她除去了鞋袜,卷起了衣裙挽在腰间,白生生的两条腿耀得他有些移不开眼。她抗着鱼杆正要兴冲冲的跳到江边,他把人拉住,她站定,用眼神示意,干什么,钓鱼都不行?
他笑着从旁边的泥土中拨弄出几只蜷着身体的蚯蚓,挂在鱼钩上递给她,用眼神回答,不是不行,只是没有鱼会搭理你。
钩子上有东西不停蠕动,她伸直了胳膊把一路把鱼杆撂得远远的跑到江边抛了出去。
他躺了回去,看着她白玉般的脸庞上睫羽扑闪,神情专注的盯着江面,她兴致勃勃唇边渐渐有了笑意,酒窝隐现,她恍若未觉,江风拂过,将她乌发吹落耳边。
可惜丫头时运不佳,偏偏今日条条都吃饱了,半晌一条都不肯上钩,她渐渐收了笑容,他在旁边拾了几块小石子,伸手轻弹无声无息的砸到水中,迫着鱼群一点点靠近,最后砸晕了一条,终于晕乎乎的傻张着嘴上了钩。
她果然满脸惊喜,一条肥肥的鲤鱼扑腾着水花被拖出水面,她眉开眼笑的将鱼从钓钩上取下,拎着鱼回头对自己x威冷哼。
那鱼生猛,在她手中不停跳跃,她手忙脚乱的抱着鱼塞入竹篓中,回身间却见自己的钓杆被江水卷了去。她忙扑上去抓,卵石被打磨得光滑,她疾步间脚下不稳向后倒去,他微微皱眉。
衣炔闪动,她稳稳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她目测了一下距离,看来这人会飞。
那人伸手抄住鱼杆放在她手里,在身后轻笑着震着胸腔低沉好听:“鱼杆可以换,你滚进去被卷走了夫君会守寡。”
又是这人的拿手好戏,她守住心跳,拿起鱼杆用力向后撞去。
他捂着腰眼把她放开皱眉叹息:“会痛。”
和这人生气没用,平白气死自己,死得冤枉。她回了他一个赶快痛死的笑容,拎起竹篓,将他一把推开。
脚边有东西在咯嗒咯嗒发着声响,她低头去望,几只螃蟹在举步行军横行无忌的移向江面。
她低头看了看铁甲硬壳刀枪不入的家伙,抬头和眼前的人比了比,朝他灿烂一笑:“晚上就吃它!”
她俯身正要去捉,旁边一只手轻轻握住:“小心被人家夹成节瓜。”他伸指过去,螃蟹横不过少帅的铁钳,被上下夹住蟹壳一只只放进竹篓里。
她起身欲走,转头间却拂过他的脸侧,那人不知何时贴过来,呼吸靠着呼吸,她一时忘了动。
她的发丝随着呼吸拂过他的脸侧,他笑着伸手替她将散落下来的一绺秀发拢到耳后。
她怔怔半晌醒悟,猛然撞开自己一路向船上跑去,他缓缓闭上眼任开心席卷。
几只螃蟹蒸得通红,终于在盘子里叠着躺好横行不得任人宰割。
她递给他筷子有些得逞的示意他快分尸同类:“喏,我第一次做,好不好吃就不知道了。”
他蒙在鼓里接过怔怔半晌,盯着她拿起筷子敲敲蟹壳,螃蟹吭吭的清脆回答,他歪头倾听,笑着转达:“它说一定好吃。”
他看着自己,目光中满是喜悦,她心头一跳转开眼,伸手拿蟹,眼前一花目标却已到了那人手中。
少帅拆蟹也不含糊,指间微微运力,蟹壳裂开,细软的蟹肉便跳了出来。
又来戏弄她?她想她应该发怒,然而那人拆得仔细认真动作娴熟,表情略带享受说不出的轻松惬意,这一巴掌怎样也挥不下去。
对了,这人喜欢吃螃蟹,自己从前常常做给他吃,他讲过的。。。
正在发愣,一只拆好的蟹足却突然落到面前的碗里,她抬头朝他望去。
见人瞧着自己不动,他轻笑着瞥了一眼,伸手又拿了只叹口气无奈:“谁叫你夫君从前说过要日日给你剥壳拆蟹,大丈夫一言九鼎。。。”
动作微顿,他抬头看着她定定:“忘了你不记得了,反悔了你也不知道。”
一切突然熟悉莫名而强烈,脑海里似有一人在说话,她不禁怔怔出声:“不能反悔。。。说好了我煮螃蟹你拆蟹壳。”
他浑身定住,半晌抬头,目光一瞬不瞬的绞着她,并住呼吸轻声:“这次。。。又是记住的是么?”
她猛然清醒,瞥开眼笑道:“是啊,我说错了么?”
尤记得上次骗他时他眼里的疯狂,不敢看他失望的眼神,她心跳如鼓的转头夹着菜,脑子里混乱一片。
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这个人处处欺负自己是她的噩梦,她恨不得永远不见,那为什么她还在记着他的故事,每个细节,每个情景,没清除得一干二净。
可是,那熟悉的感觉,甚至比故事更加清晰真切。。。她甚至是冲口而出。。。
蓦的,一个更加可怕的想法冲入脑海,若不是故事,她为什么会记得。。。
到底是故事还是。。。
一系列念头转瞬而逝,筷子滑落,手已被猛然捉住,那人抚上她的脸轻轻转过。
他深深注视着自己,目光急切的寻找着,似乎要努力将她穿透抓住些什么,让她发慌。
硬生生将目光移开,她侧头避过他的手跳起来:“我去拿酒。”
他看着她目光微闪若有所思,眼中的热切冷却了几分,也不阻拦。
回来时那人神色波澜不惊,似已恢复正常。
一酒壶,隐隐有芳香从壶嘴溢出。
那人看了她半晌,伸手倒了一杯,却将酒杯停在唇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让人浑身不自在。
看。。。看什么看,她心里怦怦乱跳,伸手也倒了一杯,放在唇边浅酌着。
他顺着她的动作笑了笑,仰头一饮而尽。
一阵夜风,卷起了帷帘,拂暗了几盏灯。
她正准备起身点灯,手腕一紧却被那人猛然拉入怀中,低头覆上唇。
她睁大双眼,这人突然发什么疯!!!
被勒得死死挣脱不能,凶猛的吻骤然落下来,急切狂热的纠缠席卷着她的唇舌。
直到她喘不过气软在他怀里,他缓缓抬脸,眼里压抑着狂喜凝视着她的双眼,气息不稳的轻声:“那包百日醉呢?为什么没用?”
她白了脸,原。。。原来一早知道,又等着试她!她狠狠抹着嘴唇,死死盯着他眼眶渐红:“m~i药不够狠!下次买砒x一次解决!”天知道刚才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手软,也许是那一瞬间的熟悉,她竟然。。。竟然会生出让他多开心几日的想法!